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驍怎麼可能不來，今天是霜降。他早就定好的行程，無論是以什麼身份站在她的身邊，就算只是朋友，生日也可以一起過的吧？
即便是有醫生的每彙報，但左驍還是不放心的。他想親自來看。也許早就該這樣做的，此時已是有些晚。
“不行！你們快走！”秦媽媽對着老頭子使眼色，想讓他將這執拗的一大一小帶走。
左念癟了癟小嘴兒，他委屈又賣萌地眨巴着眼睛，長長的睫毛濃密微微卷曲，他拉着左母的手臂搖晃。“求求你了，我就看阿姨一眼，一眼可以嗎？”
秦媽媽狠下心來，她也不是那樣不通情理的人，但是真沒料到左驍會帶着小的一起。要是隻有左驍，她還能罵上幾句，但是這樣的小孩子……
“姥姥……”左念極其聰明。他趕緊說着好話，早已意識到爸爸爲什麼要帶着他來這裡。
是有用意的！小孩子最能打動老人家的心！
尤其是像他這樣機靈可愛的小孩子！左唸對自己的評價十分正確，也將左驍的意圖分析的透徹。
秦媽媽的表情略有些鬆動，左驍認真誠懇地繼續打動。“我只是去看看她的狀況好不好，不會打擾到她，我不說話。不碰她。或者……我不進去，只在房間門口遠遠地看。”
“我和爸爸，都好想阿姨。”左念揉了揉眼睛，這句是真心實意，他是親眼見到過秦霜降車禍後的慘狀，雖然在爸爸的善意謊言下有些相信阿姨在逐漸恢復，但還是會擔憂。上向休圾。
秦爸爸嘆了口氣，這都是孽緣啊。“有客自遠方來，怎麼能有阻隔在外的道理。”
“老頭子！”秦媽媽也於心不忍，再加上霜降她爸都同意了，她還能怎麼辦。
“姥姥，你的手機……好像在響鈴。”左念探着頭，然後聽到一陣音樂聲。
秦媽媽有不妙的預感。她還能跟誰聯繫呢？若是街坊四鄰一起叫着打牌九，吆喝一嗓子就能聽到，老伴兒在身邊，遠行的只有……所以電話，只能是秦霜降打來的。
怎麼都這樣不湊巧！
“算了吧，天意難違。再說了，這事兒不可能永遠能瞞得住。”秦爸爸將她的手放下，笑呵呵地說道。“請吧。”
“多謝了，我們很快就走。”左驍再次保證，他聽出秦爸爸的言語中的深意，可能事有蹊蹺。
進到小院內。左念是第一回來這種古色古香的江南獨居門院，有點類似祠堂的那種，他新奇地看着，雖然他想見阿姨的心急切，但還是要懂禮貌，不能在主人家隨便亂跑。
家裡收拾的很乾淨整潔，他們走過天井被請進前廳，秦爸爸已經燒開了滾水，準備沏茶。
秦媽媽看了一眼手機，果然是女兒打過來的，她一面唯恐在異國他鄉會有什麼急事，一面又得避着點左驍父子。
很快，手機又叮咚一聲。是秦霜降發來的信息，媽媽。我就是想你了，沒有別的事情，你先忙着或者玩着，我沒事稍後再打給你。
她鬆了一口氣，還好，秦霜降很貼心。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二老失去一個女兒後，現在杯弓蛇影，精神容易緊張。
“來來來，先不急，路途遙遠，喝口茶吧。”這種家庭大事，一般都是由秦爸爸出面的，他很鎮定，給面前的兩位來客倒了小半杯。
既然是兩個人的緣分使然，他們只能做到不阻止但也不支持。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做人要坦坦蕩蕩。
“謝謝。”左念端起來，學着爸爸的樣子抿了一口，呼，有點苦。
他悄悄地吐了舌頭，然後眼珠子滴溜兒轉着，想找到阿姨的房間在哪邊。
“她是什麼時候醒的？”左驍感覺不到秦霜降的存在，他們剛纔這一路經過偏屋，由於他曾經來過，所以知道姐妹倆的房間都是依次排列的。
只消一眼，他便知那房間是沒有人的。他震驚又震撼，秦霜降竟然不在家！是住在醫院嗎？好像……
再轉念一想，結合着秦家父母的表現，心中已經是明白了不少。
原來，他被矇在鼓裡，原因……他也清楚。
“再來一杯吧，第二遍的茶水是最有味道的，細細品味，苦中帶着餘韻，解乏又解渴。”秦爸爸再斟了，茶是越喝越清醒。
所謂，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
左驍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但是他不自覺地彎起嘴角，看向窗外那一隅淡藍的晴空，原來，她好了，她可以不用父母的照看出門，也許……想過她自己的生活。
不管是否避他不見，只要過得舒心，就好。
“阿姨……在休息嗎？”左念着急了，他看着大家都不說話，打破僵局。
“我們來的不巧，阿姨出去畫畫了。”左驍拉着左念，孩子的心思比較單純，想要一個結果。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複雜到他不可想象。不管那一夜跟他發生關係的女人是不是秦霜降，他都只能靜觀其變。他不會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比如現在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啊，可是……”左念有些不樂意了，他們光是在高速路上都開了很久，不會不見一面就離開吧！爸爸之前都說過，阿姨很想左念，爲什麼左念都來了，阿姨卻不見呢？“爸爸，你給阿姨打個電話或者，我們去山上，哦不，湖邊，去找阿姨。”
他隨手指着，但是內心的失望已經累積在臉上，左念很固執，爲什麼就是不可以相見！
“我正好還有事要辦，今天就得趕回去了。叔叔阿姨，你們在家，多注意身體。”天下父母心，左驍懂得他們，也理解秦霜降或許不想接近自己，所以，他們只有選擇回去。
“左先生。”
秦媽媽心腸很軟，她刀子嘴，但豆腐心。於是，叫住左驍，帶着他到一邊說話。“霜兒醒來之後，有些事都已經忘了。”
“什麼？”左驍大感意外，秦家父母對女兒的重視程度肯定不會比自己少，能放心讓秦霜降自己的出行，想來基本的生活是不用照料的。但是，忘了，是什麼意思？
“她記得我們所有的人，但是唯獨忘了你。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症，將令自己痛苦的回憶淡忘，來起到保護自己的作用。”秦媽媽不跟老伴兒那樣藝說話不着重點，直接說了出來。“霜兒的那個朋友，叫什麼……少欒？”
“陸少欒。”左驍心口一沉，陸少欒竟然來過。
“對的，那個大男孩也知道。相信你們都是互相認識，如果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找他求證。”秦媽媽怕他語重心長，左驍對秦霜降的情意她看在眼裡，但是人生不如意十有九八，何必苦苦執着那一二的求之不得呢？
左驍見她神色也不像是含了欺瞞，再聯繫秦霜降醒來這事兒唯獨他不知道，恐怕也假不了。“那……對她的身體，有損傷嗎？”
“那倒沒有，是檢查過後，我們才放心讓她走的。”秦媽媽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如實答了。
她果然還是走了，不在家裡，能去何方？
“跟陸少欒一起走的？”左驍不可否認的吃醋了，他缺失的這段時光裡，陸少欒怎麼陰魂不散！
秦媽媽面露尷尬，這算是還算不是？離開家的時候，確實是倆人一起去的B市，而且陸少欒還偷偷跟他們二老講，說自己也正在申請去霜兒的那個學校唸書。在那之後呢？他們是一直在一塊兒，還是沒有？
她不清楚實情，便也無從可說。
左驍明瞭，他們二人年紀相仿，興致相投，如果秦霜降忘了關於他的一切，那麼……
“阿姨有說過什麼時候回B市嗎？”左念拉着秦爸爸的手，他想問很多關於阿姨的事，卻一時間找不到具體要問的事由，只能期待歸期。
“念念長得真快，上次見到你的個子才這樣高。”上次的時候，還是在立夏的婚禮上。一轉眼，恍如隔世啊。秦爸爸不由傷感，就這樣一個親生的女兒，香消隕落。
左念沒有再問，他低着頭，盯着腳尖。這樣的話語，他如何不懂。
在回程的路上，左驍買了很多的特產還有一些零食，左念在後座上一言不發，像是想將這些美景全部盡收眼底，恐怕往後再也不見如斯秋光。
父子倆默默地在服務區休息，吃簡單的便餐，等到快到家時，左念終於開口了。
“爸爸，姓陳的那位阿姨，挺好欺負的。你如果想找她約會或者是帶她回家來，我……同意。”憂傷在左念小小的心裡醞釀，他沒有等到爸爸回答，車剛停穩，他就拿好自己的書包一口氣跑回樓上。
書包裡有他親手做的生日禮物，是他按照模型和步驟製作的高達。因爲要按時吃飯和睡覺，還要上課和寫作業，所以空閒的時間並不多。耗時近兩個月，他才完成這個模型。
高達裡最經典的臺詞，無法逃避的是自我，無法挽回的就是過去。
所以，放開手吧？左念將大盒子塞進牀底的抽屜，然後重重地鎖上。
秦霜降半夜吃掉三個蘋果，傾盡全部家產買了左氏的股份之後，然後打了爸媽的電話沒人接，就一臉滿足地爬回牀上，繼續睡覺。她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一顆種子在慢慢地長成參天大樹。左驍正推着左念在樹下盪鞦韆，時不時地傳來歡聲笑語。
“這個，還有這個，謝謝了。”她保持每天都要做的習慣，在糖果店裡，買了兩顆不一樣的巧克力糖，然後塞到包裡。
她的房間裡有個巨大的星星玻璃瓶，一天兩粒，是她和左唸的約定。
“左念，一天只可以吃兩粒哦。”當時，她抱着左念，跟他拉拉手指。“勾勾手，一百年不許變！”
沒有她在，那糖……他應該沒有多吃吧？秦霜降摸着小動物圖案的糖果，手裡抱着課本，匆匆往畫室去。她目前缺錢，所以接了不少的活，國外比較重視這類的，所以畫酬會多一些。她一方面努力自學服裝設計類的課程，以便能有更多更專業的靈感。另一方面，實在靈感卡住的時候，她會畫些臨摹和名人畫像，要不，就是對着陸少欒的照片來一張。
總之，她充實到一刻都沒有停歇，一直埋頭畫着，連午飯都忘記吃。
秦媽媽發來消息的時候她纔回神，將畫稿全部收起來，肚子又餓了，一邊走一邊講着電話。“媽媽，你上午幹什麼了呢？”
“呃，幫着別人家抽棉線了，你打電話的時候，沒空出手來接。”秦媽媽撒了謊，看老頭子在旁邊擠眉弄眼的，沒好氣地白眼過去。“霜啊，最近身體怎麼樣？飯還吃的慣嗎？”
“我都好，嗯……我在這邊還能打工掙點錢的，家裡在經濟上，有什麼需要嗎？”秦霜降沒有直接地問左家給的那筆錢，要是裝失憶，也裝的像一點。
“別打工了，要是缺錢的，讓你爸給你打過去。身體和學習要緊，咱們又不是給資本主義掙取剩餘價值的，學了洋人的東西，回來報效祖國！”秦媽媽教導着，女兒要富養，倒不是說給她多麼優渥的生活條件，而是樹立她該有的自尊和自信心。
無論是身處什麼樣的境地，都不能以低賤的手段謀取錢財不勞而獲。先提升自我價值，然後再發揮，尤其是學習期間，實現好所有的目標，掙錢是其次中的其次！秦媽媽對女兒的要求一致是這樣，只不過，秦立夏從來沒有聽過，所以才走上歧途，拜金物質。
“好啦，我知道了。”秦霜降估計就是問不出來，她受了又紅又專的思想洗禮，並強烈表示。“我多愛國啊，放心吧媽媽，我不會給咱們國人丟臉的。”
噗呲，身後傳來一陣笑聲。秦霜降眼角餘光看了看，她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講電話，就是因爲沒有人能聽懂啊！
一轉身，沒想到碰見老熟人。
“咱們家沒有多少積蓄，你努力拿獎學金，生活費這方面，我等會兒偷偷把你爸的畫賣了，給你轉錢。”美國消費這樣高嗎？秦媽媽上網查過，要不是大手大腳，秦霜降臨走帶過去的錢，足夠她半年的花銷。
這孩子，不會變壞了吧！
“不用不用，我這兒還有呢，不是啃老不好意思嘛，想着給你們一些。”秦霜降皺了皺眉，對來人歉意地微笑了，然後想到，那筆錢去了哪裡？如果家裡還有的話，媽媽沒有道理會藏起來隱瞞的，難道……左母食言了？！
“行了，你顧好你自己吧啊。天冷了，裙子底下穿個厚點的棉毛褲，你就是手腳冷，多喝熱水，飲食要規律，誒，你現在該吃午飯了吧？吃的什麼？”秦媽媽無視國際長途可能產生的費用，擔心她一拿起筆來就不知道時間，問道。
這句真是戳中秦霜降的死穴，她低頭一看，自己還穿着淺口的小羊皮靴，配條單裙。然後，午飯的話……
咕嚕咕嚕，肚子提出抗議，早上只有兩片面包，早都餓了！
“媽媽我不跟你說了哦，我要上課了，下次聊。”秦霜降忙掛了電話，媽媽真是太犀利了，不在她身邊還能猜的這麼準確！
她往前走了兩步，思考着中午要吃什麼，忽然又想到背後還有個老朋友，折回來不好意思地說。“好巧啊，你怎麼在這裡呀？”
“同學會聯誼。”
“誒？”秦霜降大感意外，他也是這個學校的啊！“校友？”
“歡迎小學妹，不過，我都畢業了將近八年。”
樑遇北西裝筆挺，在人來人往的白種人中，秦霜降看到他，倍感親切。“是嗎，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很意外，但又……哈哈，我們每次碰到，都挺意外的。”
“也算是他鄉遇故知啊，剛纔是跟家裡打電話呢？”樑遇北不怎麼自來熟，但做他這一行的，多多少少能交流得上。
秦霜降點點頭，然後邀請道。“你用過午餐了嗎？我請你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本質是客套，秦霜降只想表示這個點了自己還沒吃飯沒空多聊，但沒想到樑遇北還真的順着杆兒往上爬。
得，一頓飯而已。況且，他還是大嫂……哦不，紀繁薇的朋友。
簡單的快餐，秦霜降點了很多，她胃口不錯，見樑遇北沒有要交談或者打擾的跡象，也就不再管他，雙手不閒，往肚子裡填滿。
樑遇北喝着熱咖啡，看她吃的歡快，嘴角也勾了起來。看人吃的開心，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秦霜降餓得很難受，現在得以緩解，她有個習慣，吃飯的時候不喝水，所以也就沒有先點飲料，防止消化不好。見樑遇北一直盯着自己看，有點不好意思了。“呃，你是吃過午飯吧？”
“慢慢吃。”樑遇北很優雅，他扶了扶金邊眼鏡，有些欲言又止。
秦霜降看出他的猶豫來，腦子轉了轉，問。“你最近怎麼樣呀。”
“老樣子。”樑遇北見她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還偏要假裝無辜，有些想笑。“我們這種老男人，生活波瀾不驚，所以過的算好還是不好？”
“有身份有社會地位，有錢財也有事業，當然是過的好了。”秦霜降狡黠地說道，他哪一樣都好，就是還沒有娶一房媳婦。
“是啊，聽你這樣一頓誇，我心裡好受了不少。聽說你最近也單着呢，不如，我們搭夥過日子吧。”樑遇北是多年的老狐狸，還能叫她一個小姑娘給拿捏住了？“反正啊，往牀上一躺，不就那麼回事。”
“……”秦霜降無語了，她這算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就是想逗弄下他，怎麼反過來成了自己受調戲。“開什麼玩笑啊，哦對了，前幾天我還和繁薇討論最新的美劇呢。”
“哦？”樑遇北語氣雖淡，但很顯然他很用心地想繼續這個話題。
秦霜降緩了緩，還是吃個不停。
“你們……關係不錯啊。”樑遇北見她鼓着腮幫子，有點着急。倒是說啊！紀繁薇怎麼樣！多說一點！看的什麼美劇，最近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他接手了她的那個案子，完事兒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了。他主動約了幾次，每次都是被殘忍的拒絕！
“還好哦，你瞭解繁薇，她就是……溫柔如水的女子。”秦霜降也沒誇大事實，她跟紀繁薇的關係，應該是……好！
溫柔如水？樑遇北想起她好幾次發火的樣子，咬着牙臉都氣紅了，砸各種東西。
真是……可愛呀。
“確實，很溫柔。”樑遇北迴答着，心中跟被小貓撓了一樣。
還有時間看劇，她又回到了富家太太的生活模式嗎？他還記得她學生時代的夢想，可惜，她自己都已忘卻。
“我下午還有課，你還回學校嗎？”秦霜降直吃到有些撐才停手，本來是幫樑遇北點的餐，也被她解決掉。
等到要結賬時，才知道樑遇北已經在去洗手間的功夫買了單。秦霜降有些過意不去，人一口飯沒吃，耽誤了時間還花了錢。“不大合適吧樑律師，說好了我請的。”
“留下聯繫方式，我在這邊可能會常住，如果有事了，可以找我。當然，沒事更加可以找我，畢竟你還欠了我一頓飯。”樑遇北將名片遞給她，紳士般地幫她打開門。
是有些冷了，秦霜降凍一哆嗦，然後捂着耳朵說道。“行啊，我手機號給你，你要是有什麼掙錢的活兒，聯繫我。”
缺錢啊？樑遇北沒問，很多留學生都是她這般大的年紀，剛大學畢業，家裡還不能負擔這麼高昂的費用。
於是，互存了手機號，各自歡喜的道了別。
秦霜降吃完就有點睏意，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嬌氣了，怎麼能這麼安生呢！
其實啊，人這一輩子，想想還是在大學時候清閒和美好了。她現在重新來過，自然是善待好時光。
這樣一思考，秦霜降還是折回了小公寓，順道買了幾斤水果，看着那鮮豔的顏色，又想吃啊！將上午畫的掃描好發給教授，可能得等到明天才能回覆。
只是底稿草線圖，沒有上色，等定了再潤。所以，倒也沒什麼事，爬上牀，又呼呼大睡。
除去偶遇樑遇北，秦霜降的日子過得極爲舒適，基本就是吃飽了睡睡好了繼續吃，在餓了撐了又餓了之間循環，她有點擔心身材會走樣，踩上秤一看，竟然還瘦了！
這什麼原理啊！要是跟一羣小姑娘們說這事兒，她們估計要嗷嗚着怒斥秦霜降拉仇恨！
不過，她身邊沒什麼小姑娘，只有個林梓言。
秦霜降幫她買了包和化妝品快遞過去，小小的禮物而已，那丫頭竟然說，姐姐，你現在都開始代購了嗎！快快快，幫我代購那邊的泡麪！
全身心地投入吃的事業，秦霜降真是有些迷醉了。
她到了美國後，第一個月因爲太繁忙，精神壓力太大，導致大姨媽沒來。第二個月，來了一些，就兩天沒了。然後第三個月……
秦霜降掰着手指算了算，晚了十來天啊！最近她可真是閒的快要長草了，難不成，她更年期提前來了？
“霜，快點，要遲到了！”
室友慌慌張張地揹着包跑出去，臨走時喊了秦霜降幾聲，看她正神遊天外，莫非要逃課？
秦霜降趕緊哦了一聲，收拾東西，將大姨媽巾放在桌前，插了跟薰香，拜了拜。在國外看病可難了，要是真內分泌失調，她還得去醫院！
大姨媽神啊，麻煩你，請不要折磨我了！
秦霜降一點也沒有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懷孕。
如果是懷孕的話，那唯一人選只有左驍了。但是他們快四個月沒見，秦霜降連夜生活都沒有，千里之外取人貞o嗎？那也……鞭長莫及啊！
再說了，她第二個月是有大姨媽的，所以，她壓根就往那個方向想。
如果真排除了身體因素的干擾，那就只能說明，國家體制不同，她作爲一個積極向上的好青年，各種狀況，都跟現在腳踩着的土壤相剋，很可能有時差！
“爸爸……”
又是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交談，左念看着對面端正坐着的左驍，有種不祥的預感。
“如果現在帶你去美國，你會同意嗎？”左驍籌備了這麼久，現在大局已定。雖然左氏仍有一部分的股份在神秘買家手中，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那個買家按兵不動，不知道是敵是友，可能還會僵持一段時間。但是，他將自己能做的，都全部完成了。
不論是孝道還是出於兄弟情分，剩下的左家內部，自然會處理。
“爲什麼？”左念有點突然，他這一學期的課程已經結束，而且馬上就要放寒假了！
“因爲，阿姨在美國。”左驍一猜便知，哪裡都沒有秦霜降的消息，他按照原先申請的學校信息一聯繫，那邊很快就查到，秦霜降已經入學。
乖乖地去念書了，生活上肯定不方便。而他在那邊混跡多年，或多或少能幫到一些。就算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了，那就慢慢培養感情。
相信她隨着在藝術領域的造詣越深，會更快地愛上自己。
“啊？”左念都搞不清楚是真是假，前一段時間，爸爸帶着自己從東城跑到西城，莫名其妙地跟陸少欒哥哥打了一架，然後回來之後就笑了大半宿。
爸爸不會是……喝多了吧？
左念站起來，去泡蜂蜜水，然後端到左驍面前。“爸爸，醒醒酒吧。”
“……”左驍頓時語塞，這孩子怎麼淨給人添堵。“左念，爸爸是認真的。”
“那，我們要去多久，我安排下行程。”左念打開自己的筆記本，上面寫的密密麻麻的假期計劃，中間偶爾有空白，那是機動時間，可能會跟爸爸一起出行，或者回左家吃個團圓飯。
左驍將他的小本子拿過來一看，很有計劃性，他差不多將左念培養成一個已經能有自主觀點，又能擔當一些責任的小男子漢了。他欣慰地收起來，然後認真說道。“我們去美國，陪阿姨讀書。不是多久的問題，應該是很久。所以，你可以趁走之前，跟老師和小朋友們道別。”
左念很驚訝，這難道是說真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同意的前提下。所以，我現在問你，你願意跟爸爸一起去美國嗎？”左驍揉了揉他的腦袋，如果左念不願意去，放在奶奶家他又不開心，那他怎麼辦？
左念一把推開他，噠噠噠地跑上樓，他有些激動，手抖動着，爬到牀底下，打開抽屜。
爸爸真的決心要把阿姨給追回來了！原來阿姨一下子跑的那麼遠！直接到了美國！
太好了！他們很快就要一家團聚了！
“聯繫小學的事，再等一等吧。”左驍打了個電話，自己確實是將公事和私事都考慮的很全面，唯獨沒有想到左唸的感受。也許，他都已經忘記秦霜降對他的好，小孩子嘛，也很正常的。
“已經有小學表示可以接收小少爺了，要放棄這個機會嗎？”
左驍還沒有回答，左念就邊跑着邊從樓梯往下跳，他興奮地舉起手中的高達模型，臉上帶着閃動的光亮。“我可以帶着這個，送給阿姨嗎！”
他腳下一個不穩，從臺階上掉下來，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模型也碎了四分五裂。他摔的半天起不來，看那模型，眼淚刷地就涌出。
左驍趕緊去抱他起來，檢查了下傷勢，還好，地上鋪了厚實的地毯，估計膝蓋得青紫上幾天，然後對着電話說。“就去那個小學！還有，定兩張機票，要最快的！”
而遠在異國他鄉的秦霜降，跟左念像是極有感應一樣，她從大教室出來，熙熙攘攘的人羣混合着頭頂的陽光，她有些目眩地擡手想擋住，不料，腳下踩着的臺階，她有些虛浮到站不穩，眼前一黑，猛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