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所長一路小跑在前,報信的警察緊隨其後,隔了十米遠左右,黃一天在孫倩的攙扶下也慢慢挪着步子派出所大門口方向走。
此時,市公安分局的餘局長已經大步流星進了派出所辦事大廳,正在大廳裡值班的兩名警察見到領導突然進門,嚇的立馬從座椅上跳起來向領導敬禮問好。餘局長根本就沒有心思在乎下面的人,看也沒看兩人一眼,衝兩人厲聲喝問:
“你們陳所長呢?”
兩名警察還沒來得及回答,聽見裡面走廊裡由遠及近傳來陳所長故作熱情的聲音:“餘局長餘局長我在這呢,您今兒怎麼有空我們派出所檢查工作?”
說話功夫,陳所長氣喘吁吁跑到餘局長面前,顧不上喘口氣連忙衝着領導伸出兩隻手,沒想到餘局長卻把兩隻手背在身後,口中衝他嚴厲指示:
“立正!”
陳所長本能兩腿併攏雙臂垂直褲縫,擡頭挺胸神色緊張看向餘局長,只見餘局長二話沒說擡手衝他臉上先重重輪了兩個大嘴巴子,一邊打一邊嘴裡訓斥道:
“你這個所長是怎麼當的?奶奶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大白天在派出所調戲良家婦女?你給我老實說,有沒有這事?”
陳所長強忍住臉上火辣辣疼痛替自己辯解:“餘局長,我沒有調戲良家婦女,我只是審案子的時候”
陳所長話沒說完被餘局長猛的擡起一隻腳衝着他的腿部狠狠踢下去,這一下踢的不輕,陳所長當即像是一個不倒翁搖搖晃晃幾下後好不容易滿臉痛苦強撐着站在那,看着餘局長,不知道爲什麼這樣對自己下狠手。
餘局長顯然是憤怒至極,幾分鐘前他接到省紀委某位領導親自打來的電話,說是在他管理的轄區內有位派出所長居然大白天調戲良家婦女?最要命的是那位良家婦女恰好就是省紀委一把手孫書記的親閨女!一定要處理好,否則,等着進去吧。
對方說出這件事的時候已然氣的不行,這讓餘局長心裡頓時像是被人三九天潑了一盆涼水冰寒至極。他一個省城某區公安分局的局長,一天天坐在局長位置上最大的目標就是巴望着能抱上一棵大樹讓自己有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每次遇到跟省裡領導家屬子女有關的案子他從來都是非常重視親自處理,生怕底下人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狗日的陳所長居然大白天調戲省紀委書記的女兒?那不是找死,而是給自己添麻煩,如果處理不好能進步?等着進去。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地球人都知道省紀委書記在省委常委中極其重要的政治地位,平日裡自己絞盡腦汁想要巴結上這麼重要的領導還來不及呢,狗日的陳所長居然在背後給自己拆臺?他隨便調戲個女人倒是不打緊,從此以後萬一自己有了升官提拔的機會,省紀委書記一想到閨女受辱這茬事心裡能痛快?
他一個省委常委心裡不痛快想要阻攔自己提拔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餘局長來時的路上心裡就已經把有眼無珠不幹人事的陳所長罵了個狗血噴頭,剛纔見他居然還有臉想要替自己邊界更是怒不可遏,順手賞了他兩巴掌先解解氣再說。
陳所長當着諸多下屬的面被領導扇耳光,心裡的屈辱可想而知,可是他卻不敢發火,硬逼着自己衝領導繼續點頭哈腰:
“餘局長,您有什麼事慢慢說,彆氣壞了身子!”
瞧瞧!一條正宗無廉恥無底線的哈巴狗就是這模樣!
餘局長到底是領導,他想到有些話大庭廣衆之下說起來不方便,遂衝着陳所長瞪了一眼甩甩腦袋往裡面的所長辦公室走去。陳所長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連忙捂着火辣辣的嘴巴子緊隨其後,快要進入走廊的時候正好孫倩扶着黃一天走過來,三人擦肩而過孫倩見他臉上有五個明顯手指印,忍不住罵了聲:
“活該!”
所長辦公室裡,餘局長一進門氣沖沖坐到辦公桌後的座椅上,瞧見陳所長捂着臉進來,沒好氣衝他呵斥道:
“陳所長,你是腦子少根筋還是有病啊?人家省紀委書記的女兒也是你這種貨色能得罪的?你他媽找死也不要連累別人!”
“局長你聽我解釋,我真不知道那女人有那麼大來頭,我還以爲她就是那姓黃的女朋友。也就是普通的人,想不到?”
“就是普通的女人,那你也不能大白天隨便佔人便宜?你身上穿着警服那就是代表正義,可是你卻幹壞事,你他孃的缺心眼啊?”
“局長我錯了,你饒我一回行不行?我真知道錯了,這事是分局的周副局長指示我乾的,我哪知道會捅出這麼大簍子來?”
聽到陳所長此時把禍水往分局周副局長頭上引,餘局長衝他冷笑道:“周副局長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他讓你殺人放火你是不是也立馬執行啊?”
“那肯定不會,違法的事情我能幹嗎?”
陳所長一句話又撩起餘局長心裡一股火,他伸手猛的一拍桌子衝陳所長噼裡啪啦一通臭罵:“你還知道違法的事情不能幹?你剛纔不是還狗膽包天在派出所裡調戲良家婦女嗎?依我看這世上就沒有你陳所長不敢幹的事?”
“現在跟我提什麼狗屁周副局長有用嗎?我實話告訴你,省紀委已經第一時間派出工作組進駐咱們公安分局,頭一個調查對象就是周副局長,現在周副局長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還想指望把責任往他身上推?”
“你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嗎?你今天腦袋一熱犯下的錯誤將會導致你就地免職的後果,接下來還會有紀委工作人員對你全方位的進行調查,你是不是乾淨的,你能不能經得住調查,你自己知道,你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度過難關吧?”
陳所長一聽說自己將要因爲此事被就地免職,還要被紀委展開調查一下子慌了神,他連忙衝餘局長苦苦哀求:
“局長局長,這事他真是不賴我呀!分局的周副局長和他大哥,那個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兼着人事局領導的那個周局長兩人都給我打電話讓我對付那小子,我也是執行上級領導指示纔會犯了錯誤,而且我現在已經把那人給放了,就算我有錯主要責任也不在我呀。”
“不賴你賴誰呀?難道人不是你抓的?調戲省紀委書記女兒的事情不是你乾的?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呢?人家是省紀委一把手書記,自己的女兒被欺負了能咽得下這口氣?別說你現在被免職了,你還是趕緊燒高香求菩薩保佑紀委的人對你的調查別出什麼更大的岔子吧?真要是查出了什麼問題,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餘局長對下屬說的也是掏心窩的大實話,雖說他對陳所長的行爲非常氣憤,但是到底他也是自己的老下屬,如今見他一不小心落到這步田地心裡也有些不落忍。
餘局長衝陳所長建議道:“唯今之計還有一個不是法子的法子看看能不能幫你度過難關,你要想紀委的人對你展開調查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自己得主動點。比方說以前周副局長背地裡讓你幹過什麼不該乾的事情一股腦全都交代出來,看看能不能算是有立功表現從輕處罰。”
陳所長聽了這話兩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餘局長把話說到這地步,他要是再不清楚此事的嚴重性那也就過於白癡了,也就白活這麼多年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表面上看起來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出警行動,怎麼突然一下子就發酵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現如今,公安分局的周副局長已經被紀委展開調查,自己又被餘局長親口就地免職,看來事態若是就此發展下去必定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他腦子裡不得不開始盤算餘局長剛纔對自己說的幾句話,“主動交代分局周副局長這些年私下乾的違法事情說不定還能算立功表現減輕處罰?”
“應該能,一定能”,陳所長腦子裡慢慢清晰起來,“餘局長說的沒錯,這件事主謀原本就是周副局長,自己不過是他手下一個馬仔罷了。
省紀委書記心裡這口惡氣要發也該是周副局長首當其衝被收拾,若是自己能夠在一旁添把火順着領導的意思對周副局長落井下石,應該算是戴罪立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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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所長當即對餘局長表態道:“餘局長,謝謝您剛纔提點之恩,現在我有關於周副局長私下違法亂紀重要情況要向紀委的領導舉報。”
餘局長見陳所長果然是孺子可教心裡也總算鬆了一口氣,亡羊補牢尤未晚也,他現在一心巴望着公安局內部對周副局長和陳所長下手狠一點,讓省紀委書記能感覺到自己這個局長無比愧疚並配合處理此事的態度就行。
官場無秘密。
市公安分局的周副局長剛剛被市紀委立案調查,他在省紀委工作的嫂子金怡就從內部得到消息,金怡是省委組織部副處長金榮的姐姐,也是市人事局周局長的夫人,她在省紀委工作多年,是一個室的副處長,紀委幹部的級別比一般單位高半級,副處長就是實實在在的正處級。
金怡突然聽說自己的小叔子周副局長被紀委調查,心裡頓時有些發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自己老公報信:
“老公,你弟弟被市紀委立案調查了!”
周局長此時正帶着小舅子金榮在醫院裡看傷呢,接到老婆金怡打來的電話大吃一驚,趕忙問她:“怎麼會這樣?這消息可靠嗎?”
金怡回答說:“市紀委的朋友親自打電話過來絕不會有錯,再說,他這麼告訴我其實是爲了巴結我,怎麼能搞錯?”
周局長身爲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兼人事局長,在官場畢竟算是有些地位的領導,他接到老婆打來的電話後並未慌張,頗爲淡定分析道:
“或許只是市紀委一次普通的幹部問話,沒什麼大不了,我想看在我的面子上,紀委的那些人是不會過分爲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