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說了那句話之後,當天下午,沐兒就拿了一個清單來給她念離開了的美男的名字,以及花了多少遣散銀子。海芋仔細聽了聽,走了的有幾十個呢。
“不錯,都快走光了,以後清淨了。”
話音剛落,就見沐兒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怎麼了?”
“那個帝姬,昨日來廳堂裡的公子們並非全部……幾乎都沒有走。”沐兒咳嗽了一聲,說道:“離開了的公子們,是昨日未曾來見帝姬的。”
海芋:“……”
海芋驚呆了:“這麼多?”
沐兒點了點頭。昨日來的那些,都是想要爭寵的,想要在帝姬身邊佔得一席之地的,不然就是顧全禮數而已。剩下那些沒來的,都是被帝姬逼迫,從各地強行搶來的,一聽到那個命令立刻就打包走人了。
海芋好歹在大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對那邊的民風民俗都有所瞭解,那裡的女人都是依附於男人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女人不可以。若是丈夫拒絕納妾,只要妻子一個女人,妻子還有可能被人羣起而攻之,說她善妒什麼的。若女人敢揹着丈夫找別的男人,那就是給丈夫戴綠帽子,被抓住了要浸豬籠的。
而溪國之中呢,女人只要有本事就能跟男人一樣,養幾個面首簡直是小意思。不過這雲錦帝姬這院中一百多面首,還是讓她大吃了一驚。
若雲錦帝姬未來的皇夫是個普通男人那也就算了,但偏偏是裴桓。溪國的永勝大將軍,定國神針,在民間呼聲幾乎高過當今女皇的裴桓。
裴桓這樣的男人,委屈給雲錦帝姬也就算了,她竟然還敢養這麼多面首,給裴桓戴那麼多綠帽子。裴桓在朝中的那些政敵,還不知道怎麼冷眼看戲,冷嘲熱諷呢。這麼一想,不知道裴桓心裡有多憋屈了。
海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有些明白裴桓爲什麼要千方百計殺雲錦帝姬了。雲錦帝姬根本就是裴桓這一輩子的奇恥大辱。
海芋心裡有些不舒服,只要一想到這具身體是雲錦帝姬的,一下子臉色都變了,噁心想吐。
沐兒問道:“帝姬可是身子有些不適?要請大夫來看看嗎?”
“不用了。”
海芋擺了擺手,拂袖轉身離去。
“本宮在府中走走,不用跟來了。”
“是,帝姬。”
……
帝姬府並沒有太過奢華,比祁照熙的宣王府差遠了,不過跟太子祁照安倒是不相上下。海芋隱隱有些明白了,這但凡要繼承大任的,都要低調,讓人少挑出錯來。
說起來,祁照安還比雲錦強一些,雖然男女不忌,平日裡爲人做太子都不怎麼能讓人挑出錯誤,倒還得了個儒雅之名。而云錦呢,養了那麼多面首,脾氣火爆兇殘,讓人聞風喪膽。不過好在也知道分寸,小錯不斷大錯沒有。作爲女皇唯一一個女兒,百官也不好說什麼了。
至於未來的皇夫呢,朝廷百官倒是操心了不少,求佛拜菩薩就希望雲錦帝姬消停一點,別惹毛了裴桓。兩個人好好的呢,溪國再安定幾十年完全不是問題
,若不好呢……有的人已經在猜測了,會不會裴桓一怒之下乾脆就反了,實在是很難說的啊。
不過若是他們知道在大昭國之行時候,雲錦帝姬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臉上的神情肯定也是一臉“我就知道”“果然如此”的表情。
海芋獨自在花園裡漫步走着,又緩緩走到了湖邊。路上偶爾遇到來往的丫鬟和小廝,皆是戰戰兢兢地垂着腦袋行禮,有些膽子小的一見她請安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海芋嘴角連連抽搐。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秋風蕭瑟,枝椏上搖搖欲墜的楓葉被風捲起來,飄飄蕩蕩,最後落到地上、湖水上。天氣已經轉涼了,海芋本就不怕冷,而在經歷過沙漠中那樣冰凍的夜晚之後,這點涼意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一個灰衣小廝突然從假山後繞了過來,行禮道:“見過帝姬。”
海芋淡淡應了一聲,以爲他會自動離去,誰知道灰衣小廝卻停留在了原地沒有走,過了會兒,他擡起頭來看着海芋,低聲說道:“玄衣姑娘,屬下是宣十一。”
海芋挑了挑眉,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說道:“怎麼是你?”
宣十一躬着身子,一副被問話的膽顫模樣,聲音卻是鎮定而從容。
“玄衣姑娘那裡日在沙漠中失蹤後,屬下沒有及時發現,後來快到溪國邊城的時候才察覺到一些不對之處。平日裡帝姬很喜歡看看各地的風景,那個下午從出沙漠到縣衙府邸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的人便留心了一下。不過後來情勢突變,來不及告知山河與周忠孝兩位大人,裴桓就動手了。我們只好先行離開再做打算。”
“那你們怎麼這麼久纔出現?”海芋扯了扯脣角,目光中有了一些懷疑之色,說道:“之後本宮逃離了沙漠,來到了邊城之中。山河與周忠孝兩人來與本宮匯合。當時情況挺糟糕的,若是你們出現了,可能我們就不會陷入被動。但你們從始至終,都不見蹤影。”
“玄衣姑娘恕罪。”宣十一一臉惶恐,擡起手來就給了自己幾個耳光,解釋說道:“玄衣姑娘失蹤了,屬下慌亂之下派人回大昭國尋求宣王殿下的指示,一方面在四周尋找,卻沒有結果。後來據說縣衙之中大鬧了一通,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再後來就聽說真的帝姬已經找到了,屬下以爲又是裴桓在搗鬼……”
所以就沒有出現,直到確定了這個真帝姬也是他們所認識的玄衣。
“玄衣姑娘,所以……你真的是溪國的帝姬嗎?”宣十一問出了這句話。
“應該是吧。”海芋微微頷首,說道:“當時本宮也以爲情況糟糕了,大概是完了。但女皇始終覺得本宮不像是假的,最後確認了,是因爲一塊胎記。”
宣十一心中也是震驚不已,竟然是女皇親自確定的,那應該沒錯了,只希望玄衣不會因爲身份的改變而翻臉不認。宣十一的腦子裡頓時千思百轉,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以後不能叫玄衣姑娘了……帝姬,那你當初是失去記憶了嗎?”
“稱呼隨意吧,本宮並不介意這些。”海芋輕輕嘆息了一聲,目光幽幽落
在湖面上,“失憶的話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最大的問題在於,本宮忘記了的那些事情,本宮卻渾然不覺……本宮一直以爲記憶是完整的。說起來也好笑,本宮現在也是渾渾噩噩的。”
這個倒是一個大實話,不過有關天界的事情她就不講了。
她最開始以爲自己忘記了的是那杯酒之後的事情,後來隱隱察覺到,她忘記的還有更多更多。這些日子又開始有了其他的猜測,一個是自己真的是神女,不知道爲何到人界佔據了雲錦帝姬的身體。第二個是,便是女皇給的說法,她本來就是雲錦帝姬,只因爲在夢中有所奇遇,才成爲了現在的她。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海芋自己都快分不清楚了。
也許大神官能給她答案,但這些日子大神官卻沒有再出現了。
海芋凝望着湖面,臉色的神色變幻莫測。而旁邊的宣十一也是同樣心情複雜,原本宣王殿下的打算是利用玄衣來滲入溪國的,可現在的發展也太匪夷所思,誰能想得到玄衣就是雲錦呢?
不過唯一確定的是,宣王殿下的打算要落空了,但另一方面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既如此,還望帝姬珍重。若宣王在大昭國有難,還望帝姬能出手相助一二。”
“那是自然。”
海芋點了頭。
宣十一露出了笑容。
這個結果還算是好的。
只要有溪國帝姬的這個強援在,大昭國內的人就算再不服氣宣王也沒有辦法。太子祁照安已經跟廢人沒什麼區別了,按照宣王殿下的手段,大昭國皇太子之位幾乎已經是囊中之物了,榮登大寶指日可待。他們宣王府的人蟄伏多年,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以後不用這麼偷偷摸摸了,本宮給你一塊令牌,若有事來找本宮直接上門便是。”
“謝過帝姬了。”宣十一苦笑道:“屬下倒也想直接登門,但兩國的關係複雜,各個官員之間的關係更爲複雜,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帝姬府。若真那樣,可能會牽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就隨你。”
“屬下告退。”
海芋頷首,繼續繞着湖邊散步。
宣十一快步離開,走了一些距離後躲在拐角處又朝帝姬偷偷望過去,心中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還好帝姬沒有問他裴桓的解藥的事情。
看來失憶這件事應該是真的了,否則以以前雲錦帝姬對裴桓的上心程度,不可能不過問的。
算了一下時間,也差不多應該去找裴桓談判一下了,不管如何,只要裴桓身上的毒一日未解,就算他自己不在乎,身邊也有的是人在乎。那麼便就有很多可趁之機了。
宣十一被祁照熙派來溪國的原因,保護海芋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收集各種情報。否則也不會派他這種精通易容之術,可以喬裝成任何模樣的人來了。
也不能說祁照熙陽奉陰違,以海芋的身手,已經不需要什麼保護了。若是連她都解決不了的問題,身邊有在多人保護也是枉費心思,不過是多幾個出謀劃策的人來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