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植村亞希子看到面前那隻青綠色瓷盞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雙手捂着嘴以免驚叫出聲在貴賓面前失態,過了片刻後才小聲說道:“天啊!簡直難以置信,如果這是真的。。。上帝啊!”
按說她工作也有十年以上了,這些年在工作中也算是見識和鑑定過很多當世稀有的瓷器,可那些瓷器都沒有今天她看到的這件精美,可能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失態,有失一位國際著名拍賣行鑑定師的風範,所以植村亞希子向前微微鞠身說了句,“對不起,蔚小姐,讓您見笑了!”
“沒關係!”蔚然微笑着說道。
蔚然其實對古董的知識也只停留在年代久遠,價格昂貴這二方面,至於這些古董中蘊含着的文化信息,對此她不感興趣,她頭腦中的興奮區只對數字,或者說是經濟數字感興趣。今天她來到這裡是受了她老闆鄭旭東的“蠱惑”,鄭旭東昨天還在澳門時告訴她,他有一件祖傳的古董想送拍賣行上拍,希望她幫忙去鑑定和送拍,然後就拿出了這個錦盒給她,蔚然打開後只看到一隻青虛虛的盞,本來她還問“這是什麼?”但鄭旭東卻笑着搖了搖頭告訴她“去鑑定吧,聽專家的!”
既然要來日苯,那麼蔚然一大早就直接來到了位於東京千葉區蘇富比拍賣行日苯辦事處。
此時植村亞希子穩定了下心神,雙手輕輕捧起彷彿散發着“聖光”的瓷盞,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足足看了三分鐘,甚至還拿出一支強光手電對着瓷盞照射了一下,照射後她就彷彿被電擊了一樣,慎重地將瓷盞重新放回到錦盒之中,“蔚女士,這難道就是南宋的建窯曜變天目茶盞?”
蔚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拗口的名字,昨天自己的老闆只把盞甩給他就神秘地笑着走了,所以她只好說道:“對不起,這方面你是專業人士,我不懂!”
植村亞希子趕緊點頭稱是,然後說道:“蔚小姐,你到我們拍賣行真得選對了,全世界能鑑定這隻盞的人不超過這些”說着她伸出潔白的右手,岔着五根手指,“而他們其中四人就在我們日苯,而最後的那位專家雖然是中國人但卻常年居住在美國,所以,你來這裡真得是明智的選擇!”
“聽植村經理的意思,您並不能鑑定這隻南宋。。。盞!”本來這隻盞說起來就很拗口,再加上一個日苯人用英語來說蔚然更是沒有聽清。
“是的,蔚女士,但請您放心,雖然我無法鑑定這隻盞,但我可以立即聯繫能鑑定這隻盞的專家,所以請您稍等,這位專家只有我們拍賣行的主席石阪泰章先生親自打電話請纔可以。請稍坐片刻,我很快就會回來。”
蔚然沒想到鄭旭東交給她的這隻盞來歷這麼大,全世界竟然只有5個人能鑑定,那也就說明這隻盞的稀缺性可見一斑。可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昨天提到這隻盞的時候,老闆鄭旭東笑得非常非常的。。。猥瑣,對,就是猥瑣!當時就讓她覺得很不自在,好在她是知道自己老闆對女人沒什麼想法的,否則她會以爲鄭旭東根本就是個色狼。
這次植村亞希子去的時間比較長,蔚然喝光了面前杯中的礦泉水她也沒有回來,足足等了十分鐘,貴賓室的大門纔打開,植村亞希子身後還跟着一位身材一米七四、五左右,黑色西裝扎着紅色黑紋領帶的中年男人。
“蔚小姐,我來介紹,這位便是蘇富比拍賣行日苯辦事處的主席,總經理我們石阪泰章先生。”植村亞希子進來後先介紹道。
蔚然站起來雙方握手寒暄然後在沙發上坐好,此時就聽石阪泰章微微鞠躬用標準的英語說道:“對不起,讓蔚女士久等了!”表示完歉意之後,石阪泰章才繼續說道:“剛剛我聯繫了靜嘉堂文庫美術館的文庫長兼美術館館長河野元昭,也是蔚女士您這隻盞的鑑定人之一。可是老頭子很倔強,不相信世上還能存有曜變天目茶盞,所以可能要麻煩您親自跑一趟靜嘉堂文庫美術館,當然我會親自陪同您一同前往。”
“沒問題!”蔚然沒想到鑑定只瓷盞會這麼複雜,無奈下只好答應。
。。。。。。
東京靜嘉堂文庫美術館,是一家東亞藝術博物館,它位於東京都臺東區上野公園13-9號。博物館是由日苯三菱公司第二任總裁巖崎彌之助創建的。靜嘉堂三個字是他當時創建的工作室名稱。
當然創建靜嘉堂文庫美術館的時候三菱公司還不叫這個名字,三菱公司前身是九十九商會,主要從事海運活動。而藝術品領域是三菱集團很早就在涉及的,靜嘉堂文庫就是在十九世紀初建立的,主要以巖崎彌之助收藏的古籍字畫爲主,隨後由他的兒子巖崎小彌太完善。
今天收藏在靜嘉堂文庫美術館的南宋建窯曜變天目茶盞就是由巖崎小彌太從晚清某商人手裡得到的,一直將它奉爲鎮館之寶保存至今。
現今靜嘉堂文庫美術館的理事長叫佐佐木幹夫,他主要負責美術館維修,維護和經營,而真正負責藝術品收購和鑑定的卻是剛剛蘇富比拍賣行主席石阪泰章口中提到的美術館的文庫長兼美術館館長的河野元昭。
河野元昭,今年已經七十三歲了,自幼便熱愛中國文化,從事中國文化和歷史研究長達五十餘年,說他是個中國通都不爲過。而最讓他尤其癡迷的就是中國的古董瓷器與書畫作品。
河野元昭雖然熱愛中國文化,可他也是極右翼的反華分子,他常年穿着一身熨燙的闆闆正正的藏青色的和服,腳上一雙桃木木屐,辦公室內的牆上一直掛着日苯侵華時期畫的“大東\\1亞共榮圈”的地圖,他往往會站在地圖前熱淚盈眶地看着它久久不肯離開,可最後卻又無奈地長長嘆了一口氣,口中喃喃說道:“真懷念那個戰火紛飛的時代啊!”
今天,河野元昭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把玩着一件剛剛收購上來的南宋官窯鼎式爐,整個官窯鼎式爐呈淡淡的天藍色,四足鼎立,爐身外面有着無規則的精美裂紋,爐口上方對稱着有二隻“爐耳”,河野元昭戴着金絲無框水晶花鏡正仔細地端詳着這隻南宋官窯鼎式爐難得的精品,正在這時他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非常不喜歡在他欣賞古董的時候有人來打擾他,可電話又不得不接,無奈之下將電話接了起來。給他打來電話的是蘇富比拍賣行主席石阪泰章,雖然內心不快但這個石阪泰章他也不願意得罪,因爲他們靜嘉堂文庫美術館很多古董都是從蘇富比拍賣行私下通過與賣主交易得來的,今後如有好的古董還要仰仗人家“通風報信”呢。
可當他在電話裡聽說想請他去鑑定南宋的矅變天目茶盞的時候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高興地說道:“全是騙子,以前你們請我你們那裡說是有人拿着個盞就說是矅變天目來鑑定,可實際看到後根本全都是濫竽充數的現代仿製品,已經有一百多年了,根本就沒再發現真正的矅變天目盞,所以我斷定目前世上就只有三個半矅變天目盞,三個在日苯,另一個殘破的在支那國。”可能是覺得自己剛纔口氣有些重,最後河野元昭口氣緩和了許多才說道:“對不起了石阪泰章主席,如果有人真的想鑑定矅變天目盞,就請他到我這裡來吧。反正咱們之間距離也不遠。就這樣!”說完河野元昭就將電話掛了。
重新捧起那個南宋的官窯鼎式爐他嘴裡還自言自語地說道:“現在人想錢都想瘋了,造什麼古董的假不好,偏偏要去造矅變天目盞,笑話!那盞是按照天照大神的旨意做出來的,普通人怎麼可能做的出來!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然後河野元昭的心神便再次沉浸在南宋鼎式爐的欣賞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河野元昭的辦公室門被敲響,此時他也剛好對南宋鼎式爐把玩完畢,便說了句“請進!”
辦公室門推開進來的是他的秘書中根千枝,中根千枝鞠躬行禮後說道:“館長,蘇富比拍賣行主席石阪泰章和另二位女士來訪。”
“快請到會客室,我這就過去!”河野元昭心想這剛掛上電話多長時間啊,石阪泰章竟然親自來訪,他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經11點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欣賞南宋鼎式爐一坐就是一個小時。
石阪泰章親自上門來請他鑑定難道這次的帶來的矅變天目盞是真的?不可能!
他趕緊站起來走到衣帽鏡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看到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纔推開門大步向會客室走去。
“給您添麻煩了!”石阪泰章鞠躬行禮,後面跟着的植村亞希子也是深鞠一躬,只有蔚然輕輕點了下頭。
“讓您久等了!實在對不起!”河野元昭也是鞠躬禮貌地說了一句。
河野元昭是認識植村亞希子的,知道她是石阪泰章的下屬,專門負責鑑定瓷器的專家。想必另一位就是今天來鑑定矅變天目盞的持寶人了吧?
“長得真是漂亮!”河野元昭老頭子在內心想道。
石阪泰章鄭重地介紹了蔚然,然後雙方在會客室沙發上坐好。
石阪泰章對蔚然說道:“蔚小姐,請把你的那隻盞拿出來讓河野館長鑑定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