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是給你燉湯的,”
黃清泉對顧暖說:
“我聽說孕婦要多補鈣,而骨頭湯比吃鈣片好,也安全,所以我買了不少的骨頭回來,以後多熬些骨頭湯給你喝。”
顧暖的鼻子泛酸,眼眶溼潤,看着忙碌的黃清泉,一時間哽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拆了黃清泉帶回來的信封,拿出了裡面的信。
原本以爲信封裡裝的是戴文瑞要給她說的話,誰知道里面裝着的卻是姜寧遠寫給她的親筆信。
姜寧遠在信裡告訴她,她走後的第三天,聞人臻就回濱城了,而盛宏集團在南非成功的競標到了鉻礦,現在被各大媒體轉載歌功頌德呢。
聞人臻回到濱城後,首先是來了涴花溪找她,得知她已經離開了濱城後開始並不相信,幾乎每天都在涴花溪院門外守着,整夜整夜的守着。
守了大約一個月,聞人臻沒再守了,不過依然沒有停止過找她,但凡跟她有關的人,估計聞人臻都有關注。
如果她不想被聞人臻找到,讓她儘量不要給她的朋友寫信打電話,更加不要用銀行卡取錢,他猜聞人臻會查她所有銀行卡的動向。
另外,聞人臻已經給她的父親顧遠航留下了話,說他這輩子只結一次婚,所以無論她走到哪裡,即使是海角天涯,也不要做離婚的夢,因爲那不可能。
只結一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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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看到這樣的字樣,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聞人臻這是,要辜負程芸兒的意思嗎?
程芸兒那麼愛他,而他也那麼愛程芸兒,他爲何就不放過她,然後和程芸兒雙宿雙飛呢?
信裡,姜寧遠讓她三思而後行,當然,如果她執意不跟聞人臻了,那麼真就要打持久戰,看聞人臻那執着的態度,三五年時間估計不夠,讓她做好十年八年的長久準備。
最後,戴文瑞在信的末端告訴她,已經給她寄了三十萬過來,而且用的密碼寄錢,她可以憑密碼去郵局取錢,密碼是她的生日。
三十萬?
顧暖看着這麼大一筆數字,不由得苦笑了笑,姜寧遠倒是很擔心她,生怕她在這冷了餓了受苦受窮了。
要知道在這個通訊極其不發達,交通也極其不便利的地方,三十萬是很多家庭一輩子都賺不來的呢。
不過,有三十萬也好,至少可以用這錢幫黃大娘看病,等到寒假,她就讓黃清泉帶黃大娘去省城醫院做更全面的檢查。
另外,這個村通往學校的木橋也該修繕了,如果再不修繕,她擔心明年那橋就會垮塌了,而這錢,也剛好能派上用場。
三五年都不行,那就十年八年吧,大不了,她就守着這所小學好了。
至於孩子麼?
既然來了,黃大娘說得對,總歸也是她的孩子,她也還是要對自己的孩子負責的。
第二天一早,顧暖就起牀了,她把自己的衣服一樣一樣的疊起來,放進行李袋裡,然後又把日用品等都用袋子裝起來。
學校宿舍在十月中旬就修建好了,只是她在黃清泉家住習慣了,所以也就一直都沒有搬去宿舍住。
之前是想着等這個學期結束,寒假時她再搬到宿舍裡去住,畢竟宿舍裡一切也都還配套不齊,就連竈臺也都還沒有弄好。
等她出來,黃清泉已經把早餐弄好了,看見她出來就喊她:
“新蕊,趕緊吃早飯吧,今天週一要升旗呢,我們要提前十分鐘到。”
顧暖點頭,過去和他坐一起吃了早飯,然後黃清泉洗碗,她卻把自己的行李袋和行李箱都拿了出來。
“新蕊,你這是……做什麼?”
黃清泉緊張的看着她。
“我想搬到學校去住。”
顧暖看着黃清泉道:
“學校宿舍已經弄好了,我長住你家也不是辦法,何況你家去學校還要走山路,我覺得住學校更方便一些。”
“這,學校竈臺還沒弄好,然後牀什麼的也都還沒有呢,你這突然搬進去,怎辦住啊?”
黃清泉看着她搖頭:“之前不說等寒假才搬的嗎?”
“之前是之前,可現在……我的情況這樣,我不想讓別人說你什麼,畢竟,我住這裡,大着個肚子,於你不好。”
“這……也不急於這一時是不是?等下週天,我帶人幫你把牀打好,然後把一些必備的配置裝上,你再搬進去住好不好?”
黃清泉低聲的詢問着。
顧暖搖頭,已經哽咽着不想說話了,她提上自己的行李箱就往門外走,黃清泉稍微怔了一下,趕緊跟着她追了上來。
“我來吧,你東西不多,我找個人白天幫你送到學校宿舍就可以了。”
黃清泉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忍不住就又問:
“是不是……我媽對你說什麼了?”
顧暖搖頭,半晌才道:
“沒有,我是來這支教的,原本就該住學校宿舍,現在住你家這麼久了,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也該搬出去住了。”
“新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們這裡各種不便,你一個人住宿舍,就連喝水,也要去學校外邊五百米外去打水,你一個人,又是個孕婦,打水什麼的都不方便,更別說其他的生活了。”
“其實,你住在我家,也給我幫了不少的忙,還教我和楊柳讀書,你這住學校去了,我和楊柳晚上學習,還要跑學校來,別人要說閒話,還不是照樣說?”
“還要,等你生了寶寶,你一個人住在宿舍裡,誰來照顧你?”
聽着他說這些,顧暖鼻頭一酸,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管着朝前走去。
而黃清泉提着她的行李箱,跟在她的身後,叮囑着她走慢點,小心路滑什麼的,尤其是過木橋時,他還是像之前一樣伸手來扶着她。
來到學校,黃清泉把她送到宿舍裡,輕聲的對她說: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主持升旗儀式,然後把你上次買的校服分發給孩子們。”
顧暖點頭,已經無法再開口說話了,臉上只能勉強的撐住笑容。
看着他轉身走向操場,走向教室,然後背影在教室門口消失。
直到黃清泉的背影消失,顧暖眼眶裡溫熱的液體終於沒忍住,滾燙的眼淚嘩啦的滑落下來,從她的臉頰滑過,燙着她的臉頰,連心都在疼。
黃大娘沒有說錯,黃清泉是一個好男人,一個心地善良而又知冷知熱的男人。
只是,她跟他沒那緣分,因爲,她沒在很早前遇到他。
如果她沒有那些經歷,沒有那些遭遇,能夠遇到這樣一個男人,誰又說不是女人的福氣呢?
如果沒有滿心的情殤,沒有那些過往,沒有不可退路的人生……
可人生沒有如果,所以她不能早幾年遇到他。
她和黃清泉,註定了有緣無分,所以,還是早點搬出來住的好。
來這裡兩個月,她已經逐漸的適應了這裡的鄉村生活,甚至漸漸的喜歡上這裡的一切。
如果她真像黃大娘猜測的那樣只是未婚被前男友騙了,那麼她或許會答應跟黃清泉一起組建一個家庭,然後過平淡的鄉村夫妻的日子。
那樣的話,即使沒有所謂的愛情,即使要爲生活算着手裡的錢過日子,即使生活會很苦很累,她相信也是溫馨甜蜜的。
可是,事實不是那樣的,她不僅懷了孩子,而且還有個沒有離婚的丈夫。
不管她多麼不願意承認那個丈夫,可法律承認了,而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躲不開法律的制裁。
黃清泉真的恍如泉水一般清澈,如鏡子一般透明,又恍如山裡的岩石一般堅毅,只是——
這麼好的男人,她已經不配去擁有。
顧暖低頭,淚眼朦朧的注視着她的小腹。
現在雖然還算平坦,可她知道,估計下個月,她的肚子就會逐漸的長出來,然後慢慢的凸顯。
這個孩子,這個在一切都結束後不應該有的孩子,可他卻真真實實的出現了,她躲不掉也逃不了。
聞人臻說要跟她糾纏一生,他果真是說到做到,她都到這個地步了,他也還要留一顆種子給她,並且讓他生根發芽。
她不恨任何人,她只是恨自己沒有遇到對的那個人。
操場上傳來唱國歌的聲音,國旗在小朋友的手中緩緩升起,孩子們純真的笑臉迎着朝陽,讓顧暖的心神又回了過來。
她這纔想起該去上課了,她還是這裡的老師,她是來支教的,她不能因爲自己的私事和心情就影響到孩子們的課程。
星期一的課程總是很忙碌,到了下午四點多,孩子們放學了,顧暖才終於輕鬆了下來,然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黃清泉放學後回到辦公室,看着她低聲的問:
“你……真要搬到這裡來住?”
顧暖點頭:
“是,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時間長了,我怕對你影響不好。”
“下午楊柳過來了,她說你不想住我家,住她家也可以,跟她住一塊,她是個女孩子,也好照應你。”
黃清泉又低聲的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