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擋住凌晨兩點的厲鬼登門之後,接下來的時間之中,寺院裡面一直非常平靜。
法會的第一天,寺院中的衆人需要做的是灑淨,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只要進行了正確的儀式,就能保證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是正常的。
雖然無論是寺院外圍徘徊着各種詭異,還是本身就不簡單的寺院,但是至少目前衆人能夠得到一段喘息時間了。
儘管心中還是提心吊膽,生怕會有什麼壞事突然降臨,可是對於那些在堵門時耗費了大量靈異力量的馭鬼者而言,能擁有一點時間來調整,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而李樂平也趁着新的靈異尚未襲來之時,對寺院以及竹林進行了一番調查。
然而,儘管他大致確定了寺院裡面有什麼東西,可是由於信息的缺失,他也不清楚這些東西有何具體用意。
水井,連通竹林的竹子,還有大殿供臺上的各種貢品,以及供奉在臺上的三口棺材。
一切都是那麼的詭異,詭異的安詳。
沒有辦法,既然弄不清楚這些東西有何意義,李樂平也沒有再糾結,而是選擇先返回寺院,讓衆人找地方重新休整一下。
“這地方是不是永遠只有黑夜?”
竹林間的小道上,沿路返回寺院的姜豪擡起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彎月。
現在的時間已經快到凌晨六點了。
可是天上的月亮卻從來沒有改變過位置,一點落下的徵兆都沒有,一直懸浮在高空之上,彷彿被釘死在了黑夜中一樣。
這也使得這地方看起來是不會有陽光存在了。
“有點光源總好過沒有。”
聽姜豪這麼一說,李樂平也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固定在天空上的月亮。
皎潔的月光在灑落大地以後,衆人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只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冷氣息。
儘管月光無法徹底照亮這個昏暗無光的世界,但是對於眼下身處寺院的衆人而言,能夠有那麼一點光亮已經很奢侈了。
總好過烏幾麻黑的,連鬼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都看不到。
“李隊,在想什麼呢?”
這時,姜豪剛想跟李樂平說些什麼,一轉頭卻發現李樂平微微低着頭,眼神專注,似是在沉思。
李樂平沒有隱瞞什麼,簡略道:“這地方,還有顧離所在的幽靈列車或許跟我們國家是存在時差的。”
“時差?”姜豪怔了一下。
怎麼突然就扯到時差了?
“之前沒有辦法確定,但是現在仔細想想,我們搭乘列車到達這地方的時間大概是凌晨一點,也正是在凌晨一點,鬼寺與鬼僧發生了碰撞,進而產生了如今這個詭秘的靈異之地。”李樂平道。
“凌晨一點,這個時間有什麼問題麼?”姜豪有些不理解。
“國內和泰象國之間的時差是多少小時?”李樂平反問道。
“國內時間比泰象國時間快一個小時……”
驀地。
話一出口,姜豪立刻明白了李樂平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這座寺院的時間其實按照泰象國的時間來走的?所以這地方出現爆發問題的時間其實是泰象國的午夜十二點,換算過來正好是國內凌晨一點的時候?”
李樂平點點頭:“不只是這裡,那輛幽靈列車可能也是如此,畢竟那是一輛源於國外的列車,車上的時間肯定跟國內時間存在差異。”
按照“時差”這一思路分析問題的話,李樂平認爲一些事情似乎能夠解釋通了。
“之前我在跟顧離調查第六節車廂的時候,已經確認第六節車廂裡面是有鬼的,只是我們雖然遭遇了一些靈異現象,卻始終沒有真正跟鬼碰面。”
“現在想想,之所以會如此,或許是因爲時間尚未真正來到新的一天,所以列車的任務仍然處於尚未開啓的狀態,而在任務沒有正式開始之前,列車的靈異壓制始終存在,車廂裡的人和鬼自然會處在一種異樣的穩定之中。”
“這就像是國內的靈異公交車事件一樣,因爲公交車的靈異壓制,所以鬼在登車之後無法對人發起襲擊,只有當公交車熄火之後,隨着車廂的壓制解除,鬼才會開始殺人。”
“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畢竟現如今我們也只是在這座寺院裡待了不到半天,在沒有經歷第二天之前,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證這個推論是正確的,也不能保證這個突發奇想可以適用到幽靈列車上面。”
“但是多一點信息總好過什麼也沒有,如果我的推測正確,那麼現在我們就還有將近二十個小時的休整時間,然後迎來新的一天。”
“如果推測錯誤,那就沒辦法了,只能見招拆招了。”
聞言,旁邊的姜豪神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李樂平能夠利用這點微薄信息來硬生生推理出一些情報,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少,如果李樂平的推測正確,那麼接下來他們這些在寺院裡的人也不用時刻提心吊膽了。
雖然在靈異之地中,必要的謹慎是不能少的,但即便是馭鬼者也不是鐵打的,時刻心驚膽戰的話,搞不好人還沒被鬼殺死,就先被自己心底的恐懼嚇瘋了。
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在一個靈異之地保持足足八天的警惕心。
“話說回來,李隊你看出來那座竹林存在的原因了麼?”
這時,姜豪又問起了身後這片竹林的事情,同時回過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昏暗之中的竹林盡頭。
“我懷疑那地方是用來埋鬼的。”
李樂平的語氣平靜,只是給出答覆卻令姜豪眉頭一跳,顯得有些詫異。
“埋鬼?”
“對,但我說的不是那種挖好坑之後把屍體丟進坑裡再填土的埋葬方式。”
李樂平解釋道:“剛纔你也看到了,泥土被挖出來之後,空缺的地方很快就會生成新的泥土彌補缺漏,而當我把挖出來的泥土重新倒回去之後,這些泥土又會重新融入到地面中。”
“既然如此,那麼或許把鬼擺在地上,然後不斷往鬼身上剷土的話,也許最後鬼身上的泥土就會帶着鬼一同融入到土地中。”
姜豪思索一番後說道:“有道理。”
不過,他卻沒有完全認同李樂平的分析:“但是李隊伱想過沒有,鬼是會復甦的,如果要按照你所說的方式埋葬厲鬼,那麼豈不是得需要兩個人才能做到這件事情?一個人負責持續壓制厲鬼,一個人負責在旁邊剷土。”
接着,他又問道:“而且我們也不能確定鬼被埋下去之後就真的會被泥土蓋住了,萬一又爬出來了,該怎麼辦?”
對於姜豪的問題,李樂平並未反駁:“事實上,就像你說的,埋葬的過程實在太過繁瑣,並且我也確實無法確定這些具有靈異的泥土能不能真正埋葬厲鬼,畢竟現在這裡沒有現成的厲鬼能夠給我進行測試,我也不可能當場宰掉一個馭鬼者,然後把他的屍體埋下去,看看他身體裡的鬼會不會復甦。”
“我只是提出一個猜想,既然是猜想,在得到證實以前,誰也不知道猜想是對是錯。”
“如果說沒有辦法確認事情是否會按照預想中發展,那就只能發散思維,什麼都想一點了,而目前我的看法還是依照最初的邏輯,那就是存在即合理,既然這地方留有鐵鍬,那麼這些鐵鍬就一定是有用的,而鐵鍬擺在空地上除了挖土還能做什麼?難不成要我們揮舞鐵鍬去跟厲鬼對抗?”
一邊說着,李樂平和姜豪,外加一些跟在他們身後的馭鬼者從後門返回了寺院。
“跟他們說,現在已經沒什麼事可以做了,讓他們全都到大殿前面的臺階進行修整。”
回到寺院的李樂平立刻讓姜豪把這句話翻譯了過去。
這樣安排的原因很簡單,因爲現有的跡象表明鬼如果要進入寺院的話,大概率是通過寺院的前門進來。所以,把人聚在臺階前面進行修整,也方便確認前門的情況,不至於門被打開了都來不及反應。
而那些來自東南亞的馭鬼者也不是蠢人,對於李樂平的要求沒有任何異議,甚至連那些不願意聽他調遣的馭鬼者都選擇來到臺階前,跟大夥聚在一起。
李樂平則隨便找了一級臺階,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隨後坐了上去,靜靜等待着時間過去。
美好的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
很快。
一晃,一整天就這樣過去了。
而這一整天中,除去最先進入寺院的那幾個小時,之後的時間裡,似乎都沒有新的異常出現。
非要說什麼異常的地方,那就是姜豪的抱怨似乎得到了印證。
這地方似乎真的只有黑夜,沒有白天。
這地方的天空從早到晚都是漆黑一片,僅有的兩處光亮,一個來自大殿裡彷彿擁有燒不盡的油燈,另一個來自頭頂懸掛的月亮。
第一天,只死了一個人。
也不知道這能否算是有驚無險的一天了。
“李隊,快到凌晨一點了。”
坐在臺階上的姜豪看了一眼時間,臉上浮現出些許焦慮之色。
因爲按照李樂平之前的推測,凌晨一點很有可能是這地方新一天到來的交接之時。
而等待的過程無疑是非常煎熬的,尤其是在這個鬧鬼的地方,目前想要驗證猜想的唯一方法就是等待問題主動來臨。
換句話說,現在的所有人都因爲缺少信息,而不得不一直靜坐在寺院裡,等待着兇險主動出現,以此摸索出這地方的規律。
“我知道。”
李樂平沒有多說什麼,一直坐在臺階上紋絲不動的他如果不開口說話,搞不好還會被人當作一具屍體。
他同樣在等,等待猜想得到驗證。
只是相比起姜豪在等待中產生的焦慮心理,李樂平則是坦蕩許多,或者說,他的心裡其實根本就沒有想太多。
身體的特殊性已經不允許他產生太過複雜的心理了。
有時候,他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部機器,一部在意識操控之下執行命令時無比果斷的機器。
看了看時間。
國內的凌晨一點整。
換算過來,就是泰象國的午夜十二點整。
八天中的第二天到了。
按照姜豪最初的猜想,第二天很可能要舉行誦經拜懺的儀式。
按照法會流程,這一天需要誦經禮拜,普願四聖六凡同來聽經聞法。
只是,誰也不知道在這地方要誦的是什麼經,拜的又是什麼東西。
甚至因爲各地法會流程的不同,所以姜豪都有些拿不準主意了,無法確定第二天究竟會不會舉辦誦經拜懺的儀式。
“砰,砰砰。”
一到點。
古怪的聲音出現了。
“又有鬼在拍門?!”
一名聽到動靜的馭鬼者頓時將視線聚焦在寺院的前門,臉上充滿了驚駭,顯然回想起了昨天的經歷。
“不,不太對。”
然而,另外一名馭鬼者卻在這時眉頭緊皺,聽着耳邊的動靜,總感覺有些奇怪。
似乎這次傳入耳中的拍門動靜有些小了,跟昨天堪比一羣醉漢砸門的動靜,輕微得簡直不是一個量級的。
“不好!”驀地,一名馭鬼者大喊道。
他這突然的驚呼不免讓思考中的衆人被嚇了一跳。
可是,當所有人面帶不滿,眼含怒火地看向他之時。
這個馭鬼者接下來說的話卻是讓所有人感到頭皮發麻。
“聲音是從大殿裡傳來的。”
“有東西在拍棺材蓋!”
一瞬間。
衆人眼中的不滿、憤怒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毛骨悚然,身體下意識地抖動了一下。
有東西在拍棺材蓋?
仔細一聽,好像確實有點像。
不,不能說是像。
事實就是如此。
“怎麼可能!”
衆人齊齊站起身,趕忙將匯聚在前面的注意力收了回來,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大殿。
卻發現,臉上帶着面具的李樂平和姜豪早已“蹭”地一下站起身,一步幾個臺階地跑上了大殿,留給衆人一個越來越遠的背影。
“我們也跟上。”
其他人也不敢在這種時候耽擱,臉上隱約浮現出一絲驚恐。
因爲誰都沒有料想到,第二天的問題竟然不是從寺院外面來的。
第二天的問題竟然來自寺院內部。
這才第二天,大殿就出問題了?
所有人的心中不免感到陣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