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四十二)教子

血紅色的右眼裡,聖·約翰能看見那閃耀着黑芒的逆十字,他戰鬥了大半輩子,沒想到,今天晚上,最讓他忌憚的三個東西居然同時出現在了眼前。不該存在的凱瑟琳、黑薔薇家的超級武裝金烏灸舞,還有最糟糕的、那帶有淡淡黑芒的逆十字,“到底是誰給了你這份力量?快放棄!你明不明白,你在和惡魔,不!是在和魔王做交易!”

“我當然明白!”李飛打了個響指,地面上匍匐的黑霧,附着上了每一條聖光凝結成的繩索,在黑霧貪婪的啃食下,繩索成爲了黑暗的養料,“但這是唯一的機會,不是嗎?是時候換一下主場了!”

地面上的魔法陣黑芒大作,驅散了所有的聖潔,路羽遙能感受到,高臺不再擁有聖潔的氣息。而當聖地不復存在,在黑暗的侵略下,聖·約翰失去了自己所創造出的環境優勢。

“既然你選擇了惡魔,那麼我唯有在你成長起來之前,將你抹殺掉了!”手中的騎槍消失,受到黑霧污染的騎槍,是無法用來對付剛獲得力量、處於覺醒狀態的李飛的,“沒想到,一直不想用的招數,會在這裡用到,還是當着黑薔薇家的面。”

放棄了用聖光構築武器的聖·約翰,手中發出潔白的光亮,擺出了一個李飛無比熟悉的姿勢。

“你!怎麼可能!”李飛大驚失色,但他的身體正在適應這股黑暗,還要壓制住高臺上,想掙脫黑暗的神聖氣息,聖·約翰使出聖光魔法外的招式,讓身體無法隨意動彈的他措手不及。

“有光,必然有暗,我是光,你即是暗!老師預言了你的出現,趁你還未成爲魔王的傀儡,必須清除掉你!聖龍破襲!”聖·約翰使出了李飛怎麼也想不到的招式——龍爪,和路羽遙使用龍爪時結合了自己的火焰一樣,聖·約翰將聖光融入了招式之中。但龍爪就是龍爪,李飛一眼就認出了那看過無數次的,練習過無數次招式。

“可惡!這個大叔怎麼會龍爪?那不是黑薔薇家內傳的嗎?”李飛看見使出了龍爪的聖·約翰,似乎成了一隻金色的巨龍,正咆哮着撲向自己,“快動啊!怎麼還不能動!丫的!這回真要坑死了!”

四肢僵硬,無法挪動半分,李飛暗罵起和他交易的那個聲音,說的挺厲害,結果引來殺身之禍,還不能反抗,簡直不能更坑了!

“休想!炎龍破!”燃燒着火焰的龍爪,打在了金色的龍爪之上,出招的兩人受到震擊,向後滑行了數米。

“羽遙!沒事吧?”看着被自己的身體硬攔下路羽遙,李飛很是緊張,路羽遙爲了保護自己和聖·約翰正面碰撞,不知有沒有受傷。

“還好!”路羽遙輕鬆一笑,“魔法是鬥不過這個大叔了。不過,聖·約翰,你別忘記,我可是黑薔薇家的!而且是最正統的血脈,你在我面前用龍爪,會不會太看不起我們家族了?”

“那又如何?那小子的性命,我必須取!這樣,只要你不攔着,那個怪物,我當沒看見,我只要他的命!”聖·約翰爲了李飛,主動提出放棄凱瑟琳。

“辦不到!”火焰點燃了路羽遙的髮梢和羽翼,“母親大人說了,自己的幸福,就要全力去守護!李飛和凱瑟琳,我一個都不會讓給你的!炎龍舞!”

“那沒辦法了!就算把你打成重傷,和黑薔薇家撕破臉皮,我要幹掉這小子!聖龍舞!”聖·約翰選擇了和路羽遙同樣的招式,相同的招式下,自己魔力上的優勢才能更好的發揮出來。

火龍和金龍在大廈的頂端撞在了一起,大廈搖晃了起來,衝擊波自上而下,震碎了每一層的玻璃。高臺沉了下去,地上的魔法陣和十字架被撕裂了,黑暗與聖光,在撞擊裡,徹底潰散,塵埃落地。

火龍與金龍的爪子還交錯在一起,誰也沒有認輸退讓的意思,但金龍身上的魔力,比火龍強上太多,路羽遙咬着牙,家族的驕傲和內心的堅定,支撐着她面對這個自己強大的多的對手。

鞋子碾壓過地上的碎石,路羽遙的後腳跟還在用力向前,可實力的差距是真實的存在,聖·約翰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加大了手上魔力的輸出。

火焰,在金色的光芒中弱了下來,搖曳的火花,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放棄吧,小公主!我們的實力差太遠了!”聖·約翰勸說道。

“絕無可能!”路羽遙倔強地說。

“唉,對不起了!”聖·約翰調用起了體內大量的魔力,金龍的體型增大了數倍。

“羽遙!算了!”李飛的心中疼痛着,那隻嬌小的火龍,正爲了他,和體型大過自己數倍的金龍全力僵持着,隨時有崩潰的危險。

“絕,對,不,要!”金光吞沒了手上的火焰,路羽遙沒有退縮,手上的火焰熄滅了,但她的身體,她的羽翼,還燃燒着三足金烏的烈焰。

金光終於還是吞沒了火龍,李飛恨不得撲上去,撕碎聖·約翰,但他的身體不知還要多久才能恢復自由。

金色的聖光照亮了夜空,聖·約翰臉上勝利的喜悅持續了沒幾秒就消失了。路羽遙是被聖光吞沒了,但不是他的力量,聖·約翰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甚至超越了他的老師。

這股力量,似乎也是聖光,可神聖到如此純粹的氣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遇到過,哪怕是最尊貴的教皇,最神聖的殿堂,也無法比擬。他想要膜拜,不是因爲信仰,而是源自靈魂裡的衝動,在這股神聖的、純潔的,至高無上的力量面前,世間萬物,都只有虔誠地跪倒在地。

但有一個例外,李飛,路羽遙身上的光華,帶給他的感覺裡,少了高貴,多了溫柔,明明自己擁有和光相反的暗,可這光芒,卻給了李飛一種特殊的溫暖——家的溫暖。

光芒瞬間收縮,回到了封印些路羽遙力量的金色羽毛中,聖·約翰躺在地上,他感覺自己被洗禮了,提不起力氣,動彈不得,但說不出的舒暢。

“羽遙!”身體重獲自由,李飛跑向了路羽遙,抱起昏倒在地的小公主,仔細檢查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在鬧騰了一晚後,小公主安詳地熟睡了。

“哎呀,我是不是錯過好戲了?”討厭的聲音永遠不會挑在正確的時間出現,“黑刃”回到了大廈的頂端,滿意地看着躺了一地的人們,“看起來只剩下你了,你還有力氣和我戰鬥嗎?”

“你!”這個“黑刃”,大家都讓他耍了,他根本就是假裝離開,找準時機回來收漁翁之利,李飛想狠狠揍“黑刃”一頓,可不幸的是,“黑刃”說中了,他現在一點體力和魔力都沒有,根本無法戰鬥。

“我……我來!”小公主從短暫的睡眠中醒來,想要戰鬥,李飛卻抱緊了路羽遙,這個狀態上去,和送死沒有區別。

“黑刃”一步步逼近凱瑟琳,這是他的目的,而李飛,現在只能不甘地看着。

“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黑刃”一臉得意。

一個人影飛速閃過李飛眼前,搶在了“黑刃”之前,抱起凱瑟琳,巨大的蝠翼張開,威明克斯消失在了黎明前最後一抹星光中。

李飛鬆了口氣,凱瑟琳在威明克斯手裡,也算是一個比較好的結果吧!只是,不知要去哪裡尋找他們了。

“老蝙蝠手上的戒指……那個……徽記!我知道他們去哪了!”斷斷續續的話語,耗盡了路羽遙最後一點力氣,小公主又昏睡了過去。

“把你的小女朋友交給我!”“黑刃”打起了路羽遙的注意。

“做你的白日大頭夢去!”這種要求,打死李飛也不會答應!

“那你就去死吧!”鑽石的刀刃砍向了李飛。

“叮!”刀刃砍在了潔白聖光構築的騎槍上。

“想動他們,你有這個命嗎?”聖·約翰用騎槍遙指着“黑刃”的咽喉。

十字架、天使的雕像,在柔和明媚的陽光將不大的庭院渲染的神聖而又安詳,美麗的金髮貴婦人穿着一襲潔白的長袍,坐在小亭子裡,半個身子慵懶地倚靠着護欄,膝蓋上,靜靜地躺着一本裝飾精美的聖經。

“邁克!小心點!”貴婦人溫柔地喊到,聲音裡滿是仁慈的母愛。

草地上,頑皮的小男孩,歡笑地追逐着一羣羣的白鴿,金色的短髮,湖水般的眼眸,小小的臉龐,註定了男孩將來會是一名極具魅力的帥哥,而淘氣,是所有孩子的天性,貴婦人的提醒淹沒在男孩的歡笑和白鴿撲騰雙翼的聲音中。

追逐了許久,男孩終於停下了,小小的身體,可沒辦法無止境地奔跑下去,白鴿們獲得了珍貴的悠閒。但今天對於庭院中的白鴿們,並不是一個好日子,擺脫了男孩的淘氣,兩側點綴着十字的皮鞋又踏進了它們的領地,白鴿們慌張地飛起,站在高處,不滿地向來人抗議。

貴婦人美麗的臉上露出了驚訝,起身快步迎向來人,珍貴的聖經掉落在了地上。

“教父!”男孩的動作比貴婦人靈活迅速的多,搶在自己的母親之前,男孩一把抱住了有力的雙腿。

“大人!”貴婦人雙腿微曲,莊重地行禮。

“和我不用那麼客氣。”男子用他白皙的手,寵溺地撫摸着男孩的腦袋,白色的斗篷完全遮蓋住了男子的面容,金色的巨龍和天使,在斗篷上盡情地飛舞着,“我好歹是小傢伙的教父。”

“您能成爲邁克的教父,實在是他的榮幸。”貴婦人的口吻裡還是無法去掉謙卑的成分,“我相信,邁克將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當然知道。”男子的略帶着一些不滿,他是小男孩的教父,這是一種神聖又微妙的關係,他不希望每次和自己的教子見面,還要帶着一大堆的繁文縟節,不過,男子也清楚,以他的身份,想讓男孩的母親完全放鬆下來,基本沒有可能,畢竟,連教皇見到他都要帶上三分謙遜,“我今天來,不僅僅是來看看邁克,我還有特殊的目的。”

貴婦人的眼睛亮了起來,當初邁克纔出生,身爲忠誠,甚至有點狂熱的信徒,她不顧一切,帶着襁褓中的孩子,隻身一人來到梵蒂岡,只爲了讓自己的孩子得到所謂最正統的洗禮,而這一決定,現在看來,是她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想到當初嘲笑自己決定的那些人,貴婦人的心裡充滿了驕傲。

來到梵蒂岡的第一天,襁褓中的邁克在教會前的第一聲啼哭,奠定了他未來註定不凡,貴婦人還記得,自己在努力安撫哭鬧的嬰兒時,這個永遠隱藏在白色斗篷下的男人,在燦爛的聖光中,衝出了教會,一把舉起了小小的邁克。所有人,牧師、修女、主教、大主教、紅衣主教,在那一刻全都彎下了自己好貴的腰,那高高在上的教皇,低頭頷首,爲小小的孩子祈禱。

“這個孩子!今天開始,我將會是他的教父!”男子的一句話,帶來了一場最盛大的洗禮儀式,最古老神聖的教堂爲母女敞開,教皇親自主持儀式,貴婦人醉倒在了華美到不真實的場景中,直到清醒過來,她和自己的孩子,已在梵蒂岡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居所,帶着一個小庭院的住房,在梵蒂岡,簡直是無上的待遇了。

今天,這位給於自己一切夢幻的男人,不管目的是什麼,貴婦人都會一口答應下來,這個男人,就是上帝派到自己身邊的使者。

“邁克今年十歲了吧?”男子問道。

貴婦人點了點頭,“是的,尊敬的大人,邁克昨晚剛過完十歲生日。”

“昨晚嗎?”男子看了看小男孩,言語裡含有歉意,“抱歉,我本該在場的。”

“不不不,推遲一天,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貴婦人有點誠惶誠恐,她可受不起男子的道歉。

“錯了就是錯了。”男子很堅決,錯過自己教子十歲的生日,簡直是個不可饒恕的錯誤,該死!偏偏是昨晚,那羣傢伙,這筆賬,一定要好好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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