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如此保證,又礙於蘇小姐到底是主子,管家便帶着衆人去了小姨娘的院子。
還沒進院門,便見小姨娘的丫鬟守在院門口,她顯然是望風的,看見一羣人過來當即露出尷尬的表情來,卻沒有拔腿就去通傳。
小姨娘原是清樓女子,來的時候是孤身一人來的,並沒有陪嫁丫鬟什麼的,現如今用的丫鬟都是蘇府原本的丫鬟,她們更加聽從管家的。
故而見了管家,這小丫鬟並不敢跑,反而在原地待着。
管家一看小丫鬟的神情,便知道小姨娘在裡頭沒幹好事,否則平白無故何必用人在院門口望風?
他朝院中看了一眼,“小姨娘呢?”
丫鬟朝裡頭努努嘴,“在裡頭呢。”
“還有誰在?”
小丫鬟的臉色更不自然起來,“說是孃家的表哥,兩人在屋裡說話呢,不許我們伺候,還叫我們到院門口守着。”
聽見這話,蘇小姐和姨娘們頓時挺直了腰板,看向管家,一臉“我們說的沒錯吧”的表情。
“放屁。”
一個姨娘同那小丫鬟道:“她能有什麼孃家表哥,需要偷偷摸摸的?若真是孃家表哥,當年她在清樓賣笑的時候怎麼不接她來,如今進了蘇府反而湊上來,這算什麼表哥?”
“就是,管家,咱們進去看看吧,說不定演什麼好戲呢!”
那管家朝小丫鬟使了個眼色,小丫鬟立刻會意,捂住嘴,“您放心,我什麼都不說,就當沒看見您幾位進去。”
她還算識趣。
管家點點頭,帶着蘇小姐和姨娘們悄悄進去,走到小姨娘的窗戶根底下,果然聽見裡頭一陣陣放琅的笑聲。
小姨娘笑得發春似的,聲音又尖又利,聽得人耳朵難受。
“你呀你呀,就你這副嘴臉,還想出入蘇府這樣高大的門楣?我告訴你,要不是老爺病了,我謊稱你是我孃家表哥,你以爲你進的來?”
隔窗偷聽的衆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而後便聽見一個男子猥瑣的聲音,嘿嘿笑了兩聲,“我的親寶貝,好寶貝,但願你家老爺長長久久地病着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常來瞧你了。”
而後響起了推搡聲,衣裳的摩擦聲,未出閣的蘇小姐聽得臉紅。
先前最有主意的姨娘把她擋到了身後,似乎想讓她和髒東西隔遠一些。
管家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了。
裡頭小姨娘尖聲道:“那可不行,這全府上下靠的就是老爺,老爺要是倒了,我和我肚裡的兒子靠誰去?好歹也要等兒子生出來,名正言順地繼承老爺的家當後他才能死呢!”
蘇小姐聽見她明目張膽詛咒蘇清,立刻瞪大眼睛盯着管家,卻不說話。
她怕自己的聲音驚擾裡頭的人,只是用目光告訴管家——你聽見了吧,這個粉頭詛咒伯父呢!
管家自然聽見了。
那男子又道:“說得對,說得對。將來你肚子裡的兒子繼承了這個府邸,咱們倆何愁做不得鴛鴦?到時候我這個孩子的親爹,便可光明正大來往府上了……”
“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到時候我就是什麼什麼誥命夫人,我的兒子說不準也能當官,你就只配給我兒子做臭小廝罷了!”
“哪有親爹給兒子做小廝的?這不能夠……”
聽到這裡,一切已然分明。
管家面色鐵青,一揮手,院子裡的婆子們便上前撞開了小姨娘的房門。
屋裡的一對狗男女嚇了一跳,連忙把衣裳整理好,可管家分明看見了小姨娘的紅杜兜半露着,那個男人獐頭鼠目,也倮着上身。
“給我把這個人按住!”
管家一聲令下,婆子小廝們都進去,婆子們隔開了小姨娘,小廝們將那男人按到了地上,用力扇了幾個嘴巴。
小姨娘大聲尖叫,被婆子們抱住連衣裳都沒來得及繫好。
一衆姨娘們也都涌了上去,恨不得用目光將小姨娘的衣裳扒個乾淨,“喲,孩子果然不是老爺的,我就說麼?咱們大大小小的姨娘妾室一共九個,怎麼偏你老母豬能懷胎?原來不是老爺的種!”
“都懷了五六個月了,還跟姦夫在這裡鬼混,像你這樣的清樓粉頭,能生出個什麼孽種來?就該一生下來就沉到塘裡去,還想繼承老爺的家產?”
“勸你小姨娘悠着些,要發騒也等孩子生下來。這會兒鬼混個沒完,要是孩子掉了你還有臉活着麼?”
她現在已經沒臉活着了吧?
站在門外沒有進去的蘇小姐心中暗暗想着,想象屋子裡的情景,她便覺得又骯髒又痛快。
管家大喝一聲,“先把這個姦夫關到後頭柴房去,不許給飯吃!小姨娘就關在屋裡哪也不許去,一切等老爺病好了再處置!”
說罷氣得退出了屋子,小廝們便將姦夫往後頭押去。
蘇小姐這才溜進了屋子,只聽小姨娘還在大吼大叫,“憑什麼把我關起來?我要見老爺,我還懷着老爺的孩子!”
“下賤的粉頭!”
啪的一巴掌,姨娘們都被嚇了一跳,原來是蘇小姐扇了小姨娘一耳光。
她已經聽到孩子不是蘇清的了,沒了肚子裡的孩子做倚靠,小姨娘就什麼也不是,她自然不必再顧忌小姨娘的身份,索性一巴掌報了自己的仇。
小姨娘氣得想朝她撲過去,被一大羣婆子押得不能動彈。
蘇小姐拿出主子的身份道:“你們都聽見了,她肚子裡懷的是個孽子,不是伯父的孩子。等伯父醒了,她保準要死一萬遍的。你們好好看着她,不許給她好飯吃,只要餓不死就成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小姨娘這回死定了,竟然拿蘇清最在意的子嗣問題來混淆,還如此大膽把姦夫弄進了府裡。
那些婆子自然倒戈向蘇小姐,忙道:“小姐放心,我們知道了。這裡骯髒,小姐快出去吧,讓我們在這裡看着就是了。”
蘇小姐便向外走,姨娘們也心滿意足地退了出去,最後一個姨娘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小姨娘屋子裡精緻華貴的裝飾。
從前是人人羨慕的好地方,從現在開始,便是這府裡最髒最臭的所在。
她笑了笑,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