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吃飯吧！”
陸堪拉着我起身，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我的身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推開他，他卻不依，“我沒力氣了，宋佳佳。爲了你我可是一整天沒吃飯，連續開車好幾個小時。”
對於陸堪的話我竟無言以對，方纔要不是他我恐怕到現在還見不到外婆。而且他也的確是爲了我耽誤了一整天的時間，我沒吃飯他也一樣。
“醫院外面應該有餐館，我們下去吃一點吧！”
反正外婆現在已經睡着了，怎麼說陸堪也算是恩人，我請他吃一頓也沒什麼大問題。
我扶着陸堪下樓，但是他實在是太重了，壓得我有些透不過氣來，進了電梯我就直接把陸堪扔在一旁。
陸堪還真就順勢倒在了電梯的扶手邊靠着，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到底要不要緊，站都站不穩了，確定不要去看醫生？”真懷疑他是真疼還是假疼。
“呵呵，宋佳佳，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編排人的時候別當着當事人的面兒？”
陸堪的語氣裡帶着調侃的意味，也夾雜着那麼一絲絲的玩味。我猛然擡頭，眨眨眼睛，所以我剛剛心裡想的那句話說出來了？
陸堪輕笑，“你所有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了宋佳佳。”他說着又一把把我給拉扯過去，“走吧，到了，你說了請我的啊！”
“誰說了？我什麼都沒有說。”
我被陸堪的手臂夾着，有些無奈的想，他這會兒怎麼就不胃疼了？
晚上來往的人不是很多，過了一條馬路就有幾家餐館，都不算是那種很大的餐廳，我跟陸堪挑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走了進去。
老闆娘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說了一口的川普。我曾經跟一個四川的朋友打過交道，所以一聽就聽出來了。
“兩位看要吃點兒什麼？”
老闆娘拿了餐牌過來，我遞給陸堪，他卻又推給我，“你點吧，我不挑食。”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上面的菜色，心想着陸堪這會兒不是胃疼嗎？可能是胃不太好，所以也就沒有點那些四川的特色菜，“這裡有粥嗎？瘦肉粥吧，然後一個青菜，一個茄子煲，一個青椒炒肉吧！”
我點的也不多，大半夜的兩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對了老闆娘，有溫水嗎？我們不要茶。”
我說完陸堪突然擡頭看我，我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摸摸臉，“怎麼了？你還想吃別的？”
陸堪搖頭不說話，那雙黑眸卻始終都盯着我看，我有些發虛，合上了餐牌，“那再來一盤蒸餃，玉米香菇餡兒的。”
我點完菜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桌布，總覺得陸堪現在神經兮兮的，弄的我也覺得我自己很神經似得。
索性老闆娘過來了，上了碗筷和茶水，“這是開水，你們先用來清洗碗筷，溫水我馬上準備。”
那老闆娘一看就是很和善的那種，我點點頭過去拆開碗筷去清洗，陸堪就倚靠在椅子上看我
。
老闆娘很迅速，沒一會兒飯菜就都上來了，因爲晚間人不太多，所以整個餐館裡也就兩三桌的客人。我跟陸堪吃着飯菜，兩人幾乎沒怎麼說話，我其實很餓了，所以吃的速度很快。倒是陸堪，由始至終都保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動作優雅得宜。
忘了是在哪本書裡看過，看優雅的男人吃飯那也是人生中的一大享受，哪怕他只是吃清粥小菜，你也能把它想象成鮑參翅肚。
我吃完就放下了碗筷，絲毫沒有戀戰的意思，而陸堪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放下了碗筷，他擡頭看我，語氣溫和，“吃飽了嗎？”
我倒是有些受不了這樣的陸堪，總覺得他是被什麼附體了一般，直愣愣的點頭，然後陸堪買了單。直到我倆走出餐館我都有些渾渾噩噩的，陸堪牽起了我的手過馬路。
我恍然覺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流逝，又有什麼東西在改變。我鬆開了陸堪的手，眉峰微微攏起。
陸堪也覺察到了我的異樣，訕訕的鬆開了手，空氣中充斥着尷尬的氛圍。
“我……”
“你上去吧，我也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
陸堪率先開口，我要說的話也被逼回了肚子，我點點頭，看着陸堪離開我才上樓。
這一天我是疲憊的，夜裡卻怎麼也睡不安穩。我夢到了很多畫面，全都是小時候的，零零散散，想要抓住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大清早我就醒了，在外面洗漱了一番，又去樓下買了早餐。上樓的時候碰到了封城，說是報告今天就會出來，讓我暫時不要擔心。
我回到病房的時候外婆已經醒了，腦袋不至於那麼不清醒，但是卻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醫院了。
我給外婆盛了一碗粥，外婆吃了幾口就說飽了，我看她日漸消瘦的身體不禁覺得自己混賬。
這幾年我一直在外面忙於工作，說了好幾次要把外婆接過來住，可外婆卻不肯。她說她老了，不想離開老家。可我知道她這麼做是不想連累我，擔心我會因爲她而疏於工作。
“您再吃點吧！”
外婆在我的央求下又吃了幾口，後來卻直搖頭，推開了我的手，“佳佳啊，外婆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我無奈，卻也不能強求，把剩下的粥都喝完了又陪着外婆去洗漱。外婆躺在病牀上拉着我的手，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佳佳啊，別折騰了，外婆身體怎麼樣自己心裡有數。”
外婆這麼說我心裡咯噔一跳，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急急忙忙的反握住外婆的手搖頭，“沒事的，醫生都說了您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今天報告就出來了，沒事我們就回去，您以後就跟我住海市，我存了錢的，我們買房，我們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傻孩子。”
外婆忍不住笑了，枯槁深陷的雙眸裡帶着水光，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外婆活了一輩子了，也活夠了，看見你長大成人外婆就很高興了。”
“外婆！”
“哎，佳佳啊！”外婆嘆了口氣，捏着我的手，“外婆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見你結婚生子，看見你幸福。”
我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握着外婆的手愈發的緊了，“對不起外婆，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結婚生子的，我……”
“看你這孩子，傻了吧，緣分這事兒啊不能強求，外婆也不是那麼不通理的人。佳佳，外婆只是希望你能夠平安幸福，健健康康一輩子，別的外婆什麼也不求。”
外婆的話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我心上，讓我久久不能釋懷。
雖然說外婆老了，人又不在海市，可我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但是她卻從來都不會責怪我。
我拉起外婆的手往我身上摸了摸，“外婆您看，我這胳膊結實着呢，我身體很健康，我也會幸福一輩子的。”
“哎，外婆就是擔心你因爲你爸媽的事情耽誤你的幸福，佳佳啊……”
“外婆，沒有，他們影響不了我。”我急急切斷了外婆的話，“您別說那些喪氣話，您會長命百歲的，您不許丟下我一個人。”
下午的時候封城找到我，說是報告已經出來了，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肝癌晚期，再加上長期營養不均衡，封城說我外婆能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我坐在封城的辦公室裡許久都沒有動彈，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陪外婆做。我賺那麼多錢就只是爲了能讓外婆過上好日子，我幾乎每年都會抽出打量的時間回去看外婆，可我爲什麼就沒有把她接過來？爲什麼就沒有覺察到外婆身體的異樣？
“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我有錢，只要能讓我外婆好好的，花再多錢都可以，封醫生……”
“宋小姐，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
封城的話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我也知道他下面的話。
我也知道我問的這些問題很可笑，但是我就是不肯相信，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試試。
封城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遞給我一杯水就繼續工作去了，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手裡捧着溫水，腦海裡卻想的是外婆上午說的那番話。
我知道外婆一直在操心我的終身大事，雖然她沒有像別人那樣催促，可我知道外婆比誰都希望我能找到一個愛我疼我的男人，然後一生相守。
這麼多年了，我都快忘記了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當初對沈思銘的那種依賴和眷戀其實也不能算愛情，我想過找個人談戀愛，或許可能湊合着過一輩子，可我卻又不敢。
宋忠誠和張雲芝當初那麼相愛，最後還不是老死不相往來？見了面就像是仇人一樣，更何況還是兩個沒有感情的人結合。
我不想等結了婚以後才發現這婚姻過不下去，更不想有了孩子才發現對方並不是彼此對的那個人。我不想因爲不愛就造成整個家庭的不幸。
肩頭上傳來暖意，我擡眸，毫無預警的就撞進了陸堪的那雙擔憂的眼眸，“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