站在門口的芰荷扭頭看了一眼世子爺離去的背影,瞬間皺起了眉,世子爺看起來好像怪怪的!
然,她不敢怠慢,太子可能隨時會到,得趕緊伺候世子妃起牀纔是。
她帶着伺候的丫鬟們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正看到世子妃在牀邊擺着高難度動作伸着脖子往外看,她的身子搖搖欲墜,隨時會從牀上滾落下來。
芰荷的神色一慌,趕忙快走幾步走了過去。
只是當她快走到牀邊的時候,齊蘿已經用雙臂支撐着身子窩回了牀上,她眉眼低垂的拉過被子,側躺了下來,看起來無比的淒涼。
她滿眼含淚的揪着被角,無語凝煙,她真的想不通她不過開個玩笑,朝景爲何會生氣!
其實朝景不是生氣,只是他從未被人開過玩笑,一不小心自己的緊張被她看穿,又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才起身離去而已!
可是一向大咧咧的齊蘿又怎會知他心裡的想法!
芰荷小心翼翼的爬到牀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小聲說道,“世子妃,太子的依仗就快到王府了,奴婢們得趕緊爲你熟悉打扮纔是啊……”
齊蘿猛地將頭埋進了被子裡,賭氣一般說道,“我不去迎駕!不管是太子的姨丈來了,還是太子的姨母來了,亦或者他家哪個親戚來了,我都不去!我懷孕了,我生病了,我身體不舒服,去不了!”
撒潑打諢她最擅長了,她現在心情很不好,朝景要是不來和她說清楚,她就哪裡都不去!
聽完她的話,芰荷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心裡默唸着,此儀仗並非彼姨丈啊!
可世子妃都說了不去,她也無可奈何,只得招了招手,帶着丫鬟們一道下去。
走在最後面的幾個小丫鬟見齊蘿用被子蒙着頭,便忍不住竊竊私語。
“我剛剛從靜園那邊過來,今日岑小姐穿的好美啊……我若是此生能買下她的任何一件衣裳,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你就別做白日夢了!不過話說回來,太子駕到,咱們世子妃不去,倒是成全了岑小姐。在外人看來,她倒成了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喔……難怪她要打扮那麼美了!哎!她那貼身婢女本就高高在上,以後怕是更要壓咱們一頭了!”
兩個人一邊說着一邊將房門閉上,她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即便是走很遠了,隱隱地還能聽到一些。
在衆人離開之後,齊蘿一把扯開了身上的被子,她蹭的一聲坐了起來,扭着頭看了看門口,在看了幾秒鐘之後,果斷的站起身來。
她翻箱倒櫃的在那些沒穿過的衣裳中找了一套藕荷色的蓬蓬裙,這一套能恰到好處的遮住她的肚子。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如今她的肚子是愈發的瞞不住了,必須要儘快將岑柳蘭趕出府去纔是正經要做的事!
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沒有任何人幫忙。
她沒有打扮,因爲胭脂水粉會危害到她兒子。只要一切對兒子不好的東西她都採取四不原則,不看、不吃、不用
、不要!
況且她素顏朝天慣了,偶爾赴宴還得特意上妝,如今懷孕倒是給了她一個名正言順不化妝的理由!甚好!
洗漱完之後,她飢腸轆轆,可也管不上肚子了,她得儘快出去纔是,不能讓岑柳蘭大賺風頭。
她倒不是覺得朝景會對岑柳蘭怎樣,只是純粹看不上她這個人而已,她不喜歡假惺惺的人,更不想讓外人將岑柳蘭和朝景聯繫在一起。
光是想一想,她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齊蘿兩隻手大力的拽開門,像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結果門剛打開,她就看到了朝景的那張俊臉。
他就好像在門外等了很久的樣子,身着一襲絳紫蟒袍,滿身風華。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齊蘿,一副有話要和她說卻無法開口的模樣。
齊蘿也愣住了,她沒想到會在開門之後看到朝景,真的一點都沒想到,她突然覺得鼻子一酸,委屈的差點落下淚來。
“朝……”
她剛一張口,朝景忽地大手一撈,將她抱在了懷裡。
兩個人的身子在下一刻也進到了屋內,房門瞬間被關上了。
齊蘿的眸孔驀地睜大,聲音也戛然而止,她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身,輕聲問道,“怎麼了?”
“蘿兒,我看到郡主了,她真的回來了。”
朝景緊緊的抱着她,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光聽聲音她就知道,他現在很不好。
她選擇性失憶剛纔他們之間的不愉快,因爲她知道此時此刻的朝景很需要她。
她的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後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沉聲問道,“她在哪兒?”
齊蘿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她的夫君在爲了另外一個女人抱着她,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輕輕顫抖,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第一次見到他這樣!
她甚至在想,如果同樣的事情,女主角換成是她,當他看到“死而復生”的她時,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命運會真的和她開玩笑,而當她真的變成“死而復生”的女主角時,她竟會選擇逃避來揭曉這個答案。
後來,在她得到答案的那一天,她抱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朝景沒有回她,只是抱着她,他承認剛剛看到長孫招娣的時候他的心慌了,雖然他早已做好了準備,還是沒想到見面的那一天,曾經痛苦的回憶都會瞬時間自心底狂涌上來。
她的出現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底落滿塵埃的那扇門。
那些被封存的記憶就像是放幻燈片一樣源源不斷的涌現在他腦海,包括當時那些痛苦的感受,分毫不差的撞擊在他的心口,他覺得人生突然變得昏暗了。
那些他想要忘卻的過去就這樣殘忍的重現了,那時的他還沉浸在他的親生母妃要活生生餓死他的痛苦中。
“世子爺,世子妃,王爺和王妃已經在催了。”
突然響起的芰荷的聲音擾亂了朝景的思緒,他沉着臉看向房門口,這才
注意到渾身變得僵硬的齊蘿。
他的眼眸閃了閃,才漸漸鬆了胳膊的力道。
齊蘿回過神來,揚着頭一怔不怔地望着他,嘴巴一開一合說道,“芰荷,去回稟父王母妃,我和世子爺馬上就到。”
她的話是和芰荷說的,可眼睛卻直勾勾的看着朝景,待聽到芰荷離去的聲音之後,她舔了舔自己乾涸的嘴角,眉眼間竟揚起一抹不知從何升起的嘲諷,她緩緩問道,“她回來了,你就這麼不安嗎?是想實現你的承諾,娶了她?”
其實無論朝景做任何決定,她都會欣然接受,只不過是心痛與不痛的區別而已。
這她也怨不着別人,朝景的前二十年她沒有參與,沒有發言權。
只是,即便是這樣,她仍希望他能告訴她,她的擔憂是多餘的!
朝景看着她的眸先是一愣,而後抓着她胳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鬆了手。
他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卻能讓人感覺到他很是疲憊,他澀澀地說道,“本世子有些累了,接駕就有勞世子妃了。”
他的聲音略帶沙啞,聽起來疲倦不已。
然,那生疏的語言讓齊蘿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她只覺得很寒心,長孫招娣不過是出現了一下,他便如此,若是以後她敲鑼打鼓的來搶夫君的話……
似乎好像用不上“搶”這個字,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恐怕都不需要經過她同意,就會物歸原主吧!
呵!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一聲不吭地摔門出去,任憑自己心裡的疙瘩越結越大。
可今天她沒這麼做,她坦坦蕩蕩,正正經經地揚起頭看着朝景問道。
“朝景,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可以很明白的跟你說我的想法,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但是我同樣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
天地之大,就算你不要我和兒子了,我們也會在別處好好的活下去。
這句話,話到嘴邊了她卻說不出來了,不是不敢說,而是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會顯得她很可憐。
然而她覺得自己並不可憐,因爲至少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她兒子!
她正胡思亂想着,突然就被一陣大力牽扯着硬生生地撞進了某人的心口,她的下巴磕在了他的胸膛上,忍不住出聲呼痛。
朝景原本已經沉澱的心情被她的三言兩語輕易地就擾亂了,他以前總是能鎮定自若的猜出她心裡在想什麼。可現在心亂了,一點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有一種她要離開他的感覺深深刺激着他的心房。
他抱着她,一臉的凌厲之色,狠狠地說道,“把你想要離開的想法摒棄掉,因爲本世子不準!如果你不信我,我可以對着日月起誓!”
“唉!”齊蘿忽地踮着腳尖伸出手指捂住了他的脣瓣,她一直都覺得誓言是一種很玄很玄的東西,她不捨得讓他的命和誓言牽扯上關係!
朝景眼眸低垂的輕吻着她的指尖,雙手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裡,似乎他一鬆開她就不見了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