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戰,楊天保開始在長安城聲名鵲起,特別是正在觀望中的沙裡飛,混江龍以及鑽林豹全部趁着翌日一大早,城門剛剛開啓,就離開了長安城,不知去向。
除了他們這些有規模的坊頭,就連平時欺行霸世的小混混一下子也消失不見了。
經此一戰,楊天保對他身邊的十個手下,也是刮目相看。特別是文斌,不僅識字,還能算術,雖然看上去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然而動起手來,頗爲幾分馮少東的風範,非常兇狠。
牛歡喜則是屬於典型的扮豬吃老虎,看似乎憨憨傻傻,癡癡呆呆,身手非常靈活,雖然沒有功夫底子,勝在力氣大,有道是一力降十會,他反而是除了馮少東之外,戰鬥力最強的一個人。
他力氣大,吃得也多。當晚的慶功宴上,放開了吃,居然一口氣吃足足十斤羊肉,一隻肥雞,還有五六個饅頭,看得楊天保目瞪口呆。
原本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裴旭,其實下手可黑了,專朝下三路招呼,昨天晚上一戰,在他手底下,至少廢掉了五六個人,以這個時代的時代,絕對醫治不好子孫根。
楊天保也喝多了,直到日上三杆,這才悠悠轉醒。
楊天保醒來的時候,發現馮少東居然早已在他房中。
楊天保起牀一邊洗漱,一邊望着馮少東道:“有事?”
“有事!”
馮少東早已習慣了世態炎涼,對於打打殺殺的事情,反而看得非常淡,經此一役,馮少東反而明白,有些事情躲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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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少東斟酌道:“今天一大早,通善、曲江、昌樂、安義、青龍這五個坊都派出了代表,把這個月的例錢送來了!”
“那就收着,按老規矩辦!”
楊天保倒沒有意外,當初杜榮剛剛死,他還沒有想過要拿下通濟坊,可是通濟坊的百姓和商賈已經把保護費送到他府上了。
現在他已經打陳伯玉和張金稱這兩個實力最強的坊頭幹掉,其他人沒有理由不服。
楊天保的反應實在太過於平淡,馮少東好奇的問道:“郎君就一點不好奇,他們送來多少錢?”
楊天保早已清楚,即使城南六坊加起來,雖然有三四千戶,至少兩三萬人卻根本就沒有多少油水,否則像平康坊這樣的紅燈區,足足上百家青樓,那纔是油水實足。平康坊的一個月保護費,可以超過六坊十年。
當然,平康坊可不是那麼容易拿下來的!
馮少東伸出一把手在楊天保面前晃了晃道:“這個數!”
“五十貫?”
馮少東搖搖頭道:“五十萬錢!”
楊天保深吸一口氣,驚訝的問道:“多少?”
“五十萬!”
馮少東興奮的道:“五十萬,足足五十萬!”
當然,這五十萬錢,就相當五百貫,足足三千五百多斤,哪怕裝在箱子裡也是足足五六輛馬車。不過,這些例錢除了銅錢,還有布帛,甚至還有十幾家胡商聯合送過來了良朐十匹。
十匹馬纔是大頭。
現在東突厥還在,西突厥也沒滅。大唐的馬場主要集中在隴右、幷州、和幽州範圍,儘管十六衛大軍中,擁有良馬十數萬匹,可是在民間,戰馬依舊是寶貴的資源。
西域來的胡商,所攜帶的錢財有限,可是大唐的瓷器、絲綢、茶葉都非常昂貴,這些胡商通常會把西域良馬,運到長安來販賣,特別是從大食運來的大食馬,不僅高大,馬毛鮮亮,一匹大食馬,在貴族圈裡可以賣到足足上百貫。
當然,這些胡商送給楊天保的馬,並非大食馬,而是西極馬,西極馬就是伊利天馬,不僅高大,跑得快,神氣實足,還是非常好的戰馬。
哪怕最普通的戰馬,一匹也可以賣到二三十貫。
聽說送來了十匹良馬,楊天保甚至連飯都沒有心情吃了,急忙擦了一把臉,趕緊跑向馬廄。
來到馬廄的時候,楊天保看着馬廄裡十匹駿馬,儘管楊天保並非精通相馬之術的人才,可是看到如此神駿馬的馬兒,高大威猛,神俊不凡,特別是自己的那匹馬待在馬廄裡,顯得極爲不安。
正所謂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楊天保的那匹大青馬,其實也是鮮卑馬,當然,這只是一稱呼,五百多年後,蒙古人興起,原本並命名的鮮卑馬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蒙古馬。
蒙古馬是一種偏矮小的馬種,耐力好,不挑食,好養活,關鍵是就像中華田園犬一樣,遠沒有敖犬威猛。
楊天保看着這十匹駿馬,一眼就喜歡上了。
再看看自己的那匹大青馬,楊天保感覺稱它爲馬,都對不起馬的稱號。
楊天保指着十匹駿馬笑道:“怎麼樣,看上哪匹,挑一匹?”
“給我一匹?”
馮少東難以置信的問道:“這不好吧!”
駿馬是什麼價格,馮少東並不是不清楚,現在以他的身價,別說買馬,就算送給他一匹馬,他都養不起。
駿馬每天的食量驚人,足足需要十升草料,而且駿馬還不能光吃草,光吃草會掉膘,如果跑遠途或出大力氣,必須餵養精料,比如豆餅或慄米等高蛋白的食物,一匹馬平時算起來,可比一個成年男人吃得更多。
“要不要?”
“我要!”
馮少東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他背後就傳來裴旭的聲音,裴旭直接撲到一匹棗紅馬身前,這匹棗紅馬通體赤紅,彷彿一團燃燒的火焰,而且昂首嘶鳴,顯得非常桀驁不馴。
“滾!”楊天保沒好氣的道:“你也不看看你這身肥肉,你也不怕它被你壓死!”
馮少東艱難的選擇着。
裴旭不悅道:“不是因爲胖嘛,胖是福氣,說了你也不懂,你想胖還胖不起來呢!”
楊天保揚了揚拳頭。
裴旭的腦袋一縮,雙手抱頭,朝着門口竄去。
他一邊跑,一邊高聲尖叫:“大紅馬是我的了,誰給我搶,我給誰拼命!”
就在這時,馮少東走到一匹小黃馬面前,道:“就它了!”
在馮少東看來,這匹馬相對小一些,應該會吃得少些。事實上,馮少東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這匹馬非常能吃,堪稱大胃王。
楊天保非常大方的道:“文斌、牛歡喜你們都過來!”
不一會兒,睡眼朦朧的牛歡喜等人來到馬廄,楊天保指着馬廄裡的剩下的八匹馬道:“這匹小黃馬是馮少東的,這匹棗紅馬裴胖子的,其他八匹馬,你們每人挑一匹!”
兩世爲人的楊天保,非常清楚。要想獲得一個人的忠誠,那就必須給他們別人無法收買的價格,比如現在,這樣的良朐,一匹至少在三十貫。加上原來的安家費,現在他們每人至少拿了楊天保足足四十貫的財物。
如果在牙行,黃花大閨女可以買仨了。
牛歡喜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東家,俺已經要了一頭牛,再要您的馬,那不是人嗎?”
文斌也搖搖頭,不要楊天保的馬。
楊天保問了一圈,結果除了馮少東和裴旭之外,其他人全部都不要。
楊天保還當這些人都是不好意思,故意板着臉道:“不要不行!”
牛歡喜哭喪着臉道:“東家,你把俺殺了吧。殺了俺,俺也養不起馬!”
文斌等人紛紛附和起來。
直到此時,楊天保總算恍然大悟。
他們不是不想要,而是養不起馬。就像後世,名車與代步車之間的差距非常明顯,比如弄輛大衆或哈弗代步,每次保養三五百塊就可以搞定了。可是奧迪奔弛,每次保養至少五六千,加上保險、油費一輛豪車一年七八萬都打不住。
楊天保笑道:“以後你們都要練習騎馬,這馬就放在……放在通濟坊蘇宅裡養着吧!”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裴旭的慘叫聲,楊天保急忙朝門口走去,只見裴旭與陳世貴撞在一起,陳世貴的臉都嚇綠了。
裴旭的身份雖然不算太高,可是在長安城,人家也是勳貴家族,還比他這個不入流的司法佐高多了。
好在裴旭畏懼楊天保,看着楊天保到來,他反而跑得更快,陳世貴這才鬆了口氣。
楊天保望着陳世貴抱拳道:“陳法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陳世貴的目光落在楊天保周圍的人身上,目光有些飄忽不定。
楊天保瞬間就明白了陳世貴想讓楊天保支開身邊的人,他微微笑道:“這些都是我的兄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陳世貴無奈,只好坦言道:“好教郎君知曉,沙裡飛,混江龍以及鑽林豹已經離開了長安城!”
“哼哼!”楊天保笑道:“算他們識時務,再敢不走,連他們一塊收拾!”
楊天保引着陳世貴進入軒天下的左廂房,這裡還沒有清除,勉強可以使用。
服務員端上茶湯,陳世貴接着神秘兮兮的道:“郎君……”
陳世貴原本以爲楊天保只是冒認弘農楊氏子弟,本想找他的晦氣,結果發現楊天保居然是戴胄的門人,只能偃旗息鼓。
後來,楊天保居然正如柳文敬所說一般,正是楊恭仁的兒子,觀國公府的三公子,陳世貴可不敢怠慢了。
陳世貴將一疊文書掏出來,放在桌案上笑道:“郎君請看!”
楊天保拿起一本黃冊,這是一份房契,通善坊陳園的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