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常良在淨方的木屋前一跪就是一天一夜,他的身體本來就被透支,這麼一跪,他的膝蓋落了不可逆轉的病痛,從此之後,他走路都是跛的,臉上的凍傷沒有被及時處理,本來還算可以的相貌也被毀掉,他成了個又跛又醜的老男人。

一直到常良昏倒在木屋前,淨方法師終於動了惻隱之心,他再次把常良救回了木屋,並且答應跟常良下山,看看他的主人,但不能保證一定能夠幫的上忙。

在m縣最破舊的客棧裡,淨方法師看到了馬鳴海,他驚訝於馬鳴海居然還能活着,不禁被他的堅強意志力所感動。再仔細一看,淨方便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唉聲嘆氣得癱坐在地上。

原來不爲別的,只爲淨方看出了這邪術的施術者就是他的師弟——淨水。當年,淨水就是用這種他獨創的邪術害死了同門的兄弟的,當年,就是淨方的一念之差,婦人之仁,放過了那邪惡的師弟,否則的話,也不會害得馬鳴海落得如此地步。淨方自責,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害得一代梟雄如此悲慘。於是淨方決定,想盡一切辦法,搭救馬鳴海,爲他續命。

可淨水的邪術卻高超得很,是他自己獨創的,旁人真的無從化解。淨方法師試過了很多的辦法,還是沒能爲馬鳴海祛除禍根。雖然馬鳴海的身體有所好轉,能夠像個虛弱病人一樣自理生活,容貌和身形也恢復到了平常,可是想要回去救彭淼,還是天方夜譚。

一天,淨方法師對馬鳴海和常良坦白。他已經是無能爲力,馬鳴海現在已經是回天乏術,最多還能撐個一年半載。眼下只有一個辦法,還能讓馬鳴海有一線生機,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淨方法師擔任掌門不過半年時間,他便把掌門之位傳給了一位師弟,自己因爲癡迷於煉丹。所以便四處遊歷。尋找合適的地點,鑄爐煉丹。終於,在他雲遊四海後。他找到了m縣周遭的一座山芸冥山,這山上奇特的石頭引起了他的注意。淨方法師在這芸冥山上找到了幾塊像是天外來物的奇妙石頭,這石頭奇特的特性是淨方法師從未見過的,他花費了一年時間。用這奇石鑄造了煉丹爐和石棺,於此爐中煉丹。沒想到,竟然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淨方的煉丹大業,因爲有了奇石的幫助,成功指日可待。一旦神丹練成,他服下之後,便可長生不老。當然。這只是淨方的美好願望,長生不老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至少可以延年益壽,在五十歲上下。而那石棺,也是淨方爲自己準備的,希望自己百年之後葬於石棺之中,可保屍身永遠不朽。

淨方的神丹再有一個月的時間便可出爐,他猜想,這個時候馬鳴海的出現恐怕是天意如此,他註定要是要把這神丹和石棺贈與馬鳴海,以了卻他的塵緣,化解他一時仁慈種下的禍根的。淨方認定了,這是上天的旨意,他必須要解決掉淨水這個禍根,纔有資格重新煉製神丹,纔有資格往後羽化成仙。

馬鳴海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他不願苟延殘喘度過僅剩一年的餘生,因此他別無選擇,只能接受淨方法師的提議,先死,後生,等待百年之後時機成熟後的復活,哪怕只是一個復活的機會,並不能夠保證一定能夠復活,但是馬鳴海想要一試。現在,他唯一的顧慮就是彭淼,那個讓他又愛又恨,又放不下的彭淼。因此馬鳴海對淨方法師有個請求,請求淨方救救彭淼。

淨方經過一番掐算,算到彭淼這一生註定要經歷這一次的起伏,但是她不會有性命之憂,反而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往後將會是一片坦蕩。這一點,馬鳴海儘可放心。

馬鳴海相信淨方大師,得知彭淼不會有性命之憂,他也就毫無牽掛地打算放手一搏了。常良看得出馬鳴海仍舊對彭淼念念不忘,他便請求淨方大師,可否讓馬鳴海復活之後,與彭淼再續前緣。淨方大師本着幫人幫到底的勁頭,說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百年之後,彭淼自然已經不在人世,但他可以想辦法讓彭淼轉世投胎後,仍舊保留着可供識別的身份。也就是說,他可以現在趁着彭淼活着的時候在彭淼的靈魂上做一個印記,人爲地控制約束彭淼靈魂的投胎轉世,經過一番法術的實施之後,投胎轉世後的彭淼可以保留大部分這一世彭淼的相貌,並且,可以根據靈魂的那個印記,使得馬鳴海再次認出她。這樣一來,也算是百年後兩人再續前緣的一種辦法。

對於淨方這樣的安排和幫助,馬鳴海和常良都是感激不已。於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劃正式展開。

按照淨方的規劃,常良找來一批工匠,還有淨方從從前門派請來的徒子徒孫們,大家一起爲馬鳴海挖掘了一處墓穴,當然,這個墓穴的地點選址也是極爲有說道的,聚集天地之靈氣的好地方,有助於幫助馬鳴海百年後的復活。

終於,歷時一個月的時間,墓穴最中央的墓室挖掘建立完畢,也正是神丹出爐之時。馬鳴海身處墓室之中,面對着淨方用奇石打造的石棺,能夠保護他肉身不腐,百年後復活的石棺。馬鳴海用最後的力氣畫下了彭淼的畫像,掛於墓室之中,以這種方式讓彭淼在此常伴。然後,他與常良和淨方告別,服下丹藥,躺於石棺之中。常良親手把石棺蓋好,讓馬鳴海,本就是命不久矣的馬鳴海,被活葬於石棺之中。而馬鳴海活葬之時穿着的衣服,正是常良從京城帶來的錦衣華服,上面還有很多寶石玉佩,這些都是馬大學士臨死之前託付給常良的,是馬大學士一早就爲馬鳴海準備好的,本來是想在馬鳴海做官的時候送給他的,沒想到,卻成了壽衣。

馬鳴海下葬之後,墓室便被封死。而墓室之外,仍舊有一羣能工巧匠在忙碌,以墓室爲中心向四周擴展着古墓的範圍,他們要建造一個堅不可摧的古墓,能夠抵擋最厲害的盜墓賊的堡壘,讓馬鳴海安全沉睡百年,確保他沉睡的百年不受外力的侵擾。

而常良,這個忠心耿耿的衷僕和朋友,則是決定在此守護他效忠和欽佩的主人一生一世,不僅如此,他還要把這個使命延續下去,讓自己的子孫後代全都在此守護馬鳴海,一直到他成功復活。如果復活之說只是一種美好幻想,並不能夠成真的話,常家的子孫也必須要代代相傳這使命,一直傳下去,一直到有一天,幻想成真。

常良在古墓附近蓋了一棟房子,在此娶妻生子,一家人做點小本買賣。因爲他當時的跛腳和相貌,他只能娶了縣裡一位最醜但是卻最善良的姑娘。而後,他們生下了孩子,從小便給孩子灌輸這種使命感。再往後,孩子又生了孩子,常良的房子改建、倒塌、重蓋,但是始終就在古墓的附近;再後來,經歷了戰亂,侵略,常家始終鎮守在這裡;再後來,盛世太平,建國初期,常家在古墓之上蓋了一棟樓,一棟陰森的樓,並且主動四處散佈謠言,說是樓裡鬧鬼,讓人不敢靠近;再後來古墓之上的樓成了縣裡有名的鬼樓,大家全都避而遠之;再後來,有幾個女中學生在一個色狼騙子的帶領下,步入了禁區,入了鬼樓……

再說淨方法師,他在活葬了馬鳴海之後便離開了m縣。他先是回到了京城,找到了當時已經成了狀元小妾的彭淼,藉以給彭淼的孩子祈福的名義,進入了狀元府,按照當初他的承諾,給彭淼的靈魂做了一個印記。當時的彭淼已經經歷了許多,她被馬鳴空當做人情送給了一位官家患重症傳染病的兒子沖喜。本來以爲一定會當做陪葬品,被傳染的彭淼沒想到,他的這個患病的夫君,居然在吃了某種偏方之後,有所好轉。再往後,夫君的病痊癒,又考取了功名。儘管彭淼被夫君一家當成了福星,但是夫君的功名來了,彭淼也只能從正室的位置下來,淪爲小妾。之後,狀元郎娶了門當戶對的官宦小姐,彭淼成了被正室欺壓的可憐小妾,但這位小妾卻不簡單,一路跟正室鬥智鬥勇,竟然也成就了女子平步青雲的道路,不但成功鬥敗了正室,取而代之,而且還十分旺夫,最後,彭淼送走了夫君,培養了優秀的兒子,壽終正寢。

後來常良的後代曾經託人打聽過,彭淼壽終正寢的時候,手裡一直攥着一塊黑色的布。京城的人都傳說,那塊布一定是彭淼跟夫君的定情之物,大有名堂說道的。可只有常良的後代,知道馬鳴海和彭淼故事的常家後代們懂得,這塊黑布的意義,以及彭淼爲什麼要到死都攥着它的緣由。

至此,常春陽,也就是葉軒的故事講完了。馬鳴海,也就是黑焰的經歷讓聽故事的幾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並且爲這個百年前的人物命運感慨不已。這其中,尤其是初雪的心情最爲複雜,她在聽故事的時候,是完全投入的,畢竟,某種意義來說,自己,也算是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彭淼。

不用說,自己就是彭淼的投胎轉世,所以纔會有馬鳴海的特殊磁場一直跟隨,纔會有先後三次的現身相助,纔會有鬼樓裡馬鳴海的復仇言論,纔會有馬鳴海對華生腦電波的影響,讓自己承受失戀之苦。既然故事是這樣的,初雪也就稍稍放了心,她知道,至少馬鳴海復活之後,不會找她復仇,他找她,只爲再續前緣,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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