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年紀輕輕就有這樣一統江山的能力,暫且先拋開百里雲徹到底是不是被他弄死的這件事,單考慮做事的縝密,他倒的確是個有能力和勇氣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練就的呢?
人都說,棋逢對手,難得知音。但也有人說,既生瑜何生亮,看來,類似的人要麼你死我活,要麼惺惺相惜。
這種事情在顏之鬆身上顯得格外突出,可惜,他屬於惺惺相惜中的你死我活型。
顏之鬆打小就是天才,且是三代單傳的獨苗,仕途順利,平步青雲,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自然有許多傲氣。所以,在回去後好好整理了一下百里清炎的各種偉大事蹟後,就開始對這一個天才開始刮目相看,但其實是有點骨子裡的不服氣。
所以,顏之鬆很自然的就發現,自己很想了解一下這個年輕的皇帝。
於是,他最近下朝後,總是徘徊在宮裡不肯離去,遠遠地瞅着百里清炎的一舉一動,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知道得答案。
本以爲,像百里青炎這樣的男人,一定做事細緻,喜歡步步爲營,每走一步都是機關算盡,陰險無比。
可是……
當他看到他喜怒不形於色的面對着反對他的人,看到他悠然的處理着在別人看來十分麻煩棘手的事情,偶爾還能看見他溫柔的摸着一個侍女小丫頭的腦袋,露出平和的笑容……
實在是太叫人失望了!
爲什麼會這麼普通,爲什麼明明應該城府很深的百里清炎不是個處處神秘的冷血大魔頭?這種很隨意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只是顯示自己的寬廣胸襟?
不對!絕對不是!對方一定是故意這麼做的!
然後,顏之鬆變得越發變、態了,甚至偶爾會像個懷揣春心的姑娘一樣,跟蹤百里清炎,其實是想要抓住對方的小辮子,來證明自己是對的。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百里清炎的生活其實還真不怎麼神秘,而且,還有個比較特別的習慣,那就是很喜歡抱着那隻皮毛光滑的小狐狸,獨自坐在望風臺下不起眼的湖泊旁邊。
經常一坐就是一個時辰。
不和人說話,不傳召任何人討論國家大事,除了安撫煩躁的狐狸以外,基本沒有什麼其他的舉動,只是全程盯着碧綠的湖水若有所思,就這麼愣愣的呆一下午。
直覺告訴他,百里清炎一定有什麼事。
對了,那個時候他怎麼說的來着?
在想開心的事。
難道都順利的做了皇帝,反而開始不開心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哎喲喂,看這幅精神不振的樣子,不會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太過分,天天過着“即使身處皇位,卻因爲做了謀逆的事情而夢魘”的生活吧?!
這樣的男人如果真的有這樣懦弱可笑的一面,那可真是有趣了。
這天,顏之鬆同前幾日一般,下了朝之後再次鬼鬼祟祟的跟蹤百里清炎,看見百里清炎和那個神醫易墨竟一起出現,然後探頭互相討論着什麼,情緒有點少見的激動。
易墨他知道,神醫易氏一族的少東家,違背家族裡不干涉朝政原則的奇葩,爲百里清炎鞍前馬後,是百里清炎的摯友兼軍師,十分有地位和分量。
既然兩個人如此少見的交頭接耳,且都有些激動,顏之鬆便覺得兩個人今天可能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於是決定早些離開,以免自己撞到槍口上,惹禍上身。雖然好奇,但是有度,否則害死自己,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可是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他剛剛準備踩着草地撤走,卻聽見“哐當”一聲,只見一支纖細樹枝從天上直直的飛來砸下,功力深厚的插進了自己腳下的土壤裡,竟然就這麼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被對方輕鬆地的揪了出來……完了。
顏之鬆心如死水,心裡涼涼的走到百里清炎面前,還在糾結着自己今天大約會完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百里清炎只是對他道:“你跟蹤了我數日,按照滄瀾國律制,可以定個心懷不軌,意圖謀殺的罪名,不過看在你身上沒有什麼刀劍兵器,且的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我決定給你一個任務將功折罪,做的好了,回來連升兩級,做的不好了……呵呵……我想你們顏氏一族可以從朝野上徹底歸隱了。”
心思本來還完全在糾結會得到什麼懲罰的問題上,沒想到對方竟然噼裡啪啦說了這麼一大堆的話,而且話裡的覆蓋層面有點廣,意思有好多,顏之鬆不禁有些愣神,不確定道:“皇上,您剛纔是和我說話嗎?”
“咳咳”
這個時候,一旁一臉威儀的青年男子,正是那個叫做易墨的神醫,清了清嗓子道,“顏大人,皇上說的太快你可能沒大聽清楚,皇上的意思你理解了嗎?皇上想要重用你,卻需要給你一個契機,爲你考慮的如此周全,這可真是你們祖上積德行善修來的福分啊。”
“重用我?”顏之鬆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自己膽戰心驚的被捉住,怎麼就忽然被委派了個難得的好任務?難道百里清炎早就發現了他的存在,巴巴等着要提攜他爲國家棟梁?
“雖然你棱角過多,但是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才華,總會有血氣方剛之時,皇上考慮你之前做過的事情都不過是意氣用事,所以決定給你一次機會,一來歷練歷練你,將你培養成朝廷的棟樑,將來委以重任,二來嘛,磨礪一下你的棱角。”易墨義正言辭道。
顏之鬆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道:“爲何突然就要磨礪我?”
“哪那麼多話,皇上的恩賜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還要猶豫?還不趕快謝皇上隆恩?”易墨急不可耐的催促,彷彿十分焦急,但是幾個月後的顏之鬆終於明白,原來易墨這個臭男人之所以當時表現得比百里清炎還急,其實是因爲生怕跑了他這個替他去沙漠裡吃沙子的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