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某部的相關人員即便不是犯罪嫌疑人,也有可能是將相關調撥貴金屬的公函內容、格式以及印章圖案等信息外泄的責任人。”劉處長接着說道。
皮特:“好的,我正好有一個技術問題,那就是現在能不能在技術上實現用A電話撥B電話的號碼,卻可以打到C電話上。
當然,前提條件就是B電話和C電話不是同線電話,而是完全不同號碼的二個電話。”
劉處長:“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諮詢郵電局的技術人員了,在目前的電信系統下,不可能實現你說的這種情況。”
皮特繼續發問,“那小葉同志辦公室的那部電話的電話線,從馬路邊的電線杆上拉出後一直拉到小葉的辦公室,這中間有沒有可能分出一根線到別的地方?”
劉處長:“不可能,郵電局的線務人員在給某部安裝電話時,每部電話只拉了一根電話線。這些電話線形成一束,從空中進入了某部的辦公樓,沒有人可以懸空再接出一根線。
而小葉辦公室的這根電話線進入辦公樓後,順着牆壁的縫隙,經過了一個衛生間的窗戶後,直接進入了小葉的辦公室。
這一段電話線,我們已經仔細地檢查過,沒有發現線路膠皮破損的情況,基本上否定了有人在線路上另外接線,並偷偷使用這部電話的可能性。”
皮特:“劉處長解釋得太到位了,我還沒問具體問題,答案就已經自動生成了。”
鮑局長也笑了笑,看來對劉處長的回答比較滿意,笑着說老劉這都會搶答了啊!
皮特緊接着說道:“那就是說犯罪分子只能在小葉的辦公室來接打老黃的電話了?”
劉處長想了想,然後緩慢地點了點頭。
皮特:“如果是這樣,那就可以確定小葉不是和老黃聯繫貴金屬調撥事宜的犯罪分子了。因爲現在已經證實案發時間小葉在外地出差,雖然不能完全洗清嫌疑,起碼不是直接的作案人了。”
專案組的成員基本上都認可皮特的推斷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沒什麼可懷疑的。
只是還是有人向皮特提出了質疑,“你剛纔說老黃是好同志,可老黃同志堅持和自己通電話的就是小葉,絕對不會錯,這又怎麼解釋?小葉和老黃都是好人,誰是壞人?”
皮特微微一笑說道:“我相信老黃同志是有道理的,老黃同志說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是小葉的聲音,也是沒有問題的。
關鍵問題在於現在二人是通過電話來溝通的,和當面交談完全不同。我問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電話這頭聽到小葉在說話,能保證電話那頭的人是小葉嗎?”
“當然可以保證啊!”
“這個問題太簡單了。”
“顯而易見……”
下面七嘴八舌的聲音此起彼伏,但包括鮑局長、劉處長以及認識皮特的專案組成員都保持了沉默。
“愚蠢。”皮特突然在心裡默默地說出了這二個字。
皮特有些吃驚,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幸虧是心裡說出來的,要是真的脫口而出,那可就麻煩了。
自己算哪根蔥啊!哪有資格這樣說話?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謙虛謹慎和保持低調纔是自己的本色。
皮特又是微微一笑,“如果電話那頭的人手裡拿着一個正在播放的錄音機對準電話的傳聲筒,而錄音機裡播放的正是小葉同志的說話錄音怎麼辦?
從電話另一頭的聽筒裡傳出來的是誰的聲音?誰能察覺這不是小葉同志正在親口講話?”
啊!剛纔說話的人都發出一聲驚歎後傻眼了,
怎麼自己就想不到這茬兒呢?
鮑局長突然發話了,“小皮同志的分析完全正確,如果犯罪分子精心剪輯小葉同志的錄音,完全可以輕鬆地完成一次通話。
而且犯罪嫌疑人沒有必要一直放錄音,只要有幾句完整的話語是播放錄音迷惑了老黃就成,其它的嗯、啊、好的、再見等,嫌疑人就是親口說,也是但說無妨的,只要注意模仿即可。”
劉處長:“這些不是我們的臆想,事實上這樣類似的案例我們已經見過二次了。”
唉!這二個案例明明就是皮特剪輯了老滕錄音的案子和劉處長又剪輯了假陳工錄音的案子。劉處長也不好再說細節了,因爲這二個案例都是怎麼騙壞人的,現在是壞人在騙人呢!
皮特繼續說道:“我本以爲犯罪嫌疑人只用小葉辦公室的電話接了一次老黃的電話,因爲騙這一次,老黃就深信不疑了。
沒想到後來犯罪分子竟然還是用小葉的電話去聯繫老黃,剛纔劉處長說的電話記錄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這說明冒充小葉同志的犯罪嫌疑人非常謹慎和狡猾,不願露出半點兒破綻,雖然是自己的打過去的電話,但隨時準備好了應對老黃萬一突然又要打回來電話,確保自己絕對不會露餡兒。”
皮特突然不說話了,鮑局長立刻明白皮特不好再說下去了。
因爲劉處長前面已經下了結論,那就是小葉的辦公室無人進出,特別是上班的時間,無人打電話。而且門窗都檢查了,電話線路也檢查了,也沒有電話線膠皮破損、曾經被人搭線的可能。
可現在有人明明就用這個電話打電話了,只能說明結論有誤,不是勘查現場不仔細,就是大腦愚鈍沒法識破壞人的伎倆。
鮑局長立刻發話,讓劉處長明天一早安排皮特去現場勘查後再做結論。
同時下令各小組都要加緊摸排調查工作,特別是連夜讓袁工好好回憶一下這段時間以來,所見所聞所經歷的的一切細節……
夜深了,崔師傅開車把皮特送回了賓館,並約好了明天一早來接皮特。
回到賓館後,華生早已進入了夢鄉,皮特卻沒有絲毫的睏意,這個案子雖然比較蹊蹺,但皮特並不是沒有一點兒思路。
多次成功破案的經驗告訴皮特,遇到再匪夷所思的案情,都要冷靜思索,準確判斷,蛛絲馬跡會有的,狐狸尾巴會有的。
就拿明天的勘查現場來說,肯定是很難發現新的線索,但自己要堅信一定會發現新線索。關鍵這不是有沒有的事情,而是你能不能發現的事情。
再拿修繕工程指揮部來說,半夜來了一個陌生人,門衛看不到嗎?有可能壞人沒有走大門,人家翻牆不行嗎?巡夜的警衛也沒發現有人翻牆,更看不見一個壞人,敢保證警衛沒有睡崗嗎?
即便是門衛、警衛都沒有瀆職,那他們沒有發現陌生人,就說明沒有外人進來。可現在肯定有外人進來了,而且這個外人被門衛和警衛同時無視。什麼情況下這個外人會被無視?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外人其實並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也就是說本來就是工程指揮部的人……可劉處長說夜裡自己人也沒有進出過。
既然夜裡自己人也沒有進出過,說明這個人不管是自己人還是外人,白天就已經進來了。而且這個人夜裡一定在袁工的辦公室門口出現過,十有八九會被巡夜的警衛看到。
可二個警衛現在異口同聲說絕對沒有看到這個人,奇怪。
皮特的腦子裡繞來繞去的,就是繞不清楚……皮特突然坐了起來,感覺好像腦海裡抓住了一絲東西,但就是抓不牢、抓不住。
皮特繼續推理,門衛暫時先不管他了,現在主要是琢磨巡夜的二名警衛,如果二人忠於職守,那麼二人或是其中一人一定會發現有人在夜間接近了袁工的辦公室。
現在爲什麼二個警衛都說看不到這個人,是撒謊了?還是真的沒有看到自己認爲是可疑人物的人……
等等,現在最起碼應該有一個巡夜的警衛看到了這個人,什麼人明明被警衛看到了卻自動被過濾?
皮特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卻忘了現在人是在牀鋪上,腦袋差點兒就頂到房頂了……皮特明白了,巡夜的警衛只有看見另一個巡夜的警衛,纔會從潛意識裡完全無視。
而且即便是一個巡夜的警衛已經睡了,那麼如果另一個巡夜的警衛悄悄來到了袁工的辦公室門前,只要自己不說,堅稱沒有看到可疑的人,那麼一切都了無痕跡……
皮特耳旁好像突然傳來了劉處長的聲音,“從老黃幾人離開到第二天的天亮,指揮部的大門除了上下班的警衛進出過以外,別說是外人了,內部人也沒有人出入。”
皮特徹底明白了,二個巡夜的警衛之一是重大嫌疑犯,很有可能就是給袁工打電話的“小葉同志”。
皮特拿出了劉處長標註了“小葉同志”最後二次給袁工打電話位置的地圖,看了幾眼後就點了點頭。
地圖顯示,第一個電話所在的位置距離工程指揮部很近,這一點很好解釋。“小葉同志”如果還在某部三處小葉的辦公室打這個電話,電話打完後,很難儘快趕過來,畢竟距離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