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聽的似懂非懂，感慨的道：“遙兒懂的可真多。”
他看着外面的坡地，道：“都死的差不多了，也真能撐的，靠着喝血吃肉，也存活了一小部分人下來，這些人，已經不是人了，非人而已，璋兒，你說他們還有什麼精神和靈魂不可滅嗎？！”
“不一樣，人因守護纔有不屈的靈魂，他們這些人，沒有靈魂，”馮璋信步往底下走去了。
“那裡髒污，真要去嗎？！”小狗子怕他看了心裡不適，便忙跟上，試圖阻攔。
然而對馮璋來說，哪裡會將這些放在眼裡。
坡地之下，是人間的煉獄，滿地的血漬都浸入了土裡，帶着深紅，斑駁，到處都是人骨，以及腐爛的肉塊，還有一些靠着這些活下來的非人的人。
然而，心理的壓力，如鬼一般的經歷，還有營養的匱乏，都讓剩下來的爲數不多的人都崩潰了，那感覺，彷彿天地之間，他們一瞬之間變得連蟲子也不如，不知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所以看到馮璋的時候，他們的眼神不是兇狠的，而是悲愴的，悲愴來自於他們的心。
這個地獄是馮璋創造的，也是他們自己爲自己創造的。
看着馮璋的瞳孔，彷彿能印出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很多人似乎想起來，但是卻沒什麼力氣了，只能徒勞罷了，竟然有些人支撐不住，眼露悲傷，哭了出來，無聲的，也沒多少眼淚的悲愴……
馮璋淡淡的看着他們，道：“當初殺人時，很多百姓也曾經歷過你們現在的恐懼，不過他們雖死了，卻比你們好的，至少，他們死前，還是人。”
不少人聽到了，一瞬間都瞪大了眼睛。
馮璋沒有回頭，轉身又慢吞吞的上去了。
身後傳來有數個拔劍自刎的聲音，似乎這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將這些活下來的剩下來的，毫無希望的人全給壓垮了，乾脆都自盡去了。
馮璋毫無同情之心。
這些人早已毫無良知，之所以陷入這份人類的情感之中，只是因爲絕望，倘若他們還能活着離開，必定還是如之前一樣窮兇極惡，並且變本加厲。
“剩下的還想苟活的，你帶着人都收割了吧，”馮璋道：“明早拔營。”
“是。”小狗子應了一聲，送馮璋回了主帳。
馮璋將信掏出來，放到了特製的匣子裡放好，開始給遙兒寫回信，嘴角上沒有溫情的部分也終於有了一絲人情味兒。
小狗子出來，對諸將道：“帶着人將活着的全給收割了，晚上好好吃個加餐，明天一早就拔營。”
諸將磨刀嗐嗐，道：“早等這一天了，現在就去，叫伙頭營將宵夜給煮上，一會子割完了這些狗賊的腦袋就來吃。”
小狗子臉上忍着笑意，道：“快去快回，別沾太多血，血味太臭了，別薰着了城主。”
諸將笑嘻嘻的應了，朝着主帳看了一眼，過去點兵了，道：“煮好宵夜等着我們回來吧……”
說罷便匆匆的去了。
趁着夜色，收割了一堆的人頭。坡地下再無一個活口。
他們洗乾淨了刀上的血，回到帳中時，夜宵剛好煮好了。
“羊肉湯餃子配餅，這伙食好，嘿嘿……”一副將笑眯眯的道。
“還有辣胡湯，放了香料燉的，也很香，有那愛吃辣的，還有麻辣味的燙肉，各遵口味吧……”伙頭兵笑道。
兵將們排着隊，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味兒飄出很遠去，還有將士們的笑聲朗朗。
小狗子吃完了，端了一碗送到了馮璋帳中，見他專注的寫信，只等他寫完了，纔將湯遞過去，道：“明早還升帳嗎？！”
“不必，”馮璋道：“明日一早，配上餅子和湯，讓將士們緊趕一天，天黑之前，要到雍城……”
小狗子見他端了碗吃起來，才放了心，他現在盯着馮璋吃肉喝湯，已經習慣了。
他走到沙盤前看了一眼，道：“雍城，此城處於青州與晉陽的正中啊，也隔離在江水岸邊的重鎮。雍城一向是駐兵重鎮，地理位置着實重要。以後若是遙兒要發展商路，只怕此城還要擴建，如同晉陽一樣，不光是戰略要地，更是一處連接南北的週轉地，璋兒，以後這條線，不止是隔離帶，更是繁華的一條線路……”
“遙兒必定是要重啓絲綢之路的，”馮璋道：“所以兩相結合，早早做了打算，是必要的。”
小狗子道：“這雍城不僅通南北，更通東西，它的東面過了支流，過了江，但是徐州，徐州東面便是東海，西面緊靠兗州和豫州，是個極重要的關城重鎮。”
小狗子知道馮璋心中早有謀略和打算，還考慮到了以後的商路，統一天下之後的城鎮的發展，心中便是歎服的很，笑道：“只希望這雍城的郡守是個聰明的，不要我們去攻下這城池，兩兵交戰，可就可不好了……”
馮璋道：“他若藏匿賊匪，便師出有名，若不肯低頭，便打吧。”
“是。”小狗子笑嘻嘻的應了。
第二天一早，將士們領了肉餅子，將鐵水壺裡灌滿了湯，天剛擦亮，便牽着馬帶着輜重，火速的往雍城去了。
陸青雲於午時前回了軍營，上了馬車，對馮璋道：“城主，諸侯略有異動，我去查了查，發現了一些奇異之處，如果沒有料錯，新帝之前已經廣詔諸侯，共抵禦晉陽軍馬……”
馮璋卻波瀾不驚的樣子，小狗子都驚愕的很，是了，之前晉陽雖強大，卻並沒有多少真正的壓迫感，可是晉陽出兵了，還對這賊匪窮追猛打，並且殲滅了主力，更趁此之機，佔了多少城池，這些諸侯若之前還只是有些防備的話，那麼現在，就可能是極度的反感，那麼，新帝的策略是很可能成功的。若是這些諸侯暗下連接起來，共抵晉陽之師，只怕……
“主子？！”小狗子緊張的道。
馮璋卻只是淡淡的，道：“強弩之末，如何與民意相比？！晉陽志在天下，志在護佑天下臣民，這是人民的軍隊，將此話傳出去，晉陽雖會佔據雍城，但一定不會傷及百姓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