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你在，心姨，還好有你在！”蘇景言閉上眼睛，不敢想象若是父親一人，結果將會怎樣。
“景言，你要振作，現在一切全靠你了。”葉巧心拍拍他，“你看起來很疲憊，要不要休息一下？晚上你要照顧爸爸。”
昨晚一夜未曾閤眼，今天又馬上停蹄趕了回來，他雖眼窩深陷，面露疲態，但卻異常地清醒着，“不用，我不覺得累。心姨你休息吧。”
知道父親因爲擔心他而摔到，蘇景言心裡一陣陣懊悔，不知道該怪誰，只有握着父親，久不時呼喚他，希望他快點清醒過來。
坐了好幾個小時，他一直盯着父親，觀察他的每一個呼吸，窗外天色盡黑，他卻渾然不覺得時間的流逝。
想必自己小時候生病，父親也是這樣焦急吧。他爬了爬頭髮，把臉埋進雙掌裡，伏在牀上，深深地呼吸。
下午醫生來過，告訴他檢查的初步結果。根據拍片情況，萬幸的是，腦中沒有出血，只是有梗阻。
真是萬幸！
“爸爸，現在你叫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他心中默默承諾着。
.
天色已經黑透，席夢喬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屋子裡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摸旁邊，沒有人，他還沒有回來嗎？
又伸長手按亮牀頭燈，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想要翻身坐起來，卻不小心動到腳上傷處，鑽心地疼，她倒抽了一口氣，深深地呼吸幾下，這才緩過來，眼中淚滴早已滴下。
他爲什麼還不回來？他說出去買手機而已，他說很快就會回來。
第一次，她居然會對他的到來產生期待。
因爲她的手機也壞掉了，她的腳傷又使她寸步難行，她只有默默等待。
因爲，她肚子餓了，可是她似乎一點都不能動。
離開圍島時，黃啓清一再交待，只能用他給的藥敷，不能用其他藥，“脈象異常啊。”
見他說得慎重，且腳上也稍有消腫跡象，蘇景言也真沒帶她去看醫生。
可是，現在她很餓，怎麼辦呢？
.
醫院病房外的走廊上，蘇景言反手掩上了門，身子靠在牆壁上。
剛纔他突然想起獨自等在華庭公寓裡的席夢喬，她腳上有傷，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手機又壞了，這下一定很着急。
可是，該怎麼安排她呢？
幾十秒的沉思之後，他憑着記憶，撥出一個號碼。
“江科長，我是蘇景言。麻煩你幫我找到新進員工童書婷的聯繫號碼，對，找到馬上告訴我。”
在等待的時間裡，他不放心地湊到門上的觀察窗看了看父親，他還沉沉地睡着。手裡手機震動了，他趕緊接起來。
“……好，你說。”他記下電話號碼，又繼續指示着：“你通知總裁秘書，叫他馬上聯繫我。”
掛上電話，他馬上撥出剛剛記下的號碼，下意識看看手錶，已將近晚上九點鐘。
想到她一直餓到現在，他的心又揪了起來。
“喂，你好，蘇景言先生。”童書婷的聲音聽起來好象很累，“我記得你的號碼。”她又補充着。
“嗯。你好。”他突然有點不知道
怎麼開口說這件事。
“有什麼事嗎？”童書婷奇怪他的猶疑，只好自己追問。
“那個，是小喬的事……”他又停頓了一下，“她腳扭傷了……”
“啊？什麼？”童書婷好象跳了起來的樣子，“哎呀，你快點說呀，到底什麼情況？”
“這幾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沒辦法回去照顧她……”他又停頓下來。
童書婷叫道：“她在哪兒？我會去！”
“那你記一下，淮春路28號，華庭公寓8棟1608號房。你現在能過去嗎？她一天沒吃東西了。”他呼出一口長氣，又從視窗望了望房間裡面的父親。
“你幹嘛不早點打電話？”童書婷聲音突然暴發一般，“我馬上下班！”
“呃，你還在公司？”蘇景言皺了皺眉。
“是，馬上走了。”童書婷啪一聲掛了電話。
蘇景言將頭靠在牆上，剛剛閉上眼睛，想要緩解一下沉重的心緒，手機又震動起來，是一串陌生號碼。
“蘇先生，你好，我是劉宇深，聽說你找我。”對方是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原來是父親的機要秘書。
“嗯。對，我找你。現在總裁生病住院了，你先不要對外透露，這幾天集團的事，暫時由我作主，有什麼事直接向我彙報。”他目光漸漸銳利，“你整理好要籤的文件，明天拿過來給我。”
“……是，”對方有短暫的猶豫，語音變得關切起來，“請問，總裁情況怎麼樣？他還好吧？”
“……不太好。”蘇景言不情願地說：“應該也不會太壞。謝謝你的關心。”
“那就好。那我掛了。”對方恭敬地說，掛了電話。
.
席夢喬艱難地把腳挪到牀邊，坐在牀沿，把沒受傷的那隻腳伸進拖鞋裡，看來得做單腿跳躍了。
扶着牆壁跳着挪向廚房的方向，不知道還有沒有存糧。
剛挪到廚房門邊，突然大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她嚇了一跳，單腳站着凝神細聽。
“夢喬，開門，夢喬！”
居然是童書婷的聲音！席夢喬吃驚地張大嘴，扶着牆跳向大門邊。
“喂，夢喬，你在裡面吧，快開門。”童書婷沒聽見門裡有迴應，焦急地又拍了拍門。
“哎，來啦。”席夢喬叫了一聲，捱到門邊，扭開防盜門。
童書婷一手提着飯盒，一看見席夢喬，舒了一口長氣，上下打量她一下，見她穿着睡衣，扶着牆壁，一隻腳不敢着地，詫異地看着自己。
“蘇景言叫我過來的。”童書婷解釋道。
“我知道。”席夢喬見好友找到公寓裡來，自己與蘇景言的事定然隱瞞不住，不禁覺得尷尬。
童書婷扶住她，坐到廚房的椅子上，將飯盒放到餐桌上，“餓了吧？”
“是。”席夢喬打開飯盒，是她喜歡吃的酸菜牛肉飯，“快餓死了。”
“他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童書婷從碗櫃裡拿了筷子遞給她，“我剛剛在加班，接到他的電話。他說這幾天要重要的事走不開。”
“哦，是嗎？”席夢喬聲音突然一黯。
“嗯。奇怪，他沒跟你說嗎？”童書婷又
倒來一杯水，放到席夢喬面前。
席夢喬吃了幾口飯，喝了一口水，才慢吞吞說道：“我手機壞掉了。”
“噢！怪不得。”童書婷打量了一下廚房，拉開冰箱看了看，“沒關係，我會過來照顧你。”
席夢喬伸了伸舌頭，“可是，我和他的事就露餡了啦。”
“哼！”童書婷頭一昂，“我不會問你的，我裝不知道，你可以不要說。”
席夢喬討好地笑了，“那最好了。”大口吃了幾口飯，忍不住又問：“可是，你要上班誒，怎麼有空過來，這兒離你公司好象很遠哦。”
“我可以請假啊，傻瓜。”童書婷在她對面坐下來，撐着下巴望她。
“可是，你是新進員工哦，請假會不會影響升職？”席夢喬還是擔心。
“喂，我才上班一個多月，你就說到升職，好離譜哦。”童書婷好笑地說，“我試用期還沒滿呢。”
“哦，那麼是我多慮了。”席夢喬嘻嘻一笑，認真吃完一份快餐，“很好吃哦，謝謝你了。”
童書婷眨眨眼睛，抿嘴一笑，目光在屋子裡睃了睃，“你們這兒看起來不錯，裝修很有檔次，他一定非常有錢吧。”
“哎呀，你不是說不問的嗎？”席夢喬最怕的就是這個話題。
“你可以不回答。”童書婷站起身來，“現在你想做什麼？我幫你做。”
“現在呀，想洗個臉。”席夢喬順了順頭髮，“我睡了一整天了，全身是汗。”
“哎呀！”童書婷上下打量她一下，看見她腫脹的腳踝，“你這樣子，豈不是要人幫忙洗澡了？”
童書婷說者無心，聽到席夢喬耳裡，卻別有意思，不禁羞得滿臉通紅，因爲這事確實發生過！從圍島回來，他就先幫她洗了澡纔出門的。
童書婷見她紅了臉，又取笑道：“哎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那麼接下來，換我幫你洗啦！”
席夢喬瞪她一眼，“哎呀，你這張壞嘴巴，還說！”
.
夜深沉，蘇景言握着父親的手，伏在牀邊睡着了。
蘇恆遠眉毛動了動，又皺了起來，被蘇景言壓住的手，手指輕輕勾了一勾，蘇景言敏感地覺察到了，突然擡起頭，看到父親眼睛睜開了一點點，正望着他。
他心裡一陣狂喜，叫道：“爸，你醒啦？”
蘇恆遠眨了眨眼睛，嘴脣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蘇景言趕緊將耳朵湊了過去細聽，“爸，你要什麼？你說。”
蘇恆遠卻無力再說，只輕輕呼吸着，望着兒子眨眼睛。
蘇景言趕緊急促地按了牀頭呼叫鈴，醫生很快就過來了。蘇景言站起來，側身讓開，“醫生，他醒了。”
站在一旁，看着醫生看監護儀，量血壓，做着各種檢查，他悄悄握緊拳頭，心裡七上八下。
終於檢查完了，主治醫生寫着病歷，對他交待着：“病人醒過來了，身體還很虛弱，你要注意監護。”
蘇景言心下寬慰，“謝謝醫生。他能說話嗎？”
“我看問題不大，不過，現在他還沒有體力說話。”醫生這纔有空打量他幾眼，“明天準備些有營養的流質食物給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