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95章

夜已經深了, 就連家養小精靈都向我道了晚安。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呼出一口氣。安傑拉抱怨我現在起牀越來越晚,最近居然一直睡到中午。她不知道我夜裡睡不着, 而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有時我會一直呆在圖書館或者工作室裡, 擡頭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自從放假回到莊園後, 我的心口始終像是被什麼東西堵着, 難受之極。

淡淡的鋼琴聲飄進耳朵, 我閉上眼睛。這些天德拉科常常會在半夜跑到客廳彈琴,我都知道。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會關上窗戶,然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有時候這招很靈驗, 但更多時候我都是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直到琴聲停止後才慢慢閉上。

窗外清亮的月光伴着小夜曲飄進窗戶,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從書桌前站起來。去看看他吧, 安傑拉大概已經睡了,只是跟德拉科說幾句話, 算不上背叛。

我悄悄地走下樓,站在客廳門口看着他。鋼琴被月光照亮了一半,少年的臉卻藏在陰影中看不見表情。一曲完畢,我慢慢走到他面前,德拉科擡起頭來看着我。原來他早就發現我了。

"這麼晚了, 怎麼不去睡?"我輕聲問。

"睡不着。"德拉科輕輕闔上琴鍵蓋子站起來, "你也沒睡。"

我彎了彎嘴角, 伸手撫摸他的面頰。德拉科輕輕握住我的手, 吻了吻我的掌心, 然後透過黑暗靜靜地看着我。

我無法繼續剋制自己,一把把他攬入懷中, 狠狠地吻上他的脣。德拉科的手指從我的發間穿過,毫不猶豫地迴應着。我想親吻他已經想了太久,我不在乎安傑拉會不會看到,我沒法對自己說謊,也沒法繼續壓制自己的慾望。德拉科用很大的力道激烈地啃噬着我的嘴脣。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像是要粘黏在一起一樣。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如此熾熱的體溫了?血液隨着心跳的加速向頭頂涌了上來,從窗口吹來的涼風也不能冷卻血管里正在升溫的熱度。

"我想要你。"德拉科在親吻的間隙喘息着說,"現在!"

"好。"我簡短地回答,再次吻了上去。

我們開始動手解開對方的襯衫鈕釦,我則把手滑進他的衣襟裡。已經壓抑得太久了,再忍耐下去那根一直繃着的線就會斷掉。月光把少年略略有些單薄的胸脯照的雪白,我順着他乾淨的脖頸一路親吻下去,德拉科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嘆,手指伸進我的發隙中。

"蘭斯,你在嗎?"

像是被冰水猛地從頭頂澆了下來,幾近沸騰的血液幾乎在聽到安傑拉平靜地訊問後瞬間凍結。我無聲地狠狠罵了一句,德拉科的呼吸在那一瞬間消失不見,閉上雙眼,微薄的嘴脣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蘭斯?"安傑拉的聲音裡帶着警告。我絕望地嘆了一口氣,看到德拉科那雙藍灰色的眼中滿是不捨與哀痛,甚至還有些許哀求。我張了張嘴,德拉科卻搖了搖頭,抓住我的手掌貼在自己胸口,雙脣顫抖着無聲地說着讓我心碎欲絕的話:我愛你。

心臟像是被捏碎了一般劇烈地痛了起來,我顫抖着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後沉聲回答:"我在。"德拉科慢慢放開我的手,手掌的皮膚竟像撕裂一般灼人地疼。德拉科藏到了月光找不到的陰影裡,我再次深吸一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安傑拉就站在門邊,漂亮的面頰冷若冰霜。我靜靜地盯着她吊帶睡衣胸口的蕾絲花邊,一言不發。安傑拉舉起了手,我閉上眼睛,沒有躲避。

耳光清脆的響聲碰撞在門廳的牆壁上,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燒了起來。我慢慢把偏過去的頭轉過來,直視安傑拉的眼睛。

"下不爲例。"安傑拉冷冷地說,"如果再讓我發現一次,他會死在你面前。"

她說完後立即轉身離開了。良久,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小心地觸碰我被打到的那一側面頰,心裡微微一動,卻發現是德拉科的手。

"對不起。"德拉科的聲音低不可聞,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不是你的錯。"我儘量用平穩的聲音說,"別胡思亂想了,快去睡吧。"

第二天的天氣雖然晴朗,但是屋裡的空氣卻像凝固的一般讓人難以呼吸。德拉科沒下來吃早飯,我讓小米把早飯送上去,不一會兒就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安傑拉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般吃着自己的那份煎蛋。

"把盤子給我。"我扔下餐巾站起來,從小米手中拿過餐盤走了出去。我能感覺到安傑拉的目光一直尾隨着我,但她沒有任何動作。

"德拉科,是我。"我敲了敲門。

"有什麼事嗎?"德拉科悶悶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

"我拿了早飯給你。"

"我不想吃。"

"那麼牛奶總是要喝的吧?"我說,"斯內普教授說過,牛奶有營養。"

"你放在門口吧,我自己會喝。"

我沉默了一下:"德拉科,我要看着你把它喝完。"

屋裡半晌沒有動靜。

我皺了皺眉,有點擔心,握住了門把手:"我進來了。"

門開了,德拉科愁眉苦臉地站在門口,眼睛下面有濃重的陰影。

"把牛奶給我。"他不帶感情地說。我遞給他裝着牛奶的瓶子,德拉科結果後仰頭喝了個乾淨,然後把瓶子遞還給我。我擔憂地看着他,想說的話有一堆,卻都卡在了喉嚨裡,一句也說不出來。

"中午記得下來吃午飯。"我最後說。

德拉科點了點頭,慢慢關上門,自始至終都垂着眼睛,沒有看我一眼。

我沉默地把餐盤放在廚臺上。不能再這樣下去,德拉科的表情讓我心疼,在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崩潰掉。帶他離開的念頭在意識深處閃了一下,然後迅速地沉了下去。該怎麼辦?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緊緊地皺起眉頭。

"書單來了。"安傑拉把一個信封扔在我面前的廚臺上。

"我這就聯繫喬克。"我拿起信封向外走去。今年的書單來得比往年晚的多,大概是鄧布利多沒找到黑魔法防禦術課教師的緣故。我打開自己的信封看了看,新書只有兩本,其中一本便是烏姆裡奇用的《魔法防禦理論》。

福吉這個不知好歹的傻瓜,自己的地位都搖搖欲墜了,居然還有這種閒心插手霍格沃茨!我氣憤地攥緊了書目,大聲喊道:"羅比!"

"主人請吩咐。"羅比應聲而出。

我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去告訴喬克,書目來了,吃完午飯後我在倫敦別墅跟他碰頭。"

"是,主人。"羅比向我鞠了一躬,啪地一聲消失了。

"買東西需要多長時間?"安傑拉已經看完了自己的那份。

"兩個小時足矣。"我說,"在路上可能要耽擱幾分鐘,最多三個小時。"

安傑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我的目光落在她手裡寫着德拉科名字的信封上。

"你去送?"

"對,我去。"安傑拉說着把她的書單塞給我,你呆在這裡。

我看看癟癟的信封,在心裡嘆了口氣。

"就你和喬克去,沒問題吧?"德拉科有些猶疑地問。

"人少了反而沒那麼容易被食死徒發現。"我對德拉科笑笑,"沒事,對角巷人多,傲羅們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食死徒沒那麼容易下手。"

"我讓喬克給戒指上施了變化咒。"安傑拉指了指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如果超出時間,立刻通知我。"

我看了她一眼,點了一下頭。

"走吧,羅比。"

我和喬克的安排是,羅比把我帶到倫敦的別墅,然後再用飛路粉去對角巷帕蘭佩恩的店鋪。莊園的壁爐已經和飛路網斷開了,只有別墅的還連着。平時我們都是從別墅開車去買東西,喬克和韋斯萊先生一樣,總是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觀察麻瓜的機會。不過現在是特別時期,身爲一個純血統,喬克也深居簡出的,生怕自己被食死徒邀請過去。

"你好像沒有加入鳳凰社?"我和喬克一邊走一邊聊天。對角巷的人少了很多,全都行色匆匆,臉上帶着不安。謀殺事件最近多了起來,死掉的無一例外都是混血巫師。雖然食死徒的追捕令已經放了出去,但是在人心惶惶的現在,作用實在不大。

"我沒那麼多時間。"喬克心不在焉地回答,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爸爸走後我要打理那麼多事物,就是想給鄧布利多幫忙,也沒有多少時間。鄧布利多建議我不要拋頭露面,他說神秘人知道我跟你關係密切,搞不好會來找我。"

我吹出一口氣,跟他走進書店。

一個半小時後,購物基本完畢。錢袋子空了不少,但是斜跨在肩上的揹包卻重了很多。我們最後要去的地方是摩金夫人長袍店。我暑假裡竄了點個子,以前的長袍就有些短了。

"對了,你和安傑拉怎麼樣了?"喬克問,"她好像不喜歡德拉科。你們三個呆在一起沒事吧?"

"我們能有什麼事。"我擡起胳膊讓尺子爲我量袖子的長度。

"你似乎對這樁婚事不滿意。"喬克指出,"我一直有這種感覺。"

我看了他一眼:"跟你我就說實話了。我是不滿意,安傑拉並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哦?"喬剋意外地看着我,"你看上的姑娘是誰家的?"

我對他苦笑了一下:"別問了,我不會騙你。"

喬克送了聳肩:"好吧,就當我沒問。"

"好了,親愛的。"摩金夫人說。我從腳蹬上跳下來,隨意地向窗外掃了一眼。兩個佝僂着背的男巫正鬼鬼祟祟地看着這邊,我皺了皺眉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喬克,我們沒有被跟蹤吧?"我低聲問。喬克愣了一下,向窗外看去。那兩個男巫商量了幾句,其中一個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我想我們最好快點離開。"喬克也變了臉色。摩金夫人抱着長袍走了進來,我匆匆付了錢,把長袍往書包裡一塞,和喬克快步走出去。

"他們果然是衝我們來的。"我從一個店鋪櫥窗裡鋥亮的銀盤子裡看到剛纔沒走的那個男巫不緊不慢地跟着我們。

"沒關係,我們在那邊的巷子裡幻影移形。"喬克轉頭看了看,那個男巫連忙裝作在觀察櫥窗的樣子,"你害怕嗎?"

我搖了搖頭:"只是有點緊張。"

喬克彎了彎嘴角:"你要是說害怕了,我可要懷疑你的身份了。"

"食死徒能比一條二十英尺長的巨蛇還恐怖?"我反問,抓住喬克伸出的胳膊。

我們直接來到了莊園外面。喬克抽出魔杖點了點緊鎖的大門,門立刻開了個小縫,待我們進去後又自己關上了。

"這個魔法唯一的不好處就是有點麻煩。"喬克一邊說一邊用魔杖在大門上戳戳點點。

"跟蹤我們的人是誰?"我問。

"不知道,也許是哪個喝了複方湯劑的食死徒。"喬克鎖好門往屋裡走,"你們明天打算怎麼去車站?四個人拖着箱子,可不像兩個人這麼安全。鄧布利多有沒有給你配保鏢什麼的?"

我笑了一下:"我可沒聽過斯內普說鄧布利多要給我配保鏢。我估計保鏢都在哈利那邊。沒事,如果來的食死徒不超過五個,我想我們還是能夠對付的。"別人不說,安傑拉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你們回來了。"安傑拉從正門裡走出來,然後另外兩個人從她身後走了出來。我愣了一下,之後便又驚又喜地走到了其中一人面前。

"盧平教授,真讓人又驚又喜!"

沒錯,來人正是盧平。他身後是一位泡泡糖顏色頭髮的年輕女巫,我猜她應該是唐克斯,盧平未來的妻子。

"你好,蘭斯。"盧平溫和地跟我握了握手,"這位是尼法朵拉·唐克斯。"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矜持地跟唐克斯握了握手。唐克斯打量着我,笑着伸出手來。

"你好,蘭斯。"她倒是不認生,"我希望你能叫我唐克斯。"

客套了幾句後,我們走進客廳。

"我們是你的護衛。"盧平說,"明天護送你們去學校。"

我和安傑拉交換了一個眼神。能把還在忙碌中的盧平和唐克斯派到這邊來,說明鄧布利多對我也是足夠重視了。我微笑着對盧平欠了欠身:"那麼辛苦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