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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驅車沿着聖莫尼卡布滿凹坑的高速公路顛簸着朝市中心駛去。午後的天空陰沉沉的,看樣子像是要下雨。我的後背開始作痛。康納望着車窗外面,獨自哼着小調。

由於事情的急劇發展,我把特里薩前天晚上打來電話的事給忘了。她曾說她正在看錄像帶的最後一段,覺得裡邊有問題。

“你跟她談過沒有?”

“特里薩?只是簡單說了幾句。我給了她一些忠告。”

“昨天晚上,她說錄像帶上有問題。”

“哦?她沒跟我說起這個。”

我感到他沒有對我說實情。但我感到後背陣陣抽痛,沒心思再去逼他。我時常認爲康納自己已變成了日本人。他具有日本人的那種矜持、緘默。

我說:“你從未跟我說過你爲什麼離開日本。”

“哦,那個。”他嘆了口氣。“我在一個公司謀到一個差事,任安全顧問,可並不順利。”

“爲什麼?”

“唉,那差事倒還可以,挺不錯的。”

“那究竟爲什麼?”

他搖了搖頭。“大多數在日本生活過的人一旦離開日本都懷着複雜的心情。在好多方面,日本是一個了不起的民族。他們勤勞、聰敏,又富有幽默感。他們具有真正的羣體意識。同時,他們也是地球上極端的種族主義民族。這也是爲什麼他們總是指控別人是種族主義分子。他們懷有極深的歧視心理,而且認爲別人也都必然如此。在日本生活了沒多長時間,我周圍的一些事就使我感到厭倦。晚上,當日本女人看到我朝她們走去,她們便走到街的另一側;當我坐地鐵時,常常發現最後兩隻空座位就在我座位的兩側;空中小姐問日本旅客是否願意坐在一位外國人身邊,她們以爲我聽不懂她們說什麼,因爲他們講的是日語;他們的排外情緒,別有用心地擺出一副恩主的模樣,在背後亂開玩笑;所有這一切……我厭倦透頂。我放棄了那兒的一切。”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並不真正喜歡他們。”

“不,”康納說,“我喜歡他們,非常喜歡他們。可我不是日本人,而他們又永遠沒讓我忘記這一點。”他又嘆了一口氣。“我有許多日本朋友,他們都在美國工作。他們也很難、文化的差異使雙方都受害。他們也有自己是外國人的感覺。美國人也不願跟他們坐在一塊兒。但我的朋友總要我記住,他們首先是人,然後纔是日本人。不幸的是,在我的經歷中事實卻常常並非如此。”

“你是說,他們首先是日本人。”

他聳了聳肩。“一家人總是一家人。”

隨後,我們徑直往前開車,彼此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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