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季墨突然頓住腳步，看向韓昭雪，“你剛剛有一句話說錯了，小五他從來都不自私，更加不任性，你知道爲什麼我跟他的照片會被人寄給叔叔阿姨嗎？”
韓昭雪沒說話，只是抿脣看着他。
季墨朝韓昭霖的窗口掃了一眼，“因爲將照片透露給叔叔阿姨的人是許安顏，原因不過是因爲幾天前有關她的醜聞，她以爲是小五做的，當初因爲你們倆的事情，下午專門去警告過許安顏，那個該死的女人，把這筆賬記載了小五頭上，韓昭雪，小五比你會心疼人，哪怕他這個弟弟在你眼裡只是個闖禍精。”
韓昭雪還在發怔，季墨已經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許安顏嗎？
韓昭雪抿着脣，手指緩緩攥緊，眼神也變得暗沉起來。
“所以是我們害了昭霖嗎？”
白素眼圈有些泛紅，扭頭看向韓昭雪，“你剛剛跟季墨說什麼了？你真的要做那個惡人嗎？”
韓昭雪回過神，輕聲道，“我只是在給他們一個彼此都不會後悔的選擇。”
“那只是你以爲。”
白素聲音輕飄飄的，“韓昭雪，我覺得我們在作孽。”
她丟下這句話，沒有再看韓昭雪一眼，裹緊外套上了樓。
回到房間，關上門，白素毫無睡意。
上次她在家裡留宿之後，韓媽媽就讓下人將房間收拾出來了，這裡一切都沒變，跟她出嫁前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她記得出嫁前那一晚，她待在房裡，緊張着明天的婚禮，韓昭霖就從隔壁的陽臺上翻過來，陪她說了大半夜的話。
她這輩子見過最純粹的人，就是韓昭霖，那個只要你對他好一點，他就會千百倍對你好的男孩兒，那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朋友，她最難過的那段時間裡，是韓昭霖陪她度過，而她現在卻在他最艱難的日子裡，陪着韓昭雪在這裡做什麼所謂的“爲他好。”
可他本根一點也不好。
呼吸略微艱難，白素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靜了內心的情緒，良久，她走到窗戶邊，輕聲喚道，“昭霖，睡了嗎？”
“嫂子，我哥沒爲難季墨吧。”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白素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韓昭霖一直站在陽臺上等着她的回覆。
這樣的執着，突然讓她有些心酸。
好在他們看不見彼此，韓昭霖也不能辨別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只聽見白素生意溫和，低低緩緩道，“沒，我跟他說了現在的情況，先勸他走了，爸媽現在正在氣頭上，他現在出現不好。”
韓昭霖似乎是有些失落，好一會兒才啞聲道，“走了好，走了好，咱家已經夠糟心了，別再弄得季家也雞犬不寧。”
他像是在跟白素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好一會兒又輕聲道，“嫂子，他還說什麼了嗎？”
這一句話帶着希冀，白素心裡突然難受起來，她攥緊手，輕聲道，“他讓你好好的，保重自己，他過兩天再來。”
“他還要來嗎？”
韓昭霖似乎是有些意外，聲音也激動起來，“嫂子，你幫我跟他說，別讓他來了，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脾氣上來了，哪兒還管他是誰的兒子，上手就揍，季墨那脾氣，怎麼可能會還手，不是白挨一頓揍嘛，你讓他該幹嘛幹嘛，爸就是關我兩天，等脾氣下去了，就把我放了，到時候我再找他去，別讓他硬碰硬。”
韓昭霖的態度很樂觀，或者說，他在苦中作樂吧。
這不是別的事情，韓爸韓媽那麼容易鬆口，關乎一生的事情，白素怎麼都沒法樂觀。
但是看着這樣的韓昭霖，她突然就說不出更殘忍的話來。
心裡留着希望，總是好的吧。
白素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好，我待會兒打電話跟他說。”
韓昭霖笑了一下，輕聲道，“嫂子，謝謝你。”
“別說謝謝……”
白素嗓子有點沙啞，“是我該謝謝你纔是，都是因爲我們的事，你纔會這樣……”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韓昭霖嘿嘿笑了笑，“你跟哥的事兒，本來也是我的事。”
他說着，頓了頓，聲音很低，有些不太確定跟怯弱，他說，“嫂子，你也覺得我丟人嗎？”
白素的眼淚突然沒忍住，就掉了下來。
“說什麼胡話，”白素嗓子有些粗啞，哽聲道，“沒人覺得你丟人，爸媽說的都是氣話，他們比誰都疼你，我跟你哥，也一樣。”
韓昭霖靠着牆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道，“嫂子，我相信你說的話，可是這一次，我想任性一把，季墨……他不能沒有我。”
他說着，眼圈突然就紅了，再接下來，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白素抿着脣，輕聲道，“別說了，我都知道，我會幫你。”
韓昭霖沒說話，一牆之隔，白素聽見他輕微的哽咽聲。
她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韓昭霖哭了。
如果這都不是真心，那什麼纔是真心？
白素在房間裡昏昏沉沉呆了幾個小時，直到樓下有動靜的時候，才洗漱起牀。
一晚上的時間，韓爸韓媽都憔悴不少，早飯時候，家裡氣氛不像往常那麼歡愉，氣氛的凝重連囡囡都感覺都得到。
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小丫頭抓着白素的衣襟，小聲道，“小叔叔呢，小叔叔怎麼不下樓吃飯？”
“啪——”
韓爸爸重重的將筷子拍到餐桌上，小丫頭嚇了一跳，小身子一哆嗦，害怕的看着老爺子，分分鐘就要掉眼淚。
韓爸爸怎麼也捨不得衝小孫女發脾氣，但是心情實在是不好，抿着脣，粗着嗓子道，“你們吃吧，我出去轉轉。”
說完雙手背在身後，蹣跚的朝門外走去。
囡囡有些委屈，扁着嘴，小聲道，“爺爺是不是生囡囡的氣了。”
韓媽媽嘆了口氣，也沒什麼食慾，勉強安慰道，“爺爺心情不好，出去走走，跟囡囡沒關係，乖乖吃飯。”
小丫頭委委屈屈的低下頭，樣子有些難過。
韓媽媽喝了兩口湯，也沒什麼胃口，找了個藉口，也上樓了。
韓昭雪神色很淡，抿脣道，“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