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戲般的人生起落，讓葉小爲有些頭痛，整個一出大戲中，所有人的出發點大概都不算壞。
可偏偏，每個人都成爲了壞人。
老人讓他進來這個世界，似乎從來就沒有想過給他什麼快速提升的方法亦或是寶貝。
只是因爲他的一生經歷的太少，修行之路上的打打殺殺，與眼前所見完全不同，這些事，他原本一輩子也不會經歷。
仙帝之境，那是站在蒼生之上的境界，理應體會某些過去不曾體會到的經歷與情感。
不過，葉小爲在仙域也與一些仙帝碰過面，許多人雖然有着仙帝修爲，但在人生經歷上，或許還不如方纔的老嫗。
因爲他們的生活沒有那麼多的蠅營狗苟，有的只是修行與戰鬥。
修行與戰鬥是修行之人生活的基本旋律，許多人就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循環中度過，他們的人生，哪裡算的上精彩？
仙人們無盡的生命，無非就是重複罷了。
葉小爲正稍有些感慨，卻突然看到了一根針射來，那根針的目標，很明顯就是他面前的年輕女子。
女子似乎沒有意識到。
只聽，“呲”的一聲，她便倒了下去。
一針直刺眉心，她的眼睛仍在睜着。
一位老嫗從街道旁的屋頂躍下，她並未拄着柺杖，雖然與方纔那位老嫗同樣老朽，卻更有精神一些。
她走到年輕女子的身前，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錢袋。
“這世間珍寶無數，但又有什麼能夠比得上你與我的情誼。”老嫗手中拽着錢袋，眼含熱淚，“阿郎。”
葉小爲一怔，抓着錢袋，口中喊着阿郎，那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她正是當年被另一位老嫗殺死的那個女人。
但很明顯，她沒有死。
如今，竟然又再一次出現，而且一現身便擊殺了一人。
只是，看其深情款款的樣子，再加上她方纔所喊的阿郎，這豈不是說明，當年的那段感情是真的。
所以，方纔那位老嫗是不是撒了謊？
可是，撒謊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爲了賺取別人的同情心，然後等待着錢袋失而復得。
不過或許也不是這樣，任何人在被別人灌上某個不好的名頭時，自然都會有意識的爭辯。
她低頭，看着手中的錢袋，喃喃自語道，“放心，那位害你的惡人，我一定會親手殺掉。”
她擡頭，眼神冷厲的看了一眼葉小爲與王殊，冷哼一聲，卻沒有說什麼。
似乎，她看到了王殊方纔動手，知道這傢伙並不好惹。
她握着錢袋，正欲離開此地，卻突然發現遠處似乎有一道人影正在緩緩走來，她拄着柺杖，走路並不快，甚至該一瘸一拐的，看起來活不了多久的樣子。
“你，你竟然又回來了！”手握錢袋的老嫗似乎突然有着慌亂，兩人是同一年代的人，恩怨情仇更是發生在六十年之前，今日的碰面，似乎有些過於巧合了。
手持柺杖的老嫗搖頭笑了笑，“你呀，倒是能夠沉得住氣，當年我殺了你的家人，帶走了你的情郎，你竟然還能一直躲着不出來。
倒是真有能耐，很不一般啊。”
“你千方百計的與他再一起，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所謂的傳家寶？
我不信你真的愛他！”手持錢袋的老嫗說道。
“呵呵呵。”手拄柺杖的老嫗笑了起來，“一把年紀的人了，談什麼愛不愛的。”
她的話似乎已經承認，真的沒什麼愛不愛。
她繼續說道，“我算不上愛他，但也總有些好感，我雖然不一定非得得到他，但別人一定不能得到他。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既然得到了他，那你便該死了。
只是沒想到，你比泥鰍該滑溜呢？
這麼多年，你還活着，我如何心安？如今我已經行將就木，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唯一的念想，可不就是希望你們倆都能在我前面一步去死嗎？
不過，你放心，雖然你們倆死的時間相近，但一定不會共赴黃泉，因爲我會將你的屍骨送到城南八百里外的無名山峰上。
而你的情郎，我會將他葬在城北。
你說，這是不是很有趣！”
手握錢袋的老嫗面色漲紅，青筋畢露，“你對我有這麼大的恨嗎？
就因爲我得到了你本就並不在意的一個人？
阿郎與你多年夫妻，你竟然直接殺了他，就只是爲了引我出現？”
“當然，那蠢男人的作用不就是如此，你還想怎樣？”老嫗說道，“所謂多年的夫妻情誼？
呵呵，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只有成親的第一個月我對他還有些興致，在這之後，他就只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僕人而已。
當然。他不敢不任勞任怨，因爲，不聽我話的人，都會死。”
葉小爲看着眼前這一幕，微微有些錯愕，方纔他還以爲自己已經看透了，沒想到得到的還是表現。
當然因爲有着命運之道的存在，對於這些凡人的一生，他亦可以在腦海中看到，但與這種親身經歷，到底還是有一點差別。
他感覺今日的驚訝，勝過過去的千百年不止。
六十年前的情感糾葛，到了今日，怨恨仍舊未散去絲毫，反而好像更重了一些。
對這兩個老嫗而言，哪怕再過上百年、千年，她們心中所想的，仍然是如何殺了對方。
王殊突然站了起來，他面色冷厲的看着兩個老嫗，“既做惡人，便做的徹底點，我不知你們之間是否還有其他的隱秘，但就我方纔所聽所見，你該去死了。”
他手指着那位手拄柺杖的老嫗，顯然王殊心中已經認定，無論他們之間再有怎樣的隱情，那個老嫗，都該死了。
“等等，我的家仇，還是由我自己來吧。”
突然一道聲音從王殊身後響起，他微有些錯愕，轉身，便見方纔倒下的年輕女子又站了起來。
她眉心的針自動脫落，彷彿根本沒有射進去。
她看了一眼後來出現的老嫗，叫道，“奶奶。”
王殊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手拄柺杖的老嫗，更是突然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