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老江湖,小孟嘗有很多種辦法對付蘇建武。
比如,派出幾個嘍嘍前往蘇建武的店裡鬧事,讓蘇建武的生意經營不下去,最終迫使蘇建回到談判桌上來。
可是,這個辦法對於蘇建武來說,根本就沒有用。蘇建武有生意,黃金炸雞賣得風生水起,財源廣進。
但是,這個生意最賺錢的地方,不是在東市,而是在宮中。因爲牽扯到了宮中,就算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打黃金炸雞的主意。
也可以採取商業上手段,阻擊蘇建武的生意,讓他血本無歸,當然還有收買拉攏,分化,打擊……
只是這些常用手段,對於蘇建武來說,統統沒有用。他只有一個兄弟單道真,這個人肯定是無法收買和拉攏的。
最終,問題還要回歸本質。
讓蘇建武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當然,蘇建武也不是那麼好殺的,他必須先把自己摘出去,製造成意外,至少官府那裡查不出來,任何異常。
當宋小寶一去不回的時候,小孟嘗陳伯玉就猜測到宋小寶已經栽了。
以宋小寶的爲人,自然不會出賣他,可是宋小寶身邊的人,就無法判斷了。
當天夜裡,小孟嘗就找了早已準備好的刀,去對付蘇建武。
這柄刀子非常鋒利,乃河澗郡王李孝恭的門下。李孝恭作爲當朝郡王,開唐第一宗室功臣,李淵的堂侄,李靖李大將軍的曾經上司,李孝恭克巴蜀,平蕭銑,平定輔公佑之亂,大功於朝廷。
然而,作爲宗室郡王,卻非李世民的嫡系。貞觀初年,他被剝奪兵權,改封禮部尚書。而小孟嘗的這柄刀子,就是李孝恭曾經的下屬,門下紅人蕭諾言。
作爲平定蕭銑的第一門下功臣蕭諾言人如其名,特別重守承諾,他辭去朝廷正四品忠武將軍、陝州兵馬總管,卻甘心爲李孝恭門下客卿。
只不過,蕭諾言長相頗佳,號小衛玠,深得長安深閨怨婦們的親睞,李孝恭門下有一侍妾高柔,她原爲平康坊有名的舞姬,以獨特的胡旋舞,名揚內外。卻意外獲得了李孝恭的喜愛,花重金爲其贖身。
李孝恭非常博愛,門下侍妾過百。高柔不過是其中之一,隨着新鮮期過後,高柔就不被李孝恭所重。後來,高柔看上了面似乎潘安,身材壯碩的蕭諾言,她慢慢了解到作爲忠誠於李孝恭的蕭諾言,自然不會做出背叛主公,所以高柔就暗中設了一個局。
去歲上元節,蕭諾言大醉之後,一覺醒來,發現光溜溜的高柔正睡在他身邊,高柔本曾向他李孝恭求情,賜他們雙宿雙飛,不曾想蕭諾言卻羞愧得要自殺。
李孝恭雖然不相信蕭諾言會與高柔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只不過人言可畏,河澗王還是把蕭諾言和高柔逐出了王府。
沒有了生計,高柔自願出陳園,可蕭諾言寧願殺死高柔,也絕對不願意看着高柔出那個地方,無奈之下,他只要承擔起了養活高柔的重任,他替小孟嘗陳伯玉做事,每個月可以拿五貫錢,如果殺人,那麼則是另外計算。
給主公戴上綠帽子的事。
在得到陳伯玉的命令後,蕭諾言並不遲疑,他稍做準備,就揹着自己的五把橫刀,前往通濟坊殺雞巷。
來到殺雞巷的時候,楊天保剛剛處理完三個眼線,準備淨手吃飯。
他剛剛準備前往後院準備吃飯的時候,院子裡突然出現一名陌生的男子,這名男子長得極爲俊俏,如果不是他有喉結,楊天保都會認爲他是一個女人。
說過目不望,有些誇張,要說見過一面,多少都會留下印象,這是楊天保在後世的本能。作爲私房菜館的老闆,只要是來他的飯店裡用過餐的顧客,他見過一面,馬上可以叫出對方的名字。
楊天保可以肯定,他絕對沒有見過蕭諾言,否則像蕭諾言如此長相特殊的人,他沒有理由不留下印象。
單道真看着楊天保給他使眼色,他就懂了楊天保的意思,現在楊天保手上只有一把短刀,而他連短刀都沒有,沒有兵刃在手,打起來實在太吃虧了。
楊天保想讓單道真取兵刃,而自己拖住他。
楊天保上前望着蕭諾言道:“不知閣下是……”
“要你命的人!”
蕭諾言彷彿沒有看到單道真悄悄離開,去取兵刃一般。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作爲河澗王府曾經的第一悍將,蕭諾言根本就沒有把楊天保和單道真放在眼裡。
楊天保彷彿聽到非常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起來:“想要我命的是太多,你算老幾?”
蕭諾言微微一愣,緩緩拔出背後的一柄橫刀。
“受死吧!”
楊天保望着蕭諾言的步履,認出蕭諾言行走之間,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行軍的氣勢,他一臉遺憾的道:“你走吧,我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嘴硬!”蕭諾言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從慢走,變成慢跑,再變成快跑,最後在快速奔跑的慣性之下,一躍而起,舉起橫刀朝着楊天保頭頂劈來!
楊天保一臉冷笑,動也不動,居然也閃避的意思都沒有。
蕭諾言還感覺暗暗奇怪,蘇建武難道是一個傻瓜?
只是此時他人在空中,根本沒有辦法多作思考。
就在他手中的橫刀,距離楊天保的腦袋還有半尺時,突然暗出鑽出一柄鋒利的刀刃。
“噹啷……”
巨大的金鳴聲響起,火星四射,震動得他的手臂發麻。
蕭諾言一愣,不知什麼時候場中出現一名青衣刀客。
看着青衣刀客出現,楊天保終於鬆了口氣,其實當蘇鳳沒抓細作的時候,楊天保其實已經發現殺雞巷出現的眼線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青衣刀客的身影。這同樣多虧了楊天保對人臉的記憶。
青衣刀客,就是戴胄的兩名親隨之一,原齊王府長林軍統軍謝叔方的麾下翊麾校尉謝戈達。他與周洪一樣,都是因爲戴胄而獲得特赦。
蕭諾言沒有廢話,他緩緩拔出自己的第二柄橫刀。
……
楊天保沒有理會蕭諾言與謝戈達的戰鬥,他與單道真轉而返回後院餐廳吃飯,
回到餐廳,何嫂已經將飯菜擺在桌子上了。蘇鳳和薛瑤正在坐在桌邊,楊天保正準備拿筷子。
薛瑤的小鼻子一動一動的,撅起嘴道:“大師兄,你怎麼不去淨手,臭死了!”
楊天保尷尬的笑了笑,人血和雞血是有着明顯的區別的,楊天保起身去洗手,等楊天保回來,明顯感覺到薛瑤情緒有些低落。
看來,蘇鳳是訓了薛瑤一頓。
畢竟,事情明擺着。
抓到的細作,要麼放掉,要麼殺掉。
楊天保裝模作樣的吃了幾口菜,望着蘇鳳道:“師父,我在昇平坊買了一幢宅子,您和師妹明天過去看看吧?”
薛瑤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明明剛剛被訓斥過,馬上一臉欣喜的道:“好呀,好呀!”
蘇鳳沒有說話,她意味深長的望着楊天保。
對於楊天保的所作所爲,她雖然沒有過問,不代表她不知道。
講真的,她對蘇建武的感情,其實是非常複雜的,她很害怕蘇建武會想起從前的事情,然而感覺又不太可能,三歲之前的事情,又有多少人可以記得呢?
蘇鳳搖搖頭,望着薛瑤道:“明天早起,你去昇平坊!”
薛瑤張了張嘴,沒有敢反駁,她聽得出蘇鳳的語氣毋庸置疑,不會允許她反駁。
薛瑤不情願,卻只能一腔悲憤爲食量,吧嗒吧嗒的吃着飯菜。
楊天保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的意思,您不準備去昇平坊?”
蘇鳳的目光朝着遠處一瞟,楊天保瞬間看懂了她的意思。
蘇鳳、楊天保、單道真和薛瑤沉默的吃着飯,只要不多話,吃飯是很快的事情,當蘇鳳放下筷子的時候,這頓飯算是吃完了。
薛瑤和何嫂收拾着碗筷,蘇鳳起身,朝着門外走去。
楊天保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蘇宅後院,蘇鳳的房間。
楊天保從來沒有進去過,自然也不清楚裡面的陳設。
蘇鳳擺擺手,他只能硬着頭皮進去。
這間房間面積不小,裝飾則極爲簡單,古色古香的衣櫃、梳妝檯、甚至連香爐,都有很明顯的歲月痕跡。
蘇鳳指了指蒲團:“坐!”
楊天保點點頭道:“是!”
蘇鳳一臉凝重的道:“收拾一下,咱們離開長安吧!”
楊天保愣住了:“爲什麼?”
“沒有什麼爲什麼!”
蘇鳳嘆了口氣,蘇建武最近在做什麼事,她自然並非不知道,他是如何計劃的,她同樣也清楚,只是有一件事出了意外。
她的師父,前楚國公府四大供奉之一的戚昕,對於周異同的時候,出了意外,非但沒有殺死他,反而被他相間順藤摸瓜,得到蘇鳳與蘇建武就在長安。
“我們不應該離開長安!”楊天保瞬間就猜測到了戚昕可能是出事了,畢竟,人,最怕的就是遺忘。無論戚昕曾經多麼牛逼,畢竟,都是去過去。
人心是最善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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