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美人傾城(十四)推測

離開冷宮後, 蘇薔並沒有直接回明鏡局,而是拐了個彎兒去了一趟浣衣局,見了見阿嶺,並拜託她替自己去一趟司苑局給全和帶個口信, 讓他這兩日尋個時機去明鏡局找她一趟。

阿嶺雖然並未多問,但應該也能猜到她如此謹慎是爲了織寧的事,所以立刻確認了她今日有空出去, 讓她只管放心。

阿嶺雖然素日不愛言語, 但也算是個辦事利索的人,而全和做事也不拖泥帶水, 到了暮晚時,司苑局的人來對明鏡局的花草盆栽進行例常檢查, 從來都沒有來過的全和便混在其中。

蘇薔並不打算向其他人隱瞞她與全和相識的事實, 在看到他時佯作驚訝後便與王子衿她們打了個招呼, 趁着全和有空閒的時候找他去敘舊。

他如今在司苑局也有那些地位權勢, 所以與他一同過來的其他內侍不待他囑咐便識趣地避讓到了一旁。

全和的懷中抱着一盆蘭草, 臉上帶笑, 語氣卻十分認真地低聲問她道:“不知蘇姐姐這麼急着見我有何事?”

見四下無人留意, 蘇薔簡單明瞭地道:“我想知道織寧出事那日, 那個叫阿衝的小內侍和其他兩個人往白瑜宮送的什麼花, 花香又是否濃郁, 那日他們三人又是否有什麼異常之處。”

末了,她又加上了一句:“這件事並不着急,等你閒下來再說, 最重要的是莫要讓人察覺到了。”

其實她自是心急的,只是不願因爲織寧的事連累全河耽擱了正事。

但她卻不料全河卻似早有準備般道:“那日司苑局往白瑜宮送的是兩種菊花,分別名喚石榴紅和明玉。柳貴妃雖然喜歡花草,但卻不愛味道太過濃郁的,而那兩種都是香味兒極淡的秋菊,所以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我發現那日去白瑜宮送秋菊的應該只有兩個人,而阿衝是後來主動跟過去的。他原本是應該往皇后娘娘的鳳棲宮送四盆金菜的,那種花很香,只是他覺得一個人去太無趣,所以才與另外兩個人商量着一同出門,先就近去送柳貴妃的秋菊,然後再去送皇后娘娘的金菜,既相互照應也兩不耽擱。另外,我之前聽那一個負責去給白瑜宮送秋菊的內侍說,他那日清晨聽到織寧姐姐似乎埋怨了一句袖子溼了不太舒服之類的話,只是她的話剛說完便被如今的許妃娘娘給打斷並轉了話端,所以他也是在我問時纔想了起來。”

他見蘇薔雖然已經極力忍耐,但臉色卻還是悄然沉了幾分,有些遲疑地問道:“阿衝這麼做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雖然他們沒有向上頭稟明,但若是沒有耽擱正事更敗壞了主子們的興致,這件事在司苑局也不算什麼大事,連玩忽職守都算不得,難道蘇姐姐認爲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蘇薔沒有回答,默然半晌後才問道:“有沒有人知道你在調查那日的事?”

甫一開口,她便嚇了自己一跳,因爲方纔還再也正常不過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卻是又啞又澀,全然不似她平時的聲音。

全和也是一驚,搖了搖頭:“我知道蘇姐姐找我過來八成是爲了織寧姐姐的死,所以在過來前特意悄悄查探的,應該不會有人留意。”

見她雖然點了點頭,但緊蹙的眉目卻分毫沒有舒展,他猶豫了片刻,才斟酌着問道:“蘇姐姐,難道你懷疑織寧姐姐的死與阿衝有關嗎?”

蘇薔不置是否,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卻肯定了他的質疑。

從冷宮出來時,她已經確定織寧身上的香便是溶於水便散發能令皇上神魂顛倒的花海了,只是那時她還不能想明白花海是何時又是如何被用在織寧身上的。

雖然那日清晨許諾帶着水袋出了門,定然是爲了方便將水打落在織寧的袖口上,然後再將花海抹在她已經溼了的衣裳上,好讓其發揮功效。

只是花海是不太可能藏在許諾身上的,一來依着楊佩爾所說,即便不曾溶於水,那種香料也會散發無法令人忽視的香氣,而無論在浣衣局還是在白瑜宮前,都沒有人聞到她身上有什麼香味;二來她也不太可能在去白瑜宮的路上拿到花海,因爲一旦她這麼做了,即便瞞過了織寧,身上也會突然多出幾分香味,而就算織寧當時沒有起疑,後來她被柳如詩嚴刑拷問時也不可能不會想起來,到時她便能道出幾分自己是冤枉的理由來,而柳如詩也不是個沒有頭腦的妒婦,她有的是手段,到時她自然會順着織寧的話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那將許諾推到皇帝身邊的幕後人便不會那麼安全了。

所以,織寧身上的花海很可能是除了許諾之外的其他人弄上去的,水與香料分開,這是最高明的手段。

可是,從浣衣局到白瑜宮的路上,究竟有誰有這個本事呢?

那個人必須接觸過織寧,而且定然是在離白瑜宮不遠的地方碰過她的衣裳,那時許諾必然已經將水袋裡的水看似不小心地灑在了她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那個人身上既帶着花海,卻又沒有讓人留意到他身上的香氣。

於是,她想到了一個人。

曾經跟着全和來向她報信的司苑局內侍阿衝。

他是那三個人中第一個聞到織寧身上有特殊香氣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碰觸過她衣袖的人,更何況,若說在這個宮城中能有什麼地方藏着一種香料而讓人察覺不到,那便是司苑局無疑了,畢竟那裡一年四季都花草不斷,應該能掩下這世間所有的香氣了。

她本是不願懷疑他的,因爲他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而且熱情又直率。

可是,在剛剛聽了全和的一番話後,她幾乎可以確定織寧的死與阿衝脫不了干係了。

他應該是將花海藏在了那四盆金菜中的一盆中,藉着花香掩了花海的香味,然後在路上遇到織寧和許諾時藉故稱自己聞到了織寧身上有一種好聞的香氣而湊了過去,並趁着她不留意而在她已經溼了的袖口上抹上了在過去前便藏在手中的花海。

雖然在此之前織寧身上並沒有什麼香味,但在他湊過去後即便連她自己也無法否認了,而那時許諾便會謊稱方纔在經過百花苑後她身上便有了這種味道,並讓她相信是她自己在碰觸那些花花草草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織寧雖然單純,但遠不至於愚鈍到什麼都會相信許諾的話,但在當時的她看來,身上有一點香氣定然不過是一件小事,說不定還不如她的袖子被許諾弄溼要緊,所以她肯定會信了許諾的解釋,也以爲自己是不小心在百花苑弄上的。

而後來,她的這個一聽便是敷衍的解釋,應該會將柳貴妃激怒。

所以,許諾的那個謊言,其實是將她向死亡邊緣狠狠推了一把。

而阿衝,不知道他當時是否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若是他發現他那時的一舉一動會讓一個人失去了性命時是否會停手,但從他後來跟着全和來明鏡局報信的言行舉止來看,至少他是不害怕也不懊悔的。

他還那麼小,便參與了這場陰謀中,而且還淡然處之,在事後分毫沒有流露出半分慌亂來,想想便讓人心寒。

也許,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助紂爲虐,所以已經習慣了吧。

而她的織寧,並不比他大多少啊。

她心中難過又憤怒,即便全和就在眼前,也險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險些將自己所有的推測對他全盤托出,但她還未開口,便聽到王子衿於不遠處喊她去用晚膳,於是猛然清醒。

“這件事我還沒有想清楚,還是不要妄下斷言了,免得冤枉了好人。”雖然知道全和並不相信自己的話,但她還是在稍稍平復了情緒後對他道,“阿衝還是個孩子,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我確定了再去找他聊聊,不過在此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我還在查那日的事情。”

“蘇姐姐放心,我在宮裡這麼多年,知道什麼事情能說能做什麼事情不能說不能做。”縱然心中滿是困惑,但全和還是頷首,承諾她道,“但蘇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既然蘇姐姐想要替織寧姐姐報仇,那她的仇便是我的仇,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得上忙,姐姐千萬不要與我客氣。”

蘇薔知道他是真心的,心下滿是感激,道:“我會的。”

不遠處,王子衿已經等不及了,跑過來拽她離開:“再不去飯菜都要涼了,阿薔一個人磨蹭,可是會連累我們好幾個人的。”

身後,她的聲音由遠及近,清脆而甜美,有那麼一剎那,蘇薔覺得這句話是出自織寧之口,一如在琉璃別宮的時候。

她心中又是一陣酸楚,雖然明知自己此時應該忍耐,但眼睛忍不住便有淚水涌出,慌忙便要擡手去擦拭眼睛。

如今時候未到,她不能打草驚蛇,明鏡局中指不定便有那個幕後之人的眼線,不可讓人知道她此時與全和聊的是織寧的事情。

況且,阿衝要送的金菜是皇后的鳳棲宮要的。

從浣衣局那個很可能爲許諾牽線的宮女,許諾的不打自招,到如今的阿衝,似乎都與鳳棲宮脫不了干係,這是她更不能魯莽衝動的原因之一。

當初皇后曾爲了讓自己的親妹妹崔曉君嫁入宮中,曾鬧得百花苑人人不得安寧,那次她失敗了,若是想再嘗試一次也未嘗不可能。

但若那個幕後人當真是她,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自己不過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宮女,怎樣做才能報仇雪恨?

而且,她如今已經答應睿王以東宮爲主,也算是與鳳棲宮同坐一條船,縱然皇后不將她放在眼中,她也不能爲了一己私仇而將大局拋諸腦後。

所更重要的是,一切還不過是她的推斷,還需實證以蓋棺定論。

王子衿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眼看她就要看到她通紅的雙眼時,站在他對面的全和卻突然將手中的那一盆蘭草擡了起來,向她的眼睛湊去,口中卻笑道:“我一直沒有機會謝過姐姐當初的幫襯之恩,所以趁着這次來明鏡局當值,特意帶了一盆蘭草來,這是我親自挑……”

原本正在爲要掩飾自己情緒而發愁的蘇薔見他將那一盆蘭草舉到了自己的眼前,幾乎擋住了自己的所有視線,便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向自己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所以在他的話並未說完時,她便驚然地“哎喲”了一聲,捂着雙眼慌忙向後退了一步,正好撞上從身後過來的王子衿。

全和神色驚慌,連忙將手中的蘭草放低了些,歉疚問道:“可是傷到蘇姐姐眼睛了?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姐姐可要緊嗎?”

王子衿嚇了一跳,忙去看她的眼睛:“什麼?阿薔的眼睛被蘭草傷了?”

眉頭緊鎖,蘇薔的雙眼緊閉着,擡手揉了揉,在幾次嘗試後終於能睜開了,雖然雙眼通紅掛着淚珠,但還是安慰他們道:“無妨,只不過被碰了一下,不礙事的。”

王子衿放下心來,掏出手絹給她擦眼淚,轉頭教訓全和道:“你這個來送禮的也忒不小心了,若是弄瞎了阿薔的眼睛,我們明鏡局可是要找你來喝茶的!”

全和一臉愧疚,連連點頭:“對對,這位姐姐教訓得對,若是傷了蘇姐姐的雙眼,那我寧願將自己的眼睛也留在明鏡局……”

“呸,誰要你的眼睛!”王子衿啐了他一口,道,“帶着你的眼睛趕緊滾,把這盆蘭草留下,我一會兒要將它千刀萬剮給阿薔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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