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勒馬回繮, 略略吐了口氣,轉頭看向後面。她和阿瑞斯領先了其他人許多個車位,翻車的人太多, 只有兩輛還在繼續往前。而阿瑞斯也已經過了終點線, 正用一種鐵青的臉色瞪着她看。他以爲是一次完美的成功, 結果是一次完美的失敗。因爲剛剛在最後一刻的時候, 她用了她高超的駕駛技術, 車身幾乎是半懸着從深溝上甩過去的。
“好厲害!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他的馬長了我們看不見的翅膀嗎?”
“對啊,看起來就是會飛啊!簡直是神一般的技術啊!”
觀衆席上有片刻靜默,但隨即喧鬧起來。雖然比賽還沒有完全結束, 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經都被吸引過去了。畢竟,前頭急轉彎之前控制速度很常見, 但是從別的戰車上飛過去和巧妙地繞過前頭堵着的車, 菲迪亞斯顯得經驗豐富又技巧老到。
而且從全程來看, 他沒有和任何一輛車碰上,也就是說, 身上肯定一個傷口也沒有。相比之下,亞西比德還在一開始衝出去的時候和別的車碰了呢!再和後面人仰馬翻的情況比,到底是要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做到不受傷而拿到第一啊!
全場轟動,大家紛紛起立鼓掌。雅典娜已經脫離了菲迪亞斯的身體,她懸浮在空中, 看着下面索福克勒斯從觀衆席上跑下來擁抱菲迪亞斯, 還有其他別的許多人擁過去道賀, 臉上不由得顯出了一點微笑。
“好樣的, 雅典娜, 居然找了睡神來幫忙!”這個聲音顯得特別咬牙切齒。
雅典娜聞聲轉頭,正好看見阿佛洛狄忒抱着翅膀耷拉着的小愛神, 他顯然是睡着了。“什麼?”她疑惑地揚了揚眉。“睡神不是在塔爾塔羅斯嗎?”而且現在這個時間,還不到睡神到處閒晃的時候吧?
“別裝了,否則厄洛斯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睡着了?”阿佛洛狄忒快要氣瘋了。不過在她這麼質疑別人的時候,她完全忘記了,是她自己想要先做點什麼小動作的。
雅典娜覺得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很抱歉,雖然我號稱智慧女神,但是這次真的沒有聽懂你在說什麼。”她看到菲迪亞斯已經準備努力撥開包圍的人羣出去,瞬間就知道他是在找她。“有事,恕我先告辭了。”
她的身影急速遠離,阿佛洛狄忒的話生生的被卡在喉嚨裡。她當然也知道現在不是睡神的活動時間,而且他性子淡漠,一向只喜歡在大洋和大洲上漫無目的地閒晃,雅典娜不大可能讓他出馬。但問題在於,除了睡神,她不知道還有誰能讓厄洛斯瞬間睡着。
話再說回來,她眼前一黑的情況也很奇怪;如果真要說的話,這應該屬於夜神的能力,但那位大人應該同樣不在雅典娜的控制範圍內——夜神紐克斯可是連宙斯也不敢得罪的人啊!她基本已經不管後代神們的事情,如果真是她的話……
阿佛洛狄忒生生打了個寒戰。她現在寧願相信雅典娜的話了,就是她真的誰也沒找,今天的事情是個詭異的意外。而且,雅典娜一般不說謊,這也是個有力的佐證。
只是,難道到頭來,她就敗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意外上了嗎?
輸了比賽,美神和戰神都沒有心情繼續在賽場待下去了,一前一後回了歡樂之家。阿瑞斯一到,阿佛洛狄忒就迫不及待地問他:“今天比賽時你有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阿瑞斯心情不佳,回答的聲音也顯得甕聲甕氣的。“輸了算不算不對?”他一直對勝敗很上心,尤其是和雅典娜比試的時候。
阿佛洛狄忒現在覺得找出那個意外的原因更重要。這一次是意外,兩次三次呢?每次都這麼來,她還有希望佔到上風嗎?“不是那個,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似乎不受控制?比如說突然看不見東西,或者別的什麼?”
“你在說什麼啊?”阿瑞斯皺起了眉毛。他擡起手臂,那上面是因爲刮擦而磕到的一條血痕,“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了。”
阿佛洛狄忒看他茫然的表情,乾脆將她自己經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這比較有說服力,因爲厄洛斯到現在還沒醒,怎麼叫也叫不動。
“這是怎麼搞的?”阿瑞斯對自己的兒子還是比較關心的。他試探性地捏了捏厄洛斯的手臂,覺得一切完全正常。“也許他只是太困了而已?”
阿佛洛狄忒簡直想敲開他腦袋,看看裡頭的思考迴路是不是都是直的。“你在開玩笑嗎?上一刻還清醒着,下一刻就睡着了?你覺得有這個可能?”
“那你說有什麼可能?”阿瑞斯心情不佳,這時也沒耐心哄她,直着脖子回了一句。
眼看一場口角大戰就要開始,門外卻突然響起來一箇中氣十足而不失威嚴的聲音。“你們有什麼事情等下再說。”
美神和戰神齊齊呆住了。這個是……宙斯?他怎麼也下山來了?
來人推開了門,的確是宙斯。雖然他年紀已經有點大了,但是看起來依舊精神矍鑠。“我收到了火神的請求,爲他的離婚申請作出仲裁。正好當事人都在,就協商解決了吧。”
宙斯口中提到的人、火神兼匠神赫淮斯托斯正跟在他身後,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就好像他提出的不是離婚,而只是吃一頓飯那麼普通的建議。
相比之下,阿佛洛狄忒頓時臉色雪白。當初赫淮斯托斯設計抓住她和阿瑞斯的時候,臉就已經完全丟盡了。如果離婚,大家想的都會是,因爲她出牆,所以火神再也忍受不下去了——這對好面子的她是個絕大的打擊。而且以火神對她的態度,她抱着就算膈應着自己也要膈應着對方的想法,才一直沒有提出離婚。他們在這方面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就算關係再惡劣,也一直維持着這樣的情況。但是現在突然……
“噢,厄洛斯睡着了,那再好不過了。”宙斯掃了一眼整個屋子,自然而然地挑了把最舒服的椅子坐下。“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總算等到這一天了。”阿瑞斯喜形於色,暫時忘記了他剛剛的失利,一手把阿佛洛狄忒拉到他身邊,以表明他的立場。他想要阿佛洛狄忒離婚已經很久,但是他每次提到這個的時候都會被她罵一通,所以後面就不敢再提了,但是心裡依舊惦記着。現在赫淮斯托斯先忍不下去了,而且直接找了宙斯,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阿佛洛狄忒任他拉過去,思維早已飄到了更遠的地方。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想到了爲什麼赫淮斯托斯現在提出要離婚。還是因爲雅典娜,她似乎表現出了可能對某個男人感興趣的趨勢……所以她丈夫也心動了?覺得他也可能有機會?但是一個有婦之夫,雅典娜是肯定不會考慮的,所以這才急着要離婚?
想想真是很有可能。照此推理,之前他不離婚的原因也很明顯。雅典娜一直以來都是單身主義者,沒有誰會讓她看上,而她又知道赫淮斯托斯喜歡她。他爲了更方便地接近女神,當然要僞裝成自己並沒有其他想法,只是一個單純的朋友。這時候,他們名存實亡的婚姻關係就是一個絕好的擋箭牌。
原來她的存在,對於赫淮斯托斯來說,可能連一個戴綠帽子的妻子都不是,而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藉口和謊言!阿佛洛狄忒大聲笑了出來,眼睛裡沒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