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第204章

正要找和尚,和尚直接送上門,諸人個個大喜過望,只是文斐然的神色古怪了些,不過聽到他師父到了,文斐然亦是心下一喜,迎出門去。

邵千凌原是帶着老婆孩子與死對頭來投奔徒弟,當然,他徒弟早就傳信給他,說林將軍是個難得的禮賢下士的好人,不過,咋這麼多人來迎他喲,真的好客氣喲……

林央、穆流年等人滿心“瞌睡有人送枕頭”的迎出來,結果……

邵千凌面色慘淡,若非旁邊一個絕美婦人攙扶,恐怕站都站不住了。邊兒的一位和尚師父,容色倒還從容,就是袈裟幾處破敗,若非大師一雙眼睛清寧無波,氣度過人,十分容易叫人認成佈施不成挨餓受凍的苦b和尚,其實,主要還是悲苦大師這相貌,還真夠悲苦的。

更招人眼球的是,邵千凌腦袋上蹲着一隻巴掌大的毛葺葺的紅色小狐狸,後面還跟着兩隻個頭兒稍大的狐狸,尺來長的身子,也是毛葺葺的,正擡起尖尖的腦袋,四隻狹長的眼睛機警的打量着面前的這些人。

邵千凌一見文斐然,立刻一聲悲泣,“徒弟啊,爲師險些見不到你了啊啊啊啊!”這一詠三嘆的悲啼後,邵千凌跨步上前,猛的雙臂抱住文斐然,那一通的哭訴,“你給爲師的信,爲師見了,想着收拾收拾東西就過來的。偏正趕你小師弟要出世,你師孃胎位不正,一時走不得啊。幸好還有你師爺肯幫忙,爲師求你師爺來跟你師孃念幾遍產婦平安經,這才平安的生出你小師弟來。可憐你小師弟小小年紀,一出生就遭遇刀槍戰火,到今兒個還不會開口叫爹呢。興許是心靈受到了啥傷害啊,你可憐的小師弟喲……徒弟啊,你的上融丹還有沒有,趕緊給爲師吃上兩顆,不然,爲師怕是性命難保啊。”

知趣穆流年等人想着文斐然一派文質彬彬瀟灑氣,應該有其徒必有其師,再也未料到五大派之一的千凌峰峰主是這種風範,無不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反應。

沈留白、凌雁書一幅見怪不怪的模樣,文斐然亦極爲平靜,一把握住邵千凌的腕脈,從袖出取出一隻玉瓶,拈出兩粒芳香四溢的丹藥,卻只遞給邵千凌一顆道,“吃一顆上融丹療傷。”餘下一粒上融丹,文斐然送至邵千凌頭頂小狐狸的脣畔,小狐狸舌頭迅速一舔,便捲進了肚子裡。邵千凌一臉肉痛,文斐然對自己的師父很大方,再取出一瓶丹藥道,“師父再用這個鞏固一下,就無妨了。”

邵千凌頓時一改先時那慘淡面色,再一撣身上灰塵,頓時又是翩翩佳公子一枚。他一旁的絕美婦人已經與諸人打過招呼,自稱“胡氏”,並且,很爲自家相公分辨,“我家相公就是這樣直率的人,諸位莫見怪。時日久了就知道,他是再好不過的人。”

悲苦大師宣一聲佛號,喚回諸人神智,穆流言與林央均道,“大師、邵仙長、胡夫人,裡面請。”

進去之後,由胡夫人再重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我與你師父一收到你的信,你師父就覺着事情十分要緊,遂又傳信給天機道人、藥神谷、凌家與佛音寺。我們本就要過來,你知道,千凌洞裡還有咱們些家當,尤其一株六品狐惑草就要成熟了。機緣難得,我倒不是爲自己,因我懷你小師弟時正遇上千年雷劫,身上受了些傷,你小師弟在我腹中,靈力非常微薄,我想着服下狐惑草,以狐惑草的靈力補於他身,對他有不小的好處。而且我產期將近,偏就這樣巧,我剛服下狐惑草要生產,薛家人就來了。幸而悲苦大師援手,方救了我們性命。”胡夫人一嘆,“只是可惜千凌洞,幾千年的住處,毀於一旦。”

文斐然安慰胡夫人道,“師孃,待將軍日後得勝,咱們總有再重回千凌峰之時。”

林央道,“日後,有我林央在,一定將千凌峰替您奪回。”

胡夫人搖搖手,眉心微蹙的模樣頗是令人心疼,“並不是說這個,與我們打鬥的人直接奪了千凌峰的靈基。如今,千凌峰已經靈氣潰散,不過尋常山石而已。”

文斐然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悲苦大師道,“來者修爲極高,有元嬰之能,施道家五行奪靈訣,將千凌峰靈氣悉數吸盡。唉,就是山上靈草異獸,也難逃此劫啊。”

文斐然面色異常難看,雖然邵千凌不是啥靠譜的人,不過,這些年師徒之情,文斐然早將千凌洞當成了自己的家。如今聽到家破,文斐然如何能心安。

知趣道,“千凌峰如此,那天玄派、天機門、藥神谷、凌家、佛音寺呢?”

沈留白與凌雁書的臉已經變了,千凌峰雖毀,好歹邵千凌攜妻帶子的逃了出來,他們的門派家族呢?怎麼到現在連個信兒都沒有呢?

沈留白衝動之下起身道,“我回門派看看。”

知趣本能相攔,只是他還未開口,凌雁書已經攔住了他,“莫急。”

沈留白心緒激盪之下,眼眶都紅了,他明白凌雁書的意思,事至如今,門派可能不在了,但是,好歹,他們還在。

他們,仍是自己門派自己家族的弟子。

沈留白明白凌雁書的話,他不僅明白,並且認同,但是難以抑制的一股酸楚之意猝不及防的自經久寧靜的心底升起,沈留白闔上眼睛,緊咬銀牙,睫羽微微溼潤。

屋子之中,修士自不必提,十之八\九都是的有家族有出身纔會被派過來參與凡世之事,如今聽說自己門派家族出事,沒有不傷感的。

就是林央、穆流年聽到這個消息,亦難免心下黯然。這些都是親近他們的門派,他們原打算再拉着幫手來,如今看,幫手也就這些了。最終還是沈留白道,“剛剛我們正在商議鬼修招魂幡一事,知趣說興許要禪修出手,方可解招魂幡之危,大師可有什麼辦法?”一剎那的傷感酸楚之後,沈留白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替門派報仇血恨了!

“招魂幡?”悲苦大師的寧靜無波的眼中閃過一抹悲苦之色,嘆道,“不慮多年之後,猶可聽到招魂幡的消息。”

一聽悲苦大師的口氣,就知這事有門兒。

知趣道,“文兄曾與那鬼修交手,那鬼修持玄色招魂幡,裡面的厲鬼厲害非常。”

悲苦大師一嘆,再宣一聲佛號,“玄色招魂幡裡,至少有百萬陰魂。不過,這百萬陰魂,能用者,不過萬數。餘者幾十萬陰魂,皆爲這萬數陰魂的食糧。”

知趣覷着悲苦大師的神色,跟着一嘆,“是啊,這些陰魂,死則死矣,偏不能轉世投胎,即便成爲鬼魂,猶在受人驅使,受這煎熬苦楚。更不幸的是,那些淪爲厲鬼食糧的陰魂,若陰魂一消,則連來世都沒有啊。”

知趣再嘆,“我即便非禪修,也有慈悲之心,深覺其苦啊。”

悲苦大師望知趣一眼,道,“施主有慧根。”

知趣一笑,“人誰無靈性,有靈性者皆有慧根。”

悲苦大師道,“這話,對也不對。天下萬物皆有其靈性所在,只是,有靈性者,時因靈性而忘了謙卑自然之心。施主不同,施主慧心慧性,來日必定仙途長遠。”

以往通常是知趣裝神棍,忽悠別人。現下遇到個專職神棍,饒是知趣也得乖乖認輸,道,“大師過獎了。只是不知,這招魂幡如何破法,還得大師指點我等一二。”

悲苦大師道,“招魂幡是鬼修的本命法寶,鬼修的基本是鬼魂,有一些鬼魂,死後因故未入輪迴之道,反是飄泊世間。若機緣巧合,得到一些陰靈之力,便初初獲得了一些法力。譬如,人世偶有些小鬼嚇人、整人,就是如此。當然,也有些厲鬼,吸人陽氣,害人性命。其實,他們皆屬鬼修之流。”

“但是,這些都是弱小的鬼修,真正的鬼修,是從身體中修煉出招魂幡纔算。”悲苦大師道,“鬼修到築基修爲時,身上陰靈之氣會凝結出鬼修的本命法寶,便爲招魂幡。”

“這根招魂幡,絕非普通法寶,它與鬼修心靈相通,鬼修使用招魂幡,心念一動時,招魂幡便如臂指使。事實上,招魂幡由鬼修本體的陰靈所化,本就是鬼修身體的一部分。”悲苦大師面露悲憫之色,“因爲鬼修多爲厲鬼所化,厲鬼之所以成爲厲鬼,多因死時結怨毒之氣所至。”

悲苦大師不愧爲高僧,一語道及根本,“說來也是天道之下一樁難解奧妙,其實佛門修煉之道與鬼修修煉之道有異曲同工之處。我佛門修煉與尋常道門不同,我佛門是以念力爲根本。如我佛門,秉持渡化衆生之念,此念一起,則念力生。而鬼修,因怨毒之力生,這怨毒之力,在我佛門看來,亦是念力的一種。”

“如今,既讓老衲遇到此鬼修,便是一樁因緣事故。老衲理應效力,只是有一事……”

穆流年道,“大師有話,儘管說來,只要我等力所能及。”

悲苦大師面露溫和之色,單掌豎起,對穆流年微微頜首,“老衲與千凌峰一場苦戰,要稍適歇息,另外,老衲尚要喚幾位弟子,前來相助,方好與元嬰鬼修一點。且彼時,怕要南王助老衲一臂之力。”

穆流年道,“我武藝尚可,只是並不通仙法道術。”

“無妨。“悲苦大師道,“南王身上血煞之氣,遠勝常人,即便修士亦有不如之處。如南王這等煞氣濃重之人,便是神鬼都要懼你三分的。”

穆流年豪爽應下,“到時就聽大師吩咐!”

知趣的眼睛悄悄的往穆流年與胡夫人的臉上一掃,心下暗歎:我的乖乖,與婉媚絕美的胡夫人一比,穆流年絕對是個男人吶!

因今日諸人情緒稍顯低落,既事情憶商議畢,穆流年與林央就欲解散會議。悲苦大師忽然出聲,“老衲有一事要鄭重聲明。”

林央對悲苦大師頗爲客氣,溫聲道,“大師請說。”

悲苦大師一臉鄭重之色道,“老衲與邵千凌早無師生之分,請諸位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亂攀關係。當初,他身爲佛門弟子,而六根不淨,迷失於美色。唉,苦海無邊,千凌,你何處是岸?”

文斐然默默的看向他處,邵千凌一拄額角,半個身子塌在自家娘子身上,唉喲唉喲的,“不行,怎麼突然頭這樣疼啊?徒弟啊,你那丹藥是不是受潮過期了?唉喲唉喲,不成了,趕緊的,回去給師父細診一下啊。”說着話,邵千凌與胡夫人連帶自家小狐狸迅速消失不見。

文斐然一臉平靜,悲苦大師的面色,嗯,那個,更加悲苦了。

原本林央要單獨爲邵千凌與悲苦大師安排住處,結果邵千凌先拖家帶口的跑了,林央只得將此事交給文斐然辦,文斐然道,“我與師父師孃師弟們多時未見,正好同居一院。”

最後,悲苦大師要了一所清靜院落,就獨自參禪去了。

知趣想着邵家的三隻小狐狸毛葺葺的可愛至極,忍不住從腰間儲物袋裡取出一隻玉匣子遞給文斐然,笑道,“我自己做的肉鬆,給三位小胡師弟吃吧。”

邵千凌忙跟知趣道謝,知趣瞅了幾眼小狐狸,才走了。

知趣泡在紫金鼎微帶靈氣的池水裡,第一千零一次的讚美邵家的小狐狸們,“真可愛,都是小紅狐,毛色也好,油亮油亮的,唉,就是不能摸一摸,不知道有多軟呢。晚上我再做些好吃的,明天拿去給小狐狸們吃。等他們跟我離了,興許能讓我摸摸呢。妖妖,你看到沒,那隻剛出生的,才巴掌大小,跟小松鼠似的。”

這叫什麼狗屁形容,說狐狸跟松鼠似的!哼!瞎眼黑炭,爺這麼美豔赤\裸的站在你面前,難道你是瞎的,看不到爺的美色麼?

“唉,可惜跟小紅狐們不熟,不然叫他們過來玩兒,我給他們做許多好吃的呢。到時,再趁機抱着他們睡一覺,就美死了,嘿嘿嘿。”知趣不停的唸叨,還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陣“□”的笑聲,羅妖已經快氣炸了,終於忍耐不住,梆的一蛋彈到知趣腦門兒上,撞他個大青包。

知趣捂着腦門兒唉喲唉喲直喊疼,直罵羅妖,“你這又是怎麼了?平白無故的,撞我做什麼?”

羅妖根本不理知趣,他直接沉到水底下,一蛋撞到知趣的菊\花上,知趣一聲怪叫,菊花一縮,並緊雙腿,大叫道,“你幹嘛啊!幹嘛啊!”

要說朱雀蛋,實乃神奇至極。若說羅妖以後破殼而出,有了神通,千變萬化倒不奇怪。人家朱雀蛋,現在還是蛋形呢,亦可變大小。

妖妖蛋往他菊花兒上撞,知趣本能的使勁縮緊菊花兒,別過身子一隻手往屁股後面撈妖妖蛋。那姿勢那模樣,就不必提了,也就在紫金鼎裡沒第二個人瞧見,不然,哪怕知趣臉皮厚如牆城,這場景若給人撞見,知趣撞牆自盡的心都得有了。

知趣把小菊花縮的賊緊,妖妖蛋撞了兩下子,又因知趣夾緊雙腿,硬是沒撞着門。本來,這樣防衛挺成功,結果,知趣非要舉着抓子往屁\股後抓妖妖蛋,他抓的急了,池塘底都是軟泥,一腳沒踩實,知趣唉喲一聲,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叭唧一下子……

許多年後,知趣都拒絕回憶該事。

甚至,在當場當下,他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就聽妖妖蛋在他小菊花裡高傲的發表宣言,“我進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