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怡當即否認:“據市紀委的朋友說,好像是有人實名舉報你弟弟,而且市紀委目前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材料。”
周局長聽了這話不由一愣,他本能質疑:“不會吧?如果有人實名舉報我弟弟,之前怎麼市紀委那邊半點風聲都沒漏?”
金怡解釋:“我當時也是這麼問他來着,你猜他怎麼說?”
“都這時候了,有話直說。”周局長不耐煩老婆慣用的賣關子說話口氣。
“市紀委的朋友跟我說,好像是你弟弟讓底下派出所一個所長私下對什麼人動了私刑,誰知道人家後臺還挺硬,那個派出所長現在已經被就地免職,爲了減輕自己的罪責索性一股腦把你弟弟拖下水,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周局長聽了這話腦子裡一下子反應過來,他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正包紮傷口的金榮,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他衝着電話那頭的老婆敷衍了幾句後立馬掛斷電話重新撥通了市紀委書記某領導的電話號碼,電話剛一接通連忙熱情口氣沖人打聽:
“領導,聽說我弟弟剛剛被你們市紀委帶走調查了?”
市紀委這位領導此時接到周局長的電話當即心知肚明他想要探聽什麼,簡單向他介紹了對其弟弟小周副局長展開調查情況後,衝周局長交底道:
“周局長,您弟弟這事關鍵是實名舉報,市紀委無論如何也得把案子先立起來以遮住悠悠衆口,您夫人是我們省紀委的領導,如果她能想辦法讓省紀委的領導給我們下達指示,事情自然好辦多了,否則,還真是有些棘手。”
對方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也算是給足了自己面前,他當即在電話裡跟對方客套了幾聲後,掛斷電話沉思起來。
弟弟小周局長突然被紀委帶走調查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幾個小時前兩人還通電話商量一塊對付黃一天,怎麼這麼點功夫弟弟就被市紀委給立案調查了?周局長腦子裡突然有一種無形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來,他敏感覺察到自己弟弟被抓這件事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他幾乎可以斷定,背地裡一定有一隻黑手正衝着自己的弟弟伸過去。
剛纔老婆在電話裡說的很清楚,弟弟之所以被抓跟今天帶人到酒店抓走黃一天的派出所陳所長有莫大關聯,這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位陳所長可是弟弟的老下屬了,一向最懂得看領導眼力勁行事,今兒怎麼就突然轉變風向那麼快?
難道
周局長腦子裡猛的想起那天在省委組織部大院親眼看到黃一天坐上一輛奢華大氣的加長林肯轎車,他心裡不自覺已經開始後悔,也許真的把黃一天別小看了,也許他的朋友真的很有來頭,有些事情八成一開始就錯了!
此時的周局長顧不得還在醫院包紮傷口的金榮,安排了一個手下在醫院裡陪自己的小舅子療傷,自己則揣着手機急急忙忙從醫院裡出來,弟弟小周局長被紀委抓了,他義不容辭必須儘快想辦法把他撈出來才行。
這年頭求人辦事難,難於上青天,何況是關乎弟弟小周副局長一輩子仕途命運的大事?這麼大的事情由不得周局長不好好斟酌一下再做決定,他打從醫院裡走出來腦子裡就像是風車轉個不停。
“找誰幫忙打招呼把弟弟從市紀委撈出來呢?省紀委負責這塊工作的處長?還是市紀委一把手書記?又或者直接送一份厚禮給具體負責調查弟弟案子的工作組的組長?”
“按理說,自己的老婆金怡在省紀委工作,自己又是市人事局長,真要是開口跟哪位領導賣個面子替弟弟求情,恐怕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掂量一下,但是聽市紀委那位領導剛纔說話口氣,貌似弟弟的案子還得通過省紀委領導打招呼才行。”
“這年頭辦事情閻王好說縣官不如現管,眼下首先要確定到底走高層路線還是直搗黃龍把負責案子的。”
周局長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雙管齊下最爲保險,他決定一面對底下具體負責案子的小嘍囉下重禮砸過去的同時,上頭也得找領導打招呼才行,這樣一來弟弟的案子就有了雙保險。一向行事縝密的周局長心裡打定主意後腦子裡猛的想起一位老朋友,此人就是省紀委一把手孫書記的女婿錢愛軍,平日裡兩人經常在一塊吃吃喝喝稱兄道弟也算是交情匪淺。
周局長心裡有數,若是請錢愛軍出面周旋此事恐怕無論是省紀委還是市紀委那幫人沒人敢不賣面子給他,畢竟他是省紀委書記的女婿。
兵貴神速。
周局長打定主意後立馬讓底下人幫着準備了一份厚禮登門拜訪錢愛軍,他明白這一棍子砸下去必須穩準狠才能達到目的,畢竟錢愛軍的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不是一般的禮物能夠吸引的。
高手下棋,走一步看三步。
正當周局長心急火燎爲了把弟弟小周副局長從市紀委撈出來四處奔走找關係走後門的時候,他卻做夢也沒想到,黃一天背地裡一隻手已經悄悄扼住了他的喉嚨。
黃一天原本就是個心細的人,上次聽童副組織員提及在省發改委遇見洪嬌嬌並聽聞她此次能夠調到省里居然是通過省城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市人事局周局長的關係,這讓他心裡頓時多想了幾分,這之中一定有故事。
他跟周局長在一個工作組相處了十多天也算是瞭解此人秉性,這傢伙表面上一本正經背地裡卻是個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官混子。記得上回週末工作組幾人一道去湖州市住進度假村的頭一個晚上,他當時就感覺周局長言行舉止有些鬼鬼祟祟,於是多了個心眼注意他的房間動靜。
到了晚上十點多,他聽見對面周局長房間有人敲門,連忙站在房門貓眼往外看,只見一個身穿超短皮裙打扮妖嬈的年輕女子正扭着腰肢站在門口。
不一會的功夫,身穿睡衣的周局長把門悄悄的打開,伸手摟着妖嬈女人的腰肢進了房間,動作老練至極,這一幕讓黃一天心裡不由暗暗鄙夷周局長,表面上和誰說話都是道貌岸然,一套有一套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
再想想洪嬌嬌在普安市就是鼎鼎大名的官場“公共汽車”,現在她既然通過周局長的關係調進了省發改委,其中貓膩不言自明。
空口無憑。
黃一天心裡清楚,如果想要順利扳倒仇人金榮,首先要拔掉他身邊幫兇的爪牙才行,他的姐夫周局長在省城當領導多年,背後各種人脈關係複雜,此人便是頭一個必須清除目標。晚上六點半左右,省城主幹道中山路上華燈初上,街道兩旁店鋪各色霓虹閃爍,將整個街道打扮出一副燈火琉璃的美麗景象。
中山東路盡頭一家裝潢現代的咖啡店二樓,臉上擦着藥膏的黃一天正靜靜坐在角落裡等人,他在等洪嬌嬌,兩人約好了六點鐘在這家咖啡店見面,洪嬌嬌已經遲到了半小時。這個時間段並不是咖啡店生意最紅火的時候,樓上客人更是寥寥無幾,三三兩兩散落在咖啡店二樓座位上大都是年輕人。
有的手裡拿着一本雜誌低頭看着有的手捧一杯咖啡兩眼凝視玻璃窗外看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羣發呆還有人明顯在等朋友,一邊漫不經心不時喝一口面前的咖啡,兩隻眼睛卻時不時掃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
黃一天正透過玻璃窗往外看,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心裡不禁暗暗着急,他擔心洪嬌嬌今晚萬一失約豈不是亂了自己之前預定復仇計劃?他還指望着利用洪嬌嬌徹底扳倒周局長呢。七點三十分左右,洪嬌嬌終於還是來了。
看到身穿一條碎花味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洪嬌嬌,黃一天臉上表情淡定,心裡卻說不出一陣雀躍。
獵物已經落進了陷阱,計劃已然成功一半。
洪嬌嬌雖然來了卻是滿臉的不高興,她一屁股在黃一天對面空位上坐下,衝他陰陽怪氣:“黃書記這是抽的哪門子瘋?好端端的沒事突然約我到這來喝咖啡?咱們倆之間有那份交情嗎?我記得我們之間一直是不相往來啊!”
“交情確實沒有。”黃一天的回答乾脆利落。
“既然如此,我們有見面的必要嗎,我們有談話的基礎很心情嗎,都沒有,因爲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就告辭了。”洪嬌嬌聽了這話擡起屁股就要走人。
“洪嬌嬌,你和省委組織部童副處長之間當時在普水公開選拔的醜事我要是舉報到省紀委,你猜結果會怎樣?”
洪嬌嬌要走,黃一天也不挽留,只是口中冷冰冰說了一句話,果然,洪嬌嬌腳步停下來,剛剛擡起的屁股又坐回原來位置。
說心裡話,洪嬌嬌對眼前的男人厭惡至極,若不是他下午在電話裡威脅說,“如若今晚不來赴約,便會找到省發改委領導面前把她和童副處長之間的醜事抖摟出來”,說什麼她也不會來咖啡廳跟他見面。
小辮子落在人家手裡,洪嬌嬌即便心裡再怎麼厭惡也只能硬着頭皮先坐下來,她衝着黃一天單刀直入問:
“黃書記,我和你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在下面做你的土皇帝,我在這邊過我的小日子,你打擾我到底想怎樣?”
黃一天見洪嬌嬌被逼回頭,心裡不由冷笑一聲,“要是連一個小小的洪嬌嬌都搞不定,老子這些年在官場算是白混了!”
他並不搭理洪嬌嬌的問話,伸手叫來服務生讓他來兩杯卡布奇諾,服務生應聲離開後,他才無比沉靜眼神看向洪嬌嬌,一字一句:
“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調到省發改委來的?”
“你管得着嗎?”洪嬌嬌氣的滿臉通紅衝他怒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