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爲難地看着我:“這事……還是等肖哥病好了,讓他自己跟你說吧。”
我還沒再問第二句,就見安秋逃也似的跑掉了,我本來只是覺得周醫生出現在這裡太過巧合,看到安秋的反應,纔想到是肖雲清有事在瞞着我。
我進去時,周醫生剛掛好吊瓶,看到我,很不自然地避開視線說:“燒得有點厲害,可能身體裡有炎症,明天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今晚只能先控制。”
我沒答話,但是心裡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上次肖雲清胃出血住院。根本就沒修養好,這些天他一直在忙,昨天晚上可能一夜都沒睡,應該是胃又出了問題。
見我不說話,周醫生自覺地說了一聲:“要是不需要我拔針的話,我就……”
“你回去吧,麻煩你了。”我客氣地說,竭力忍着,纔沒有問出我心裡的懷疑。
我當然知道,安秋不會說的事,周醫生更不敢告訴我,只有等肖雲清醒了,親口告訴我答案。
肖雲清睡得並不安穩,時而眉心緊蹙,時而輾轉反側,像是在做一場醒不過來的夢。
而我更是一夜沒敢睡,看着他難受的樣子,我心裡也揪得緊緊的。
早上我洗漱完走進房間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還帶着一絲病態的潮紅。
“你醒了。”我走過去輕輕地把他扶了起來,淺聲說道,“我已經讓安秋跟醫院約好了,一會兒去照胃鏡,所以現在不能吃東西。”
“嗯。”肖雲清抓着我的手,欲言又止的樣子,思忖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道,“周醫生的事。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那個時候,我只是覺得,你需要有個人照顧。”
我看着他,有些吃驚:“所以,你把周醫生安排過去,是爲了讓我們……”交往?
他不置可否。
我禁不住苦笑:“肖雲清。你可真是替我操碎了心,是不是安秋也是你想極力撮合給我的?”
我想起那時,他說要離開,還特意讓安秋過來保護我,後來卻發現,他根本就沒走。
可是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既然他本就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又何必跟我結婚呢?到現在我也沒明白,他當時說的利用我究竟是利用了什麼,這麼久以來,分明都是他一直在付出。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懷疑,他又說道:“因爲?亞萍頂替你的事,我本來想補償你的,但是後來,你母親在去世之前,將你託付給我,我沒辦法違背老人的意願,所以……但是然然,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是真的喜歡你。”
不得不說,他的謊話真是漏洞百出,但是我也不想再究根問底,畢竟他爲我所做的事都是真的。
只不過,這件事讓我突然意識到,這麼久以來,我好像早就忘了他曾經教會我的,不要對一個人太過依賴,那樣會讓人墜入萬丈深淵。
安秋開車。我和肖雲清坐在後面,他的腦袋無力地靠在我的肩上,退下去的燒又上來了,他的身上還是燙得嚇人。
到了醫院之後,肖雲清就被推了進去,我知道要打麻醉,有些擔心他現在的身體會吃不消,還好並沒有多久,護士就讓我進去了。
肖雲清的麻藥過了幾分鐘纔過去,我扶他起來,看着他吐出唾液,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我都暗暗記着。
我扶着肖雲清到走廊時,卻沒看到安秋在外面,我想着他可能是到車上等我們了,便跟肖雲清往外走。
出了醫院門口,就見安秋站在一棵樹下,雙手緊緊攥着,神情也有些氣憤的樣子,我立刻叫了他一聲:“你怎麼了,你在這兒幹什麼?”
安秋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把視線落在了肖雲清身上,眼神很複雜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肖雲清也看了看安秋,但是因爲剛做完胃鏡,他的喉嚨還在疼,他也沒說話。只是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們上車。
回去的路上,安秋始終沒說話,安靜得有點反常。
而且剛到肖雲清的別墅門口,他對我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出去一下。”
我剛想問什麼事,肖雲清卻抓着我的手,艱難地說出三個字:“下車吧。”
我們進到庭院裡,大門應聲關上,我走出很遠,回頭看時,見安秋的車還停在那裡,許是看到我在看他,才慢慢駛離。
肖雲清持續的發燒,燒得整個人意識模糊,可是檢查結果沒出來,又不能亂用藥,我只好不停地給他冷敷。
一整天,安秋都沒有回來,我忙着照顧肖雲清,也顧不上給他打電話。讓小五打給他,小五說沒人接聽。
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安秋終於回來了,卻是醉醺醺的。
那時候肖雲清也剛剛退了一點燒,勉強喝了幾口水,安秋突然踹開門進來,搖搖晃晃地走到牀邊。指着肖雲清說:“你說,我哥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說啊!”
我心裡一震,忙看向肖雲清,他的臉色很差,眼睛裡也沒什麼神采,可是他看着安秋。聲音嘶啞且冰冷:“出去。”
安秋應該是真的失去理智了,他冷笑着說:“肖雲清!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這麼說話,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拿我哥的命換的!沒有他,你還不知道在哪裡跟人打架呢!沒有他,你就還是個小混混,說不定早被人砍死了!”
肖雲清沒再說話,但是我看到他眼裡的無奈和落寞,深深地刺痛着我的眼睛。
“夠了!”我站起來走到安秋面前,拉着他的手臂說,“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間。”
也就是我剛碰到他的手臂的一瞬,安秋忽然把我拉向他,一個用力就把我圈在了他的懷裡:“肖雲清,當初是你說,要我照顧然然的,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愛上她了,我就是要把她帶走!”
雖然之前我就已經猜到了,可是現在真的從安秋嘴裡說出來,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絲震驚。
可在我還沒做出反應的時候,就覺得一陣勁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緊接着便是一聲沉悶的痛呼,還有重物倒地的聲響,等我再看時,肖雲清已經把我攬了過去,而安秋倒在地上,嘴角還有一絲殷紅的血跡。
安秋沒有立刻起來。卻是直直的躺在地上,閉着眼睛,笑得胸口劇烈震動着:“我真是瞎了眼,這麼多年,居然還把你當成好人,還以爲你真的在幫我哥找兇手,原來。你就是那個兇手!”
他說到最後一句,猛地睜開眼睛,眼底猩紅,指着肖雲清的手指,因爲太激動而顫抖着。
我不知道安秋爲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只是覺得很難過。他們兩個關係那麼好,現在卻弄成了這樣。
肖雲清始終也沒再多說一個字,也許是多說無益,也許是無可辯駁。
我看着安秋自己從地上站起,踉踉蹌蹌的,我想去扶他,卻被他擋開了。然後慢慢朝門口走去:“肖雲清,你聽着,從今天起,我們之間再也不是兄弟了。至於然然,如果被我發現你對她有一點不好,我立刻就會把她帶走!”
“安秋!”我向前跑了一步,想要叫住他。
肖雲清卻低聲說道:“讓他走。”
我回頭看着他。他的臉色一片慘白,根本看不出一絲情緒,只是胸口的起伏,看得出他此時心裡的波動。
那之後,肖雲清就陷入了沉睡,一天一夜都沒有醒,滴水未進,全靠營養液維持。
張姐和小五看到他的樣子,都是唉聲嘆氣的,周醫生也一直都沒走,給他用了藥,燒也退了,人卻就是這樣一直睡着。
張姐已經熬了好幾次粥了,就等着肖雲清一醒來。就能喝到熱的。
整個肖家別墅,都彷彿籠罩在一層愁雲慘霧裡,沒有一點往常的生氣。
這沉默,終被一個人的到來打破,是肖雲清的秘書李華,他帶來一個更壞的消息。
我也是這時才知道,上次肖雲清和安秋是暗地裡操縱了安世的股票交易,讓股票跌停,那時的百分之十,對肖雲清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然後肖雲清用對付吳天則的方法,如法炮製,成功把向露的父親推到了工商局的槍口下,向家的所有資產都被凍結。而且因爲偷稅漏稅,向露的父親會坐很久的牢。
他們當時對股民承諾,會在三天之內讓股票回升,不會讓他們造成任何損失。可是就在今天,有人放出消息,說肖雲清已經病重,安世內部紛爭四起。造成大批股民低價拋售,然後有人便趁機買進,而這個人,就是安秋,現在,他已經成爲僅次於肖雲清的安世第二大股東。
我聽到這些的時候,已經無法形容此時心裡的震撼了。更不知道,如果肖雲清知道安秋背叛他,還能不能撐下去。
可是現在,安世集團的董事會還在等着肖雲清去解釋,畢竟他們之前所做的事,都是基於肖雲清一個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