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先前看到鳳瑾元不小心傷到康頤時兩人所表現出來的小曖昧還多少有些惱火,現在卻是滿心的歡喜。若是康頤真的成了鳳家的媳婦,那可真是太上檔次了!
鳳羽珩對面而坐,又怎能看不出老太太這一番心思,只道怪不得鳳瑾元這人一點親情都在心裡存不下,從頭到尾就想着利益利益,敢情這是隨根兒。就老太太這樣的娘,能生出什麼好兒子來。
她一邊想着一邊就輕嘆了一聲,這樣子剛好被茹嘉看見,便問了句:“你這又是怎麼了?”
鳳羽珩一臉憂心地道:“我是覺得,身爲鳳家的孩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別人家的女人只需擔心自己日後能不能許到個好婆家,我們家的女兒卻得擔心着會不會隨時隨地遭人刺殺。公主,你說這鳳家的女兒是不是太不好當?”
茹嘉一愣,就覺得鳳羽珩得好像也對,她身爲千周皇家的公主,也沒遇到過這種事,這大順的官員家裡也實在是複雜。
眼瞅着茹嘉往心裡合計了去,老太太沉下臉來,再一次審明道:“沈家這次一定要斬草除根!再也不能留一個禍害!”說罷,又看了眼鳳瑾元,提醒他說:“包括那個沈青,你也再不要姑息!”
鳳瑾元點了點頭,“母親放心,我鳳家的孩子,絕不容人動一個指頭。”
茹嘉這才略放下心來,緊着說了句:“鳳伯伯是最好的父親,老夫人也是最好的祖母,鳳家真好。”
老太太笑道:“那就快快叫下人回驛館去收拾東西,今天就搬過來!”
茹嘉很開心,正準備點頭,卻突然聽到一直也沒有開過口的金珍說了句:“長公主和茹嘉公主眼下再搬進來,怕是不妥吧?”看到老太太和鳳瑾元的眼睛齊齊瞪向她,她馬上又補充了一句:“妾身沒有別的意思,不是不歡迎長公主,只是……沈家這邊剛出事,他們本來就精於刺殺,妾身是怕沈家伺機報復,長公主趕在這時候住進鳳府來,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她這樣一說好像也很有道理,老太太的臉沉了下來,也在考慮這個事情有沒有可能。可她不管怎麼想,都覺得被沈家報復是免不了的。沈家這些年背地裡做了多少勾檔她不是知道,單是鳳羽珩回京之後他們下過幾次手她心裡也是明鏡的。這樣一想,康頤住進來可就成了活靶子,沈家人狗急跳牆,萬一傷到康頤和茹嘉,搞不好就要引起兩國矛盾那可是大罪。
老太太的神色變幻被康頤瞧了個真切,當即便表示:“若是府上確實不方便,康頤便不叨擾,可若是忌憚沈家怕傷了我們母女,老夫人就多慮了。”
“哦?”老太太看着她,有些茫然。
康頤道:“我身爲皇女,從小扶植幼弟,哪一日不是活在風口浪尖兒上。別說是暗殺,就是明目張膽的打鬥,也早已如家常便飯一般。區區沈家,不過江湖草莽,康頤又怎會將他們放在心上。這點小事,不算危險。”
鳳瑾元也跟着點頭道:“沒錯。長公主來我大順,隨侍暗衛定也不少,更何況我鳳瑾元若是在自己家裡還要怕沈家之人,豈不是笑話!”他一邊說一邊看向老太太,“母親,兒子要保護的人,便是沈家再破釜沉舟,他們也傷害不到。”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鳳瑾元這是在向康頤表態呢,自己這種時候必須得給兒子面子。於是她點點頭,“好,我相信你,定能保護好兩位公主!”
如此一來,康頤和茹嘉住在鳳府的事便已成了定局。金珍挑撥不成,只能黯然地低下頭去。她隱隱的開始有些後悔,最近幾個月她對鳳羽珩多有生疏,總覺得巴結鳳瑾元,守住她的恩寵纔是要緊事,甚至覺得不能讓鳳羽珩過於打壓鳳瑾元,老爺倒了,她還算是什麼妾。
可眼下看來,鳳瑾元性情薄涼,一切以利益爲重,在利益面前什麼都必須讓步,她的那幾分恩寵又算得了什麼?新人換舊人,她被收房半年多,想來,也是時候該給新人讓位了。
大年初二的這一頓心塞家宴終於吃飯時,那些提前回驛館去搬東西的下人已經陸陸續續的回了來。老太太親自張羅着人給康頤準備院子,鳳羽珩沒心情再陪下去,說了一聲帶着黃泉回了同生軒。
一路上,黃泉不免擔心地問:“鳳相跟那位長公主明顯是有情的,老太太看起來也很樂意的樣子。小姐,這樣的人若是做了鳳家主母,可是比沈氏要厲害得多。”
鳳羽珩失笑道:“哪裡看出的厲害?人家端莊有禮,秀外慧中,怎麼看都是個好媳婦。再看看她對粉黛和沉魚的態度,又怎麼看都是個好母親,你怎的就做出這番評價?”
黃泉翻了個白眼,“小姐您就別逗奴婢了。”姑娘我跟着你這麼久,還不知道小姐你那點花花腸子?“瞧着您擠競那倆公主的話就不像歡喜的樣子。”
“可是不歡喜又能怎樣呢?人家說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這事攔不得,那爹要娶親,我這當女兒的還能說不?只怕那千周的長公主來我大順這一趟,就是奔着鳳瑾元來的。這樣也好,與其敵人躲在暗處,到不如拽到自己身邊來看緊了。關門放狗,躲不躲得開是她的道行,咬不咬得着,是我的本事。”她目光冷凝起來,吩咐黃泉:“着人去查鳳瑾元在北界與這康頤公主的幾番往來,我記得玄天冥說過,在北界與鳳瑾元接觸的人是女人,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康頤那邊的人。”
黃泉點頭,“奴婢記下了。”
而另一頭,鳳沉魚也對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康頤心生戒備,哪怕康頤向她頻頻示好,又好生保護着,她心裡卻依然彆扭。
杏兒陪在她身邊,走路時眉心緊皺着,表情十分痛苦。這主僕二人昨日在宮裡捱了收拾,滿身的傷。別說杏兒,就是沉魚今日來這一趟家宴,都是硬挺着撐過來的。只不過今天出了這許多事,都堵在心裡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一時間也顧不上自己傷口疼痛。
“小姐。”瞅着沉魚一直不開心,杏兒沒辦法,只好主動開口去勸,“小姐一定要想開些,沈家如今已經這樣了,您可千萬不能再替他們說一句話,不然惹了老爺和老太太生氣可就不好了。”
沉魚剜了她一眼,就覺得這丫頭跟倚林比起來實在是笨拙,一點都不好用。
“我什麼時候擔心沈家了!”她沉聲斥道:“連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讓人抓了那樣了把柄,這樣拖我後腿的人就該死。”一邊說一邊輕扶上額頭的傷,痛得直抽冷氣,“沈家死了也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次又牽連到我,要他們有何用。”
杏兒奇怪了,“那小姐是在憂愁什麼?”
沉魚再一次感嘆,這個丫頭實在是太笨了!“我是在想那康頤,巴巴的討好着老太太,又施美人計籠絡父親的心,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杏兒眨眨眼,到是說了句一針見血的話:“府上沒有主母,她八成是想來當主母的。”見沉魚面色不好,杏兒便又道:“其實奴婢看那長公主待小姐還是挺好的,如果她真的嫁到府上來,小姐可一定要與她多多親近。”
“我爲何要與她親近?”沉魚氣得牙根兒都疼,“不過是個繼室!”
杏兒卻不這樣想,“府上早晚都會有主母啊,不是這位長公主也有可能是別人,與其來一個笨的,還不如這位千周國的長公主。有一個國家做她的靠山,這樣才能不被二小姐欺負了去。”
她一說到鳳羽珩,沉魚的眼睛到是亮了一下,再看這杏兒,便也不再覺得她有多蠢笨了。
而杏兒一但心智開竅便思如泉涌,收都收不住——“一個異國公主做鳳家主母,說起來對小姐可是很有好處。小姐您想,新主母入府,肯定也是要生孩子的,如果是咱們大順貴族家的女兒,生下來的孩子理所當然就是鳳家嫡子嫡女,身份何等的尊貴!可如果是位異國公主生下來的孩子,那這孩子所能選擇的道路便是窄之又窄,老爺最多就把他們當個寶一樣好好供待着,是根本不能委以重任的。異國女子生下的孩子不可入宮,不能許嫁皇子,這可是大順的規矩。”
對呀!沉魚的雙眼再度明亮起來!
若說這康頤來到大順,現在又傍上鳳瑾元,她要沒有點私心沉魚是萬萬不信的,但康頤若是嫁進鳳府,她在自己孩子身上沒有了指望,勢必就得再扶植鳳家原有的孩子,如果她能做爲被康頤扶植的對象,那可比當初沈家的暗中支持要強大得多。
這樣一想,沉魚的心情馬上就好了起來,連帶着看這杏兒也越來越順眼,“從今兒起,你的月例銀子本小姐給翻翻兒,恩,翻三翻兒!”
杏兒樂得直想跳起來,可惜身上還有傷,嘶嘶地疼。但她覺得疼也是值得的,畢竟自己已經得到了大小姐的信任,而且還給加了錢,看來新的一年,她要時來運轉了!
鳳沉魚看着這杏兒高興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以前沈萬良曾跟她說的話:奴才不是打罵出來的,而是獎賞出來的。你越打她她越怕你,你打得狠了,她哪一天遇到一個不打她的主子,立馬就會倒戈。而咱們不缺錢,你只要給得起別人給不起的賞,那奴婢就永遠都跟你一條心。
子睿是在晚飯之後回到縣主府的,皇上留了他一起用膳,小孩子看起來很是開心,可同時,也給鳳羽珩帶來了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