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心中嘆息，卻是整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剛昏昏睡去，不大會兒，就聽見外面的敲門聲。
外面天色才矇矇亮，約莫也就是六點來鍾，白素迷迷糊糊睜開眼，披上外套，走到窗戶邊撩起窗簾朝外看。
外面霧氣濛濛，天色又暗，其實什麼也看不清楚，她隱隱聽見有腳步聲從樓下傳來，約莫是保姆起身開門去了。
這麼一大早的，應該是送鮮牛奶的。
白素打了個哈欠，放下窗簾剛要躺牀上繼續睡，忽而聽見旁邊傳來韓昭霖的聲音，“嫂子？嫂子，能聽見你我說話嗎？”
白素怔了一下，拉開窗簾，探出頭就看見韓昭霖站在旁邊的陽臺上，壓着聲音朝她這邊喊。
“嫂子，季墨來了，我哥下去了，你現在出去剛我看着點，別讓他們動手。”
“季墨來了？”
白素愣了愣，難道是昨晚自己那通掛掉的電話讓季墨有了某種察覺？
“嫂子，你出去幫我看一眼吧，別讓我哥跟他動手，我哥也打不過他，你們就跟他說我不在家，別跟他說我的情況。”
韓昭霖現在的情況一點都不樂觀，被韓爸爸關着，斷絕了跟外界的一切聯繫，卻還想着不讓季墨爲他的事兒擔心。
白素還是頭一次見韓昭霖這麼擔心另一個人，他在她心裡一直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但是今天，她突然發現這個孩子其實早就長大了，只不過是他們習慣性的認爲他不懂事。
“嫂子，求你了，幫幫我吧。”
韓昭霖見她半天不說話，以爲她要拒絕，立馬軟下語氣懇求起來。
白素嘆了口氣，低聲道，“你快回屋裡，別讓你哥看見你，我下去幫你看着點。”
韓昭霖鬆了口氣，啞聲道，“謝謝你，嫂子。”
這一聲謝謝，突然讓白素覺得有點心酸。
她沒再敢多說一句話，怕自己呆久了會心軟，扭頭披上外套就下樓了。
門外。
韓昭雪打開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外，一身風塵的季墨。
他剛從南邊回來，身上還穿着單薄的風衣，這個時間海城的氣溫已經到了零下，季墨的臉色被凍得有些發青，嘴脣也隱隱發紫。
門開的一剎那，他卻敏銳的擡頭，對上了韓昭雪的視線。
兩人間距不過一米遠，彼此看着對方，氣場不遑多讓。
“他呢？”
幾秒之後，季墨先開了口，嗓音有些殘破沙啞，像是感冒了。
“樓上。”
韓昭雪嗓音淡淡。
聽見韓昭霖在家，季墨微微鬆了口氣，而後又望向韓昭雪，“叔叔阿姨都知道了？”
“你以爲這種事情能瞞多久？”
季墨垂下眼簾，“我本來也沒打算一直瞞着，我只是沒想到叔叔阿姨會以這種方式知道。”
他頓了一下，嗓音很低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如果不是韓昭雪昨晚的電話，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韓昭霖此刻正在經歷着怎樣的磨難，更不想到，他會這麼以這麼倔強的方式對抗父母。
心裡又是開心，又是心疼，一時間百感交集，連夜訂了機票推了所有的工作趕了回來，只想見韓昭霖一面。
“別謝得太早，”韓昭雪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我現不揍你，並不是因爲我贊同你跟他的這種關係，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昭霖究竟會怎麼選擇，好讓你們死心。”
“他已經選擇了我，不是嗎？”
季墨看着他，眼神暗沉。
“你這種自信還真讓人火大。”韓昭雪涼薄的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能一直這麼自信，韓昭霖是我弟弟，他怎麼樣，沒人比我更瞭解，他以前喜歡女孩兒，你知道吧，在你之前，我沒聽說過他跟哪個男人好過。”
季墨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韓昭雪說的，正是他一直憂心忡忡的事情——韓昭霖本身就是喜歡女人的，跟他在一起，或許是因爲感動，或許是因爲好奇，但是愛情有多少，連他自己心裡都沒底。
韓昭雪看着他臉上閃過的表情，有些事情在心裡越發的清晰，“你們到現在，其實都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吧。”
季墨身體一僵，韓昭雪就更加篤定這一點，“昭霖他是不是一直都沒有接受你們生理上的關係？”
“他這段時間都跟我住在你起！”
季墨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暴躁，他在發慌。
最早他騙誤給韓昭霖製造過一次假象，讓那傢伙以爲他們倆做過，從那天起，韓昭霖纔對他有了朋友之外的改觀。
從一開始，他就說的是負責，直到後來關係的轉變，他跟他接吻，跟他擁抱，跟他彼此慰藉，但是最後那一步，卻始終沒有同意。
他並不是不想，只是對他來說，這份暗戀了十多年的感情，突然間有了迴應，心裡的歡喜遠遠高過了生理，喜歡的人喜歡自己，已經足夠幸運，其他的，他真的不敢去奢想，或者說，他不想去深究，因爲他害怕那個所謂的真相。
“他喜歡的是女人，他怎麼可能接受跟你的這種非正常關係，即便心理上接受了你，生理上也是難以接受的，所以從我昨天知道你們這種關係的時候，我就不認爲你們能走下去，我讓你來，只是想跟你打個賭。”
季墨擡眸看向他，“什麼賭？”
白素趕到的時候，韓昭雪正站在門口不知道跟季墨說些什麼，兩人站的位置很近，韓昭雪不知道說了什麼，季墨臉色有些難看，甚至下一秒，白素會覺得他要揮拳打過去。
她心裡一擔心，趕緊喚道，“韓昭雪！”
白素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季墨順着聲音望過來，抿脣收斂了剛剛的表情。
韓昭雪也看過來，擰眉道，“你怎麼起來了。”
白素沒說話，快步走過來，低聲道，“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
韓昭雪淡淡道，“天還早，回屋睡吧，外面冷。”
白素沒動，看向季墨，動了動嘴脣，輕聲道，“別擔心，昭霖好好的。”
季墨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好一會兒，才沙啞道，“幫我照顧好他，我過兩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