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四十三)約翰

“我會補償的。”男子停頓了一下,換上了威嚴的語調,“我決定,除了教父外,給自己多加一個身份,由今天開始,我將會是邁克唯一的老師!”

裝作沒看到貴婦人的驚訝,男子撫摸着男孩小小的腦袋問道:“邁克,你願意和我學習,如何成爲一名真正的戰士嗎?一位不懼生死,爲保護弱小,痛苦之人而戰的戰士!”

“就像是天使嗎?”男孩懵懂地反問到。

“天使?”男子愣了愣,大笑起來,“哈哈哈,天使?大概差不多吧!只是你願意,爲信仰奉獻一切,甚至生命嗎?”

“嗯,願意!”男孩經過短暫的思考,給出了答案,對於自己教父的問題,他其實並不太明白,但他一想到自己能夠成爲那些弱小之人的保護者,心中便充滿了火熱。

“很好!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邁克了!”男子愉快地大聲宣佈了男孩非同一般的未來,“我賜予你名,願你重獲新生,願你的未來,永遠光明,從這一刻起,你的名字——約翰,你將是正直,勇敢,無謂的戰士。你的身軀,將成爲保護弱者的堅盾;你的雙手,將成爲破除黑暗的利刃,記住你的名字,你的榮光,約翰!”

蝙蝠和逆十字組成的血紅色胸章在諸葛狐手上來回翻轉着。

“臭狐狸,別裝憂鬱了!這回一定能搞定的!”李飛重重地拍在諸葛狐的背上,把諸葛狐嚇了一跳,翻轉的胸章險些脫離他的掌控。

“老大!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諸葛狐笑着說道,只是他的笑容勉強得比哭還難看。

“行了!你小子,笑得太假了。”李飛背靠在欄杆上,奪過諸葛狐手中的胸章,陰沉的天空下,胸章發出寶石般的光芒,“難道你還信不過羽遙的保證?她平時是不太靠譜,但在大事上,是不會輕易犯錯的。而且,不止是羽遙,我也可以和你保證,這趟一定不會再有問題的。”

“愛情果然是麻煩的東西啊!”司馬律明陰陽怪氣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說,咱好不容易來一回,難得有放鬆的機會,你們簡直是在浪費時間和金錢!”

“去死!”李飛將胸章砸向司馬律明的腦袋,影子化成的觸鬚在司馬律明身邊伸了出來,準確地抓住了胸章,“四眼蜘蛛,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天生是和尚!還有,大陰天的,你搞個遮陽傘遮錘子?信不信老子待會把你身上唯一的褲子扒了!”

“隊長大人,我沒想到你口味那麼重!”司馬律明坐了起來,拿起旁邊桌上的果汁狠狠喝了一大口,“你怎麼知道今天一定不會有太陽?這天氣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難不成你說了算?”李飛沒好氣地說到。

“你們在說啥?天氣?”小綿羊般活潑的聲音是屬於路羽遙的,一身泳裝,毫不保留地展示着少女完美的身材,連司馬律明也忍不住吹了個口哨,結果李飛相當不滿地送了四眼蜘蛛一個致盲術。

“你們想要太陽?好辦啊!我來!”有三足金烏在場,何愁沒有陽光,路羽遙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小太陽。

“算了吧!陰天挺好的,免得有人興奮地下海游泳!”李飛把視線從路羽遙身上強行移開,看着司馬律明說。

“李飛!你夠了!”李飛施放的致盲術效果也就幾秒鐘,恢復了視力的司馬律明相當不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公主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看兩眼礙着你了?”

“就礙着我了!怎樣?不爽單挑!”李飛發出了威脅。

“算你狠!君子不和小人一般見識!”司馬律明可是記得,自己當初讓李飛揍的有多慘,那時候,李飛等級還比他低,現在李飛都是S級了,司馬律明又不是受虐狂,白挨一頓揍,他是不是傻?

鹹得發粘的海風夾雜着少許的雨滴,天氣在往糟糕的方向轉變,但諸葛狐的心情卻好了起來,在“夜翼”裡,永遠不會缺少的就是笑聲,迴歸的李飛起先也是裝作開心。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諸葛狐又能看到李飛真心的笑容。而路羽遙,無疑是其中的關鍵,很快就能找回凱瑟琳了,自己可不能老是愁眉苦臉的。

“話說回來,我是當真沒想到,兜兜轉轉鬧了半天,居然是這個結果,你說我們費那麼大勁幹嘛?”諸葛狐笑得有點苦澀,李飛和司馬律明也是同樣的表情,鬧了大半天,這事兒,順利的話估計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又何須在倫敦鬧騰那麼久?

“血薔薇,威明克斯戒指上的圖案、安琪莉兒家族的徽記,黑薔薇家族的分支,難怪安琪莉兒哪都沒去,偏偏去了那棟大廈。”李飛拿起胸章,仔細把玩着,威明克斯逃跑時,路羽遙碰巧看見威明克斯戒指的圖案,她一眼就認出了血薔薇徽記,自然也猜出了威明克斯的下落。

“羅馬尼亞嗎?”李飛看着遙不可及的大陸,歐洲落入了“帝國”手中,在倫敦碰到“黑刃”後,“帝國”加強了對各個交通樞紐的監控,費了大力氣離開倫敦,爲了前往安琪莉兒家族所在——羅馬尼亞,他們不得不繞上一大圈,租用了一艘私人遊艇,途徑地中海,再轉坐小型車輛前往,“那裡可是傳說中德古拉的故鄉呢!不懂有沒有機會遇到哈!”

“就算遇到了,他第一個肯定找你,精力過剩的傢伙,血量一定很充足。”司馬律明對李飛的小把戲耿耿於懷,打不過李飛,他的嘴巴絕對比李飛要厲害。

“哼!別忘了!我們可是有三足金烏保護!不是說吸血鬼怕太陽嗎?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對於羅馬尼亞一行,李飛充滿信心,只要路羽遙發話,讓安琪莉兒交出凱瑟琳應該不成問題,血薔薇家族終究是黑薔薇的分支和附庸,小公主親自上門要人,他們還敢造反不成?

“你要攔我?”“黑刃”陰冷地看着聖·約翰。

“想打的話,我可不會手軟。”聖·約翰感覺自己又一次得到了昇華,脫力之後,便是一次新生,看了一眼李飛懷中,路羽遙脖子上的羽毛,那是聖·約翰一輩子無法忘記的東西,“我說了,想帶他們走,先過我這關!”

“教會這是要參和進來了?”“黑刃”問道。

“與教會無關!”聖·約翰說道,“這是我私人的意願,你要是不爽,大可以去教會提出抗議!”

“你!”話說到這份上,“黑刃”也想不出怎麼能勸說這個獵魔人離開,“算你狠!這筆賬,‘帝國’記下了。”實力差太遠,“黑刃”撂下狠話便離開了。

“爲什麼幫我們?”李飛對聖·約翰的行爲很是不解,路羽遙可是招招想要聖·約翰的性命啊!

“那個怪物,落在你們手裡,總比落在‘帝國’手裡強,還有我不是幫你,我是幫她!”聖·約翰指了指昏睡的路羽遙,“我做事有我的理由,那個怪物,既然我發現了,我是不會輕易罷手的!下次碰面,你自己小心吧!光與暗,必須有個了斷。”

吹着鹹鹹的海風,李飛回想起那晚聖·約翰和“黑刃”對峙的情景,就在此時,他的耳邊傳來司馬律明充滿怨念的質問,“所以,魔法是真的存在的?然後,整個隊伍裡,就我一個人矇在鼓裡,就我不會?”

李飛和諸葛狐互相看了看,說道:“那個,看起來是這樣。”

“呆鴉!臭狐狸!”司馬律明大聲咆哮起來,“你們對得起自己兄弟嗎?”

虔誠專注地做完禱告,男孩跑到隱藏在白色斗篷的男人前,在男孩的記憶裡,這個男人,永遠都是同樣的打扮,沒有人見過男人真正的面貌,隱藏在那一身永遠乾淨整潔的斗篷之下,從來不曾露出過。

偌大的禮拜堂裡,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人,每次男子帶男孩來做禱告,其他所有人都會自覺地離開,沒有教皇的命令,誰也不允許在場。

“老師,我有一個問題。”男孩稚嫩的臉蛋很是認真,附帶有一點裝腔作勢的成熟,“老師,真的有神,有上帝,有天使嗎?”

“你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動搖?”男子問道,語氣聽上去不是很開心,似乎在責備男孩,但隱匿其中的不在意,並不是男孩能聽出來的,至少,現在還不能,“約翰,是什麼讓你產生了動搖?”

“我……”男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疑惑,男子不僅是他的老師,更是他的教父,自己的疑問,男子一定能夠解答,“我只是不明白,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爲什麼不去除世間的痛苦?爲什麼對一切的磨難和黑暗不聞不問?以神、以上帝的能力,不是完全可以將人所有的陰暗面都直接剔除嗎?他爲什麼不這麼做?”

“約翰!”男子聲音無比洪亮,嚇了約翰一跳,但洪亮的聲音馬上又柔和了下來,“約翰,這話,以後除了我以外,不要對任何人說,記住了嗎?”

小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

“你認爲,神或者說上帝,是什麼?”男子問道。

“無所不能,天地間至高的存在!”小男孩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錯了。”男子平和地說,“神,的確是存在的,但,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也有感情,也有自己的極限,也會死。神和我們唯一的區別,只不過,他們擁有遠超於常人的力量。”

男子的話,嚇到了小男孩,按教會的規矩,這段話,就足以讓男子站上異端審判庭了,小男孩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老師,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在梵蒂岡地位超然的存在,會說出這麼一段大逆不道的話來。

“我們信仰神,僅僅是由於信仰而信仰,說難聽些,只是單純的尋求一個心裡安慰而已,小邁克。”

男孩愣了一下,邁克,是他母親給他取的名字,在自己的教父成爲自己的老師後,他幾乎忘記了這個名字。

“我以你教父的身份問你,你的信仰是什麼?”

“成爲保護弱者的堅盾,破除黑暗的利刃!”小男孩還記得自己被賦予“約翰”之名那天教父所說的話,幾年過去了,他牢牢記得,以後也會牢牢記得。

男子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我希望你永遠牢記,這是我賦予你的未來,更是你的能力賦予你的責任。聽好了,人們雖然崇尚於光明,憎恨黑暗,但你要記住,光明中也有卑劣,黑暗裡也有偉大,絕不能讓世俗的看法遮蔽了自己的雙眼!”

“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男子的話,解決了小男孩的疑惑,卻也勾起了孩童強烈的好奇心。

“問吧。”男子淡淡地說道。

“老師,您那麼瞭解神,您見過神嗎?”小男孩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見過!”男子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右手在寬大的長袍裡掏了掏,伸出了緊握的拳頭,慎重,緩慢地在男孩面前張開。

聖·約翰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的情景,自己的教父、老師,在他面前張開了緊握的右拳,聖潔的光輝瞬間充斥了整間禮拜堂,那光輝,連最耀眼的寶石和天上的太陽也要自愧不如,神聖的氣息,甚至比自己老師身上散發出的還要純淨。自己當時忍不住就要跪拜下去,氣息裡的威嚴,讓自己的靈魂徹底謙卑下來,而老師則溫柔地托住了自己,說道:“感受這份神聖!接納它!”

年幼的聖·約翰試着放開身心,神聖的光輝和氣息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身體,聖·約翰感覺到自己的全身,包括靈魂都被洗禮了一遍,使不上力氣,躺在地上,卻又說不出的舒暢。

光芒漸漸淡了下來,自己的老師迅速收起了手上的東西,但聖·約翰還是瞄到了,一根帶有奇特花紋的金色羽毛,“老師,這是?”

“神的饋贈。”坐在街邊的圓桌旁,聖·約翰攪動着桌上的咖啡,似乎又一次聽到了白色的斗篷下,男子顫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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