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旭東聽着政府派來安撫他的林遠志說了一番話。
大致內容就是首先,政府會嚴懲盜割人體器官的這部分犯罪分子,現在已經將那位號稱長春一把刀的中日聯誼醫院外科副主任趙偉光的行醫執照吊銷了,並移交司法機關進行立案調查。
包括涉及此案的一些公檢法部分人員現在已經抓捕歸案,還有一部分正在調查抓捕過程中。
鄭旭東昨天在監獄裡聽樑旭東談起了發生在長春甚至全國各地人體地下交易的始末。
剛開始人體器官交易還算是“正常,健康”地發展,賣方:非正常死亡人的家屬,中間人(對縫的),買方:需要移植器官的患者。三方經過“友好”地協商在交易價格上私下達成一致,然後由中間人聯繫醫院外科“大拿”到現場取賣方身體內的器官,然後直接拿到醫院進行移植。
樑旭東說當時他知道這個情況後雖然知道這是違法行爲,但也沒打算追查下去,畢竟三方人都有一個高尚的目的,那就是“治病救人”,讓有希望活下去的病人通過器官移植繼續堅強地活下去。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中間人”發現取人體器官的過程其實可以很隱秘,隱秘到賣方(死者家屬)根本就不會發現,既然這樣“中間人”就完全拋棄了賣方,由中間人直接跟買方聯繫賺取人體器官買賣中的暴利。
樑旭東昨天跟鄭旭東說他追查這件事已經有一年多了,據他所知僅發生在長春當地被盜取器官的死者就有數百人之多,他內心中非常氣憤一直秘密調查,可查來查去就查到公檢法部門,然後就阻力重重查不下去了。
最後沒等他查完的時候就被抓進來了,昨天樑旭東還說自己被抓有可能就是追查這件事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了,要不然爲什麼早不抓晚不抓,偏偏等他快查到器官買賣“根子”的時候才被抓進來,然後迅速被判處死刑,一個月內就被覈准執行死刑呢。
算了,現在樑老大人已經死了,最後還是沒避免自己身體內器官被盜割的下場,鄭旭東能做的就是將此事公之於衆,儘量讓其他死者避免再出現此種情況。
林遠志傳達的第二件事,就是政府會拿出一筆錢來賠償鄭旭東的精神損失,數額是五十萬元,且負責此次喪葬過程中所有費用。
林遠志說完便盯着鄭旭東看着他的反應。
這些錢如果是在一個月錢給鄭旭東,鄭旭東會興奮地從地上蹦起來。
五十萬在2009年的長春的購買力可以說還說相當強悍的。市中心三環內這些錢可以買一套一百平米的新房,如果在三環外的開發區幾乎可以買一套二百五十平方米的平層或者一棟小別墅了。
可現在鄭旭東對於給多少錢已經無所謂,也可能是現在錢多了心態發生變化了,對於這種錢他更是可有可無。所以聽完之後便點了點頭。
林遠志看着鄭旭東聽到五十萬後一臉淡然的表情明顯很失望,他已經準備好這個年輕人聽完後高興站起來跟他握手然後說一堆千恩萬謝感謝政府之類的話呢!可現實情況是什麼表示都沒有。
其實鄭旭東最關心的還是樑老大丟失的器官能不能找回來,讓它們物歸原主,也好讓樑老大能“完整”地離開人間。
他將這個想法跟林遠志說了之後,林遠志尷尬地苦笑了幾聲,說道:“鄭先生,雖然我們動作夠快,及時抓到了那個中日外科副主任趙偉光,可你應該知道器官移植同樣是以快著稱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分離死者體內器官然後再以最快速度給需要的人移植到體內。
等到我們在醫院抓到趙偉光的時候,樑旭東的心臟,肝臟及二個腎臟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給等候器官移植的病人移植進了體內。
我們無論如何沒有理由停止手術強行追回你表哥的體內器官,如果那樣的話三名移植器官的病人就會立刻死在手術檯上,這是對他們的不公平,他們也確實花了大錢買下了所需器官,他們是無辜的。
所以根據我們研究決定,我們將會對此次三個器官所賣的錢全部追回後再移交給你。”
鄭旭東在社會上混了十幾年,多少懂點法律,那些接受器官移植的人在法律上被稱作善意的第三方,他們確實在此次交易中是無辜的,其實說他們無辜也不完全如此,他們內心中肯定知道這些器官來源是不合法的,但爲了救命也顧不上這些了。
所以聽到這裡也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三個器官挽救了三條人命,三個家庭,算是我表哥死後作善事以彌補他在人世間的一些罪愆吧!”
“大氣!鄭同志心存善根,將來必結善果!”說到這裡林專家志向旁邊的秘書一招手,秘書趕緊將一沓文件遞過來,“爲了讓此事更加完滿不給別人留話柄,這些是器官捐獻的法律文件,你作爲你表哥法定處理後事的負責人,你簽了這些文件,就代表着樑旭東自願捐出這些器官了。
這樣也能減少此事在羣衆中產生的不良影響!”
說完林遠志將文件放在二個沙發之間的一個小茶几上,然後推到鄭旭東面前,還特意在上面放上一支中性筆。
鄭旭東心裡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就是政府最後的保命符了,一旦他簽了這個字,以後他也就無法再追索樑旭東身體內器官丟失的事情了。
現在就看他怎麼決定了,如果想盡早結束此事,那就簽字,這樣的話好像除了死了的樑老大之外,大家都對這個結果滿意。可如果他想將這件事追究到底,看看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一定要在羣衆中掀起一陣恐慌的話,他也可以不簽字,可這樣做可能也就只有死了的樑老大比較滿意,對活着的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想到此,鄭旭東拿起筆果斷地在器官自願捐獻的文件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將文件交給林遠志,說道:“我最後就是希望能嚴懲參與我表哥器官買賣的這批人,包括此次事件幕後的黑手,徹底斬斷這條灰色利益鏈條。”
“當然,當然!”林遠志趕緊將文件接過來遞給秘書,“屆時我們一定會給長春人民一個交待。”
說到這裡林遠志從西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現金支票,“這是五十萬元的精神撫慰金,鄭同志請您收好!然後請在這裡給我打個收條。”
做完這些之後林遠志滿意地離開了。
而恰好此時樑老大的遺體也被推了進來,樑老大被化妝師重新修補好一額頭上的窟窿又化好了妝,囚服也脫下去了,換上了鄭旭東買的那身中山裝,推到鮮花叢中的冰櫃當中。
一個經理模樣的人走上前,手裡拿着鄭旭東之前交的那些錢,告訴他上級有交待,政府會對此次喪葬費用免單,如果有什麼其他要求儘管提。
鄭旭東一想也沒什麼要求,拿出手機打開日曆看了眼今天的陰曆時間,手機上顯示今天是陰曆七月二十七。
別的地方喪葬是什麼風俗鄭旭東不知道,但長春這個地方有個說法,叫做“七不出,八不葬”,意思就是陰曆每月逢七或八這二天都不下葬,現在已經不讓土葬了,所以就改成這二天不火化。
還有在火化前這幾天家屬必須在靈前守靈,招待來祭奠的親朋好友,鄭旭東也不是樑老大真正的親屬,樑老大也沒什麼朋友,所以鄭旭東干脆地對殯儀館經理說道:“後天,也就是9月17日,陰曆七月二十九,早晨起的第一爐將我表哥火化,到時我會來這裡的,在這之前將這個告別廳鎖上就行了。”
“沒問題,鄭先生請放心,我們保證會在早上第一爐先爲樑先生火化。你看還有其他要求嗎?”
鄭旭東搖了搖頭,殯儀館經理離開這裡後,鄭旭東來到樑旭東的冰棺前,看着裡面躺在裡面面容安詳的樑旭東,說道:“樑老大,兄弟這麼安排也不知道你滿不滿意?但兄弟盡力了,後天火化後我會給你找個風景秀美的墓地將你安葬,願你早登極樂!後天見!”說完鄭旭東將告別大廳的門一鎖,來到殯儀館的外面找到包的那臺出租車,告訴司機老劉“去柴油機宿舍”。
來到柴油機宿舍的時候已經下午二點了,鄭旭東和司機老劉來到小區內一家開了快二十年的羊湯餡餅店。
“趙姐,二十張餡餅,二大碗羊雜湯,扒口條,燒子蓋,水爆肚來各一份,劉師傅,你喝酒不?”
進店之後聞着這裡熟悉的羊羶味,鄭旭東立刻感到飢餓起來。
至於說讓司機老劉喝酒,倒不是說鄭旭東故意讓司機喝酒,而是他知道很多出租車司機都有喝酒的習慣,而且他今天干完他這活應該也就會收車了,所以才如此一問。
“喝點!今天有點累了,一會兒就回家。”老劉也不客氣地說道。
“趙姐,老虎頭方瓶一斤裝的來一個。”
“老虎頭”曾經在長春紅極一時的38度白酒,因爲酒瓶是四方的,所以老百姓也有叫大方瓶(一斤)或小方瓶(半斤)的。
“多了,兄弟,喝不了這些,還有剛纔點的餡餅咱倆也吃不了啊!”老劉趕緊說道。
“你就整吧!肯定能吃了放心!”說完鄭旭東從口袋裡掏出一沓錢放在老劉面前,“今天的包車錢!吃完飯你就走吧,我也不用車了。”
老劉沒想到還能收到錢,本來他已經不打算要了,等他拿起錢點了一遍,激動的說道:“這是二千塊錢,兄弟,咱們說好包車錢一千塊的。而且昨天你還交了五百塊錢的訂金呢。”
“剩下的那些錢就是讓你將今天的事嚥到肚子裡,別出去亂說,否則。。。下回就不找你包車了。”
老劉哪能不知道鄭旭東話裡的意思,他明白鄭旭東是黑社會樑老大的小弟,自己如果敢將今天的事出去亂講肯定不會有他好果子吃,所以他都沒等菜上桌,先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滿杯,然後三兩多的酒一口乾了,“兄弟放心,我老劉出了名的嘴嚴,不會亂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