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此狀,燕譽之的眼前一驚,立刻上前扶起楚雲汐的身子,輕搖了幾下,急聲呼喚道:“楚雲汐,你怎麼了?快醒醒!”她該不會是方纔手上和膝蓋上的傷口太深,流血過多而暈倒的吧?據白彥所說,她這身子自三年前九死一生誕下諾兒後就變得更單薄了,必須得好好調理纔是,哪經得起這麼大的折騰?
楚雲汐緩緩睜開眼,發覺自己這會兒正坐在地上,她……暈倒了麼?
“我沒事。”楚雲汐揉了揉額頭,緩緩站起身,她剛纔吃下了一顆琉璃丹散壓制住體內的疼痛,那藥丸藥性溫和,怎麼就會平白無故的暈倒呢?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傷口,這點傷根本不至於讓她虛弱成這副模樣,但她就是有種感覺,像是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排斥着藥性,吸取着真氣。
時間緊迫由不得她多想,楚雲汐只得將此事推到以後去想,恐怕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身體的這一連串的排斥反應竟是因爲她腹中那個小小的倔強的生命……
“不行。”燕譽之看着楚雲汐蒼白的臉色,仍是放心不下,堅決的說道:“你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別再勉強了,我現在就帶你回白醫族去找白彥看看!”
她就是太倔強,若是尋常女子像她這樣忍受着此般痛苦,恐怕早就挺不住了吧?
楚雲汐搖了搖頭,眸子裡露出一抹冷色:“我還有一件事沒做,在此之前我不能離開這裡,因爲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阿風被敵人逼入絕境。放心吧,我的身上已經不痛了,別忘了我自己也是個大夫,這點小傷對我而言還算不上什麼。”
她還堅持得住,在瑞王這個大患還沒有除掉,百里宸風還沒有毫髮無傷的站在她面前之前,她絕對不能倒下!
燕譽之站在楚雲汐身後看着她微微搖晃的身形,想要上前扶住她,可伸出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那份以假亂真的遺詔現在就在我手裡,關於揭露太后陰謀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不想讓百里宸風看着你這副模樣心疼的話,你就將心思用來多關心一下自己好了。看到你受傷,我……”他看着也會心疼的啊。
燕譽之一邊說着一邊朝門口走去,想要推開門看看外面的情況。
就在這時,楚雲汐忽然擡起手,皺着眉頭,壓低了聲音道:“等等,別開門,我聽到有人包圍過來的動靜了。”
燕譽之趕緊退後了幾步,沒錯,他也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門外走過,像是在佈置什麼東西。這座西宮已經許久沒有妃子入住,這些士兵是來幹什麼的?
燕譽之回過頭時,正看到一羣金蠱從楚雲汐腰間的錦囊裡飛出來,像一片雲似的縈繞在她的身邊。這蠱蟲不是隻有在迎敵的時候纔會被召喚出來的麼?楚雲汐怎麼在這個時候把它們召喚出來了?
“這些金蠱是怎麼回事?它們不是一直老老實實的在你的錦囊裡待着麼?怎麼突然躁動了起來?”他指着那片金雲開口問道。
楚雲汐擡起手,立刻有一隻金蠱落在了她的手上。她微微眯起眸子,淡淡道:“這些金蠱是嗅到了火藥的味道,所以纔會突然出現。先前我曾隱隱約約聽瑞王提起過,他在這宮殿底下埋了火藥和硝石,又下令叫人徹底封鎖了後宮,就等着那火藥被點燃,我想走出這座皇宮定是不容易了。”
燕譽之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道:“該死的,瑞王是想燒了這裡來攪亂百里宸風的心思吧!”
“沒錯。”楚雲汐點了點頭:“瑞王他深知自己敵不過阿風手上的二十萬大軍,故出了這個下三濫的主意,想要以計取勝。那麼我們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想瑞王他既然費盡了心機沒抓到我,而後一定會將計就計,找個女子來易容成我的模樣,以此作爲他手中的俘虜,既然他打算用我的性命來威脅百里宸風,那我們不妨就抓了那在背後暗地協助着瑞王的太后,看看究竟是誰的招數更勝一籌。雖說我這輩子厭極了戰爭,但若是被敵人逼急了,那就別怪我做一回惡人了!”
楚雲汐勾起脣角,眸子間閃過一抹陰寒的殺氣。
燕譽之挑了挑眉毛,笑了一聲道:“既然你想做惡人,那小爺我就陪你做惡人!你放心,就算到了那大殿之上,直面撞上太后,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
無論如何他都會保護好她,這是他對楚雲汐的承諾,哪怕是爲她丟了這條性命,他也心甘情願……
聽聞燕譽之那一番話,楚雲汐的心裡泛起一股暖意。
楚雲汐將頭髮束起到頭頂,易容成一個羽林衛的模樣,以此避人耳目。
她四下尋找,終於在一面屏風之後找到了一扇隱蔽的暗門:“這裡另有一個出口,應該通向西宮以外的地方,我們就從這裡出去吧。”
“嗯,出了這裡,我能找到大殿所在的位置。”燕譽之搶先一步走在楚雲汐的前面,回過頭道:“我來開路,你對這皇宮沒有我熟悉,跟在我後面走便好。”
這樣,當有明槍暗箭朝他們襲來的時候,他就方便擋在她的身前保護她了。
楚雲汐邁出了一步,忽然轉了回來,嘴角間露出一絲壞笑:“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面見太后,總得拿點什麼送給她做見面禮,不如就用這個吧。”
說着,她拿起匕首在腳下的土地一挖,掘出了一條灰色的引線,一刀將其斬斷。
楚雲汐的手裡攥着兩顆火藥彈,揮了揮手,身後立刻出現了幾個影衛。
她開口吩咐道:“我要改動一下這裡埋着的火藥引線,讓其一路延伸到皇宮大殿,到時候給太后一個驚喜,叫她也親眼見識見識瑞王精心準備已久的‘禮物’。”
“是!”影衛們立刻領命,俯身道。
楚雲汐轉過身,冷冷一笑,她的這招計中計就是用來對付瑞王的。試想到時候瑞王不擇手段,命人點燃了埋藏在這西宮的火藥引線,然而炸燬了的地方卻是大殿,到時候太后和衆位大臣該會作何想法呢?
到時候瑞王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
皇城之下,身着一襲墨色鎧甲的宸王率領着二十萬大軍圍城,與瑞王帶領的羽林衛兩相對峙。
百里宸風手執長劍,攥緊了繮繩駕馬走到城門下,瞥了一眼那緊閉着的大門,眯起鳳眸道:“瑞王,本王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到底是你自己打開城門,還是讓本王的二十萬大軍連着城樓和城門一道踏平,就由你選擇了,不過結局都是一樣的,你只有死路一條。”
站在城樓之上的瑞王撞上了百里宸風那漆深幽冷的目光,禁不住脊背泛起一陣涼意。
他勉強穩住了心神,獰笑一聲,指着身旁的北辰大旗說道:“百里宸風,看見本王的立在城門之上的這面軍旗了麼?上面綁着一個人,此人可是那個被你捧在心尖上的女人。你若是敢踏進這皇宮一步,本王就砍斷她手腳上的一處繩子,待到她身上的繩子都被砍斷時,那就只能從城樓上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
衆人擡起頭,只見一個穿着青衣身上染了鮮血的女子雙手雙腳被分開成一個“大”字型綁在軍旗上頭,那女子的身形和衣着都與楚雲汐一摸一樣,只是她垂着頭緊閉着雙眼,讓人有些看不清她的臉面龐,但可以確定是,那張臉的輪廓也與楚雲汐極爲相似。
在百里宸風身後的無極看清了城樓上的女子,心頭猛地一緊:“那個人是……王妃!”
無雙皺了皺眉,伸手按住無極,開口道:“哥哥,我覺得這件事裡必定暗藏蹊蹺。我已經得到公子被安然無恙的送回宸王府的消息,說明王妃不但沒輸在瑞王的手上,還從他手裡救出了公子。王妃一定不會這麼容易被瑞王抓住的,所以說,這大旗上綁着的人有可能是個假的。”
無極攥緊的手心裡浸了一把冷汗,嘆了一口氣道:“這要是放在往常,以王妃的頭腦和武功,打敗瑞王倒不是件難事。可是如今白彥族長親口說出王妃懷着一個月身孕的實情,這就說不定了……”
百里宸風提着劍,目光緊緊鎖在那個吊在軍旗上的女子,一言不發。
“怎麼?”瑞王把弄着手裡的刀刃,冷笑一聲道:“不想救你的心上人了麼?還是你以爲本王不敢對她動手?那本王可就要動手給你看看了!”
百里宸風挑起薄脣,冷眸掃過那個女子的臉龐,不緊不慢的說道:“本王在想着,待會兒取你項上首級之時該怎麼切,正着切還是反着切,吊在哪一邊的城門上較爲合適。瑞王,過了這麼久,沒想到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在衆人面前用一個女人的性命作威脅來當擋箭牌保命,手段還真是卑鄙惡劣,這樣的你若是有幸坐上那皇帝之位,想必天下百姓都不會同意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