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庵,後廂房一處小田地,一名小女童正在挖野菜。
女童大約八九歲,穿着一件嫩黃色衣裙,頭上戴着鵝黃色頭巾,舉手投足並不讓人覺的野蠻,很是認真的模樣。
這時,拐角處溜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一身雪白銀絲的儒袍,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光,甚是好看,腰間束一條銀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嘴角微微勾起,笑道:“阿珠,就知道你在這裡。這個給你。”說着遞上一捧粉色的野花。“這是我過來的時候,揹着母親採的。”眼中透着幾分得意。
女童擡起頭,露出一張稚嫩清麗的臉龐,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眼眸中帶着幾分恬淡,看見男孩後纔多了幾分慧黠,拍拍手,站起來,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道:“謝謝阿路。”接過野花,嗅了嗅,道:“難爲你這個大家公子親自動手。”
男孩的笑意加深,似乎能得到這樣的誇獎就很好了。
女童奇怪問道:“你今日怎麼來了,今兒個還未到二十呢。”
男孩八歲拜薄情庵了清師太爲老師學習論辯,每月二十過來學習,因此與長住在這裡的阿珠相識。
男孩道:“母親陪着陳夫人過來上香,我想着上次咱倆論辯還沒個結果,就跟着過來了。”
阿珠眉微蹙,有些嚴肅,讓男孩不覺莞爾,阿珠明明才九歲,但是總是裝成大人的模樣。
阿珠想了下,問道:“陳夫人?是禮部尚書陳廷和陳家的二夫人吧。”
男孩一怔,笑道:“你是從來不問這些俗事的。”
阿珠狡黠的一笑:“人世間,塵世間,若無俗事,何來俗世?”
男孩無奈笑道:“牙尖嘴利,怕是找不到婆家。”不知道爲什麼,男孩倒是覺得阿珠找不到婆家也挺好的。
阿珠不說話看着男孩。
男孩對上阿珠一雙沉靜的眸子,知道阿珠生氣了,作揖道:“小生失禮了,不該如此與阿珠姑娘開玩笑。”
阿珠臉上也帶着無奈,道:“俗人便要遵守俗世間的規則,阿路以後萬萬不可這樣對女孩子說話。”
男孩笑道:“是,是,真是比師父還有嘮叨。”頓了下,道:“確實是你口中的陳家,只是禮部尚書陳廷和已經過世,他的夫人立志守節……”頓了下無奈道:“你剛纔也說,塵世間就要守塵世間的規矩,陳夫人……”男孩在阿珠逼迫的眼神中無奈道:“陳二夫人現在當家,她的夫君是禮部侍郎,受當今的喜愛……大家稱一聲陳夫人也不爲過。”
阿珠笑了下,然後淡淡的道:“陳二夫人的夫君陳廷遠年幼,陳大夫人穆氏一過門便教其禮義廉恥,從未因其庶出而怠慢,後來更是爲其娶親,如今陳大夫人雖寡居,卻連一個大字都當不起?”語調微微上揚,難掩嘲弄。
男孩說不出話來,很是驚訝阿珠如此反應。
阿珠一字一頓道:“長幼不分,忘恩負義!”說完拿起籃子道:“我先回去了,你下次來咱們再論辯吧。”
男孩看着阿珠走的身影發愣,沒想到本來愉快的見面被什麼大夫人二夫人給弄成這個樣子,這時躲在一旁的小廝過來,道:“公子,何苦在這和鄉間丫頭玩呢,若是讓老太爺和夫人知道……”
男孩全然沒有剛纔的活潑,平靜看了眼小廝,那小廝識趣的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