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麼多天過去了,玉重紗已經許久未見她笑過了,因爲書桐的離開,她的心裡承受着莫大的痛楚,一想到她原先的樣子,玉重紗也很是擔心。而如今見到她笑了,玉重紗的心裡又何嘗不開心,只是一想到她笑的原因以及笑的那個人,玉重紗的心中便有些吃味。放下手中的筆,將信箋塞好放到桌上,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捏一捏她的鼻子,寵溺道:“琴兒,你終於笑了。”
聽到他的話,夜焚琴先是一怔,可隨後看了看他面容,有些心疼的摸了上去:“重紗,你憔悴了。”
其實到今日爲止,玉重紗已經有許多天不曾好好的休息了,自從書桐離開之後,每天自己睡覺的時辰不會多過兩個時辰,如今看着她關心的眸子,耳邊再聽着她關心的話語,頓時覺得很是疲憊,微微的側了一下身子,將頭枕在她的腿上,幽幽的說道:“琴兒,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我真的累了。”說完,玉重紗便閉上眼,沒一會兒夜焚琴便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整個人也沉沉的睡去了。
感受到腿上的溫度,聽着他的呼吸聲,夜焚琴輕輕將手上的書放到了一邊,拿起一邊的毯子,溫柔的蓋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以及那耳邊的白髮,夜焚琴的心裡也不好受,他之所以爲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爲了自己。
突然,“宮主,屬下妖顏求見。”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強有力的聲音。
當聽到這聲的時候,夜焚琴的眉頭微微一皺,重紗剛剛睡着,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低着頭,見重紗的眉頭也是皺起的,心疼的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在他的耳邊柔聲說道:“重紗,一切交給我。”睡夢中的玉重紗就像是聽懂似的,微微的疏開了眉頭。
見此,夜焚琴對着門外說道:“進來吧。”
妖顏站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這聲,可是這聲竟然是夫人的聲音,不免得讓妖顏很是疑惑,輕輕地推開門,竟見到宮主枕在夫人的腿上睡着了,而夫人正盯着自己看。看到這樣的場景,妖顏真的想給自己一個耳光,怎麼連這麼敏感的事兒都沒察覺到的?宮主已經多日不曾休息了,而方纔自己也是等了宮主好一會兒,這不明顯是有異狀嗎?只見妖顏硬着頭皮走了進來,拱手輕聲道:“屬下見過夫人。”
見到來人,夜焚琴的臉色自然是不好看,那一頭的白髮散披在肩頭,身上的紫衫更是籠罩在她的四周,看上去猶如天上的聖母一般。只見夜焚琴伸手,輕輕將重紗的耳朵捂住,而後小聲的問道:“何事?”
聽到夫人的話,妖顏頓了一下,其實當自己進來的時候便察覺到夫人的臉色不好,如今雖然夫人說聲音小,但還是生氣的,因此妖顏便閉着眼,咬着牙說道:“屬下是來請問宮主接下來的事情該如何安排的。”
聞此,夜焚琴看了看他的樣子,而後指了指桌案上的信箋說道:“都在那兒。”
“是。”只見妖顏連忙走到桌案前,拿起桌案上的信箋,不敢再說什麼,拱了拱手便退出去了。
看着妖顏離開了,夜焚琴將手收了回來,摸了摸那消瘦的臉頰,很是心疼,他爲了自己承受了這麼多,接下來應該是自己幫着他了。想到這個,夜焚琴的眸中滿是堅定,溫柔的看着枕在自己腿
上睡去的人兒。
而妖顏在出了院子之後,更是大大的吸了一口氣,方纔的情形好嚇人啊!以後還是好靈光一點兒,不能這麼莽撞了。
隨後妖顏將手上的信箋拆開之後,眼神頓時一變,隨手將信箋一扔,即刻化爲粉末,大步向前走去,看來宮主決定下狠手了。
天色漸漸變暗了,灰濛濛的天際邊出現一縷霞光,那火紅的霞光照耀的整個天空煞是美麗,隨後就見星星們帶着月亮上來了,夜幕也漸漸拉開了。
上陽宮。
“皇上,狄閣老求見。”上官婉兒恭敬的站在皇上面前,想着殿外狄閣老的臉色不太好,難不成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武皇在聽到狄仁傑的時候,放下手中的筆,擡起頭看着婉兒道:“宣。”
“是,宣狄仁傑覲見。”
只見狄仁傑身着官服快步上殿來,神色明顯慌張的行禮道:“微臣狄仁傑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到狄仁傑這般,武皇倒是一愣,懷英一向是穩重的人,怎麼這次上殿來竟然是這般的慌張?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起來吧。”
“多謝皇上。”狄仁傑起身後,也顧不得什麼了,忙說道:“皇上,出事兒了。”
什麼?在聽到狄仁傑這話的時候,武皇看了看身旁的婉兒,說道:“婉兒,朕忽然覺得有些餓了。”
婉兒原先聽到狄閣老這話的時候,心中也是一驚,但在聽到皇上吩咐自己出去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好了,但面上仍是鎮定的低着頭福了福身子道:“是,奴婢這就去御膳房爲皇上傳膳去。”
等到婉兒退下去之後,武皇看着下面的狄仁傑,忙問道:“懷英,到底怎麼了?”
見此,狄仁傑走上前,將手上的書信呈給皇上,而後退了下來,小聲的說道:“皇上,這是今天早上微臣在官道上截獲的一封信書信。”
只見武皇看了看信,而後沉思了一下,打開信一看,頓時大驚,這,這,這,這是……
站在下面的狄仁傑見到了皇上這幅表情的時候,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反而添油加醋道:“請皇上早下決斷,此事不容拖延。”
龍椅上的武皇看了看下面的狄仁傑,想了好一會兒說道:“懷英,此消息是否可靠?”
“回皇上,據微臣的觀察,八九不離十。”
聞言,武皇也不遲疑了,眸中狠厲盡顯,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懷英,你與京城千牛衛大將軍敬輝一道行事,定要在這件事觸發之前解決禍患,不容有失。”
“是,微臣遵旨。”狄仁傑說了那麼久,等的就是皇上這句話。
隨後狄仁傑帶着皇上的聖旨退了出來,看着外頭的夜幕,嘴角微微一笑:先帝,微臣對得起你了。
當狄仁傑離開之後,武皇的好心情都已經被攪渾了,看着龍案上的那些奏章,越看心裡越煩,“嘩啦”一聲,武皇憤怒的將桌上的奏章都打掉了地上,眸中竟是怒氣,看着那耀眼的明黃色,武皇現在甚至於是恨,她恨這一切,她恨先帝,她恨她不中用的兒子,她恨她的命運,爲什麼自己非得承受這般的罪責?爲什麼這一切都要自己來承受着?爲什麼?
“皇上?”婉兒傳完膳之後,剛一進殿內就見到地上的一灘奏章,不由疑惑的看着皇上。只見皇上的眸中竟是怒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方纔狄閣老與皇上說了什麼了,竟然讓皇上如此動怒?
婉兒走到皇上面前,俯下身將地上的奏章一一撿了起來,而後放到皇上的龍案上,沏了一杯茶遞給皇上:“皇上,您消消氣,喝杯茶消消氣。”
聽到婉兒的聲音,武皇看了她一眼,而後接過她手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說道:“傳膳。”
“是。”見此,婉兒也不敢多問,對着殿外喊道:“傳膳。”
上陽宮是高宗皇帝在世的時候,爲了當時還是皇后的武媚娘特意興建的一座宮殿,還爲了哄她開心,竟然將京都從長安遷到了洛陽,大動了國家的根基。如今在上陽宮的最高處,一身着黑衣的男子看着那燈火輝煌的宮殿,幽幽的問着身邊的人道:“蘇意,你說當初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該那般的寵着她的,更不該爲了她,動了國之根基啊!”
身邊的小廝不是別人,正是一直跟着男子從朝堂到草莽的宮人蘇意,蘇意是自小便在男子身邊伺候着,直到他去世之後也一直待在他的身邊,盡心盡力的伺候着。如今聽到主子的話,低着頭答道:“爺,您疼愛夫人小的看在眼裡,也明白爺的苦衷,只是當初之事不必再說,做好眼下的事情纔是最好的。”
聽到他這話,男子看了看他一眼,而後嘴角微微一笑道:“就屬你這話聽起來最是舒服,好了,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還是去見一見她比較好。”說完,男子二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中,那觀風殿的放下飛去了。
夜色醉人人也醉,星辰在夜空中勾勒出一幅幅美麗的圖景,加上明月的裝點,一切都是那般的柔和。洛陽城內最美的景緻當屬夜晚的上陽宮,因爲武皇不喜黑暗,故而就算是夜晚,整個上陽宮內也是燈火通明,看不到一絲的陰暗。
觀風殿。
婉兒伺候皇上就寢之後,剛要退出殿內,便聽到皇上幽幽的說道:“婉兒,陪朕說會兒話吧。”
聞言,婉兒一怔,隨後將手上的東西交給宮人,站到皇上身邊,低着頭恭敬的答道:“是。”
見此,武皇枕在枕頭上,仰着頭看着那明亮的宮殿,說道:“婉兒,你知道朕爲什麼不喜歡黑夜嗎?”
聽見皇上這麼問,婉兒有些不明白了,自從自己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來,皇上從不曾這般與自己說過話,更別說這說話的內容是這樣的了,今日的皇上是怎麼的了?怎麼這陣子竟是說這些傷感之語?
“回皇上,奴婢不知道。”
武皇像是早知道婉兒會這麼回答似的,不緊不慢的說道:“婉兒,你很不聽話。”
“皇上?”聽見皇上這話,婉兒嚇得跪在了地上,低着頭不敢說一句話。
而武皇根本就沒看婉兒,接着說道:“婉兒,你的聰慧朕怎麼可能不知道,還記得當初在掖庭的時候,你只有十三歲,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兒,當時朕便能一眼就看出你的才華,更何況現在,你在朕的身邊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朕爲何不喜歡黑夜?婉兒,現在這兒就我們兩個人,你還不願與朕說實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