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夜視能力好,但是到底是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面,跟白天是不能相比的。夏末剛剛將黑色的斗篷脫掉,所幸裡面的衣服也是一套黑色的,蟄伏在這樣的黑夜裡,只要不動,是很難發現的。而竹九離也是一身灰色斗篷,不要看着斗篷是灰色的,可是,隱藏能力也是十分的好,在這樣的屋子裡,他悄無聲息的隱藏,就好像已經和整個屋子裡的空氣徹底的融合到了一起一般。
夏末靜靜的伏在地上,她現在的位置是在牀下面,剛剛趁着竹九離眼睛看不見的那一瞬間,她不但戳了他幾下,更是已經乾淨利落的藏到了牀底下,現在正透過了那不算長的牀單朝着外面看去。
她很快就已經將室內的黑暗習慣了,雖然不可能像是白天那樣看什麼都清清楚楚,可是,也能看得八九不離十。她伏在牀底下,緩緩的掃過去,只發現這屋子裡面的地面上並沒有竹九離。
這也要多虧這屋子小,而且方方正正,如果這屋子大一點,而且不規則一點,就算夏末的夜視能力再好,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整個屋子的地板都看得清楚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地面上既然沒有竹九離,那麼這個人到什麼地方去了?
夏末的心裡微微一動,難道他是藏在屋頂上?這屋頂上並不是平面的,而是有房樑,想要藏個人那是再簡單不過了,況且,幾次跟這個竹九離交手。夏末發現了一件事,這個男人的柔韌度非常的高,至少是比自己高多了,他往往能將身體摺疊成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程度。這樣一來,他能藏身的地方無形中又多了起來。
正在夏末思考着竹九離在什麼地方藏身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聲“滴答”的聲音。這聲音並不大,要是在平時,根本就不可能聽見的,可是,平時是平時,現在是現在。現在的情況本就是兩個凝神靜氣的在找對方的時候,一絲一毫的聲音在兩個人聽來都是那麼清楚。
這聲音很像是水滴的聲音。可是,又沒有水滴的聲音那麼幹淨利落,倒反有一些纏纏綿綿的黏膩的感覺。夏末順着那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在牀的外面不遠處有一小點亮亮的圓點。這屋子裡本來是沒有光,不過。剛纔夏末在推到油燈的時候,將窗戶順便推開了一條縫隙,外面的雪色便隨着夜光透了進來,雖然還是很黯淡,可是這樣黯淡的光線有時候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比如現在。
那暗淡的雪色照在了屋子裡面,讓屋子裡到處都好像蒙上一層灰一樣,而那一滴液體正好也落在了雪色能照到的地方,在夏末這個角度看過去,那雪色竟然折射了雪色的光線。所以,在她看來,那是一個亮亮的小圓點,很是好認。
而那個小圓點剛剛還沒有的。
是漏水嗎?不可能。
夏末的眼睛眯了眯,她想她知道那個小圓點是什麼了。這絕對是從竹九離的胸口上低落的鮮血。因爲距離那小圓點還有一定的距離,夏末無法準確的看清楚那小圓點的形態。所以,她也沒有辦法推測出竹九離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個男人一定是藏在上面。
她正在想着,又聽到“滴答”一聲,這一次,這一滴血又朝着牀的方向靠近了一點,基本就是滴在了牀單的邊上。夏末的心裡一沉,現在也不用去想竹九離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了,這個傢伙根本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在牀的下面,所以,就朝着這邊靠過來呢。
屏住了呼吸,夏末的右手緩緩地伸向了大腿處,將弩槍從那裡緩慢的拔了出來,她側着耳朵細心的聽着,想要從這風平浪靜的空氣中聽到一絲不屬於自己的呼吸聲,可是,什麼都沒有。雖然夏末知道竹九離就在慢慢的靠近自己,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找到他,他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得不承認,自己和竹九離這個專業的殺手之間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至少在隱藏氣息的方面,她是絕對不如竹九離的。她就算壓低了自己的呼吸,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空氣中氣流的波動,而對方……夏末只有一個感覺,他似乎已經離開了。
可是,竹九離會離開嗎?當然不可能,他不但不可能離開了,而且,還在慢慢的靠近,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尖銳的爪子,只等待着機會,就出手,將這個獵物直接殺掉。
夏末躺在牀底下,看起來似乎一動不動,可是,她全身的肌肉已經全部繃緊到了極限,就好像是把已經上滿了弦的琴,如果這個時候稍微在上面彈撥一下,就將發出尖銳的聲音,甚至連琴絃也會直接就斷掉。
她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好像是在享受整個屋子裡的寂靜一般,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便動了起來。而且從靜到動的動作似乎是一氣呵成的,她猛的跳了起來,從牀下面一下子就滾了出來,而就在她剛剛躺過的地方,那一張牀已經被硬生生戳穿了,不僅被戳穿了,而且,在夏末從牀底下翻滾出來的一瞬間,便已經摺斷成了兩截,若是剛纔她再慢上一秒鐘,只怕現在被折斷的就不僅僅是牀了。
回頭一看,竹九離已經從折斷的牀上越了起來,朝着夏末飛身過來,他的手裡面那拳套在雪色的夜光下散發出了猙獰的光。夏末好像是一根彈簧,在地上快速的翻滾了幾圈之後,竟然一下子便彈了起來,跳得又高又遠,直接朝着竹九離撲了過去。
不過,她躍起來的高度要比竹九離高一些,在飛撲過去的時候,直接就朝着他的臉面上踢了過去。竹九離微微的偏了一下頭。這一腳便落了空,而竹九離更是趁機朝着細末的肚腹揮出去一拳。他那拳套上足足有一尺多的幾根利刃,看着就朝着夏末紮了過去。這一下子,要是躲閃不過。不但會被扎中,更恐怕是連小命都保不住的。
夏末卻好像早就知道了竹九離會這麼做一樣,她的手裡忽然甩出一件 又寬又軟的東西。居然是那件斗篷,這件斗篷彷彿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就直接將竹九離揮出的拳頭給層層包裹住了,就算竹九離的拳頭帶出來的拳風依舊又兇又猛,可是,被這胡攪蠻纏的斗篷一裹,竟然也生生的偏了方向。而夏末就藉着他偏了方向的這一瞬間。直接從他的上方飛躍了過去,穩穩的落在一邊的桌子上。
而在在她還沒有落在桌上的時候,她手裡的弩槍已經開了火。
只聽得啪啪啪啪幾聲連續的響聲,空氣中變好像被記爲鋒利的刀給直接撕裂了一般,也變得凌厲了起來。突突突幾聲。宣誓着剛纔發出了機槍似乎並沒有命中目標,有的甚至沒入了房樑柱子還有門板上,發出了悶悶的響聲。瞬間過去,一過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夏末的脣邊勾起了一絲的笑容。
她剛剛一共放出的是六槍,其中有四槍聽到了子彈的飛濺和落入其他地方的聲音,而另外兩槍卻沒有聲音,可以想象,另外兩槍去了什麼地方。
動物在戰鬥中依靠的不僅僅有自己的強壯的體魄,有自己迅捷的速度。有鋒利的爪子,有瘮人的牙齒,他們往往還要依靠那敏銳的嗅覺。雖然按照科學證明,幾乎所有的犬科和貓科動物的嗅覺都要比人類靈敏很多倍,可是也不能證明人類的嗅覺是作爲擺設的。夏末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在空氣中已經聞到了新鮮的血液的味道,那種剛剛從身體裡帶出來的。還沾染着體溫的新鮮的血液味道。她伸出了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乾涸的嘴脣,她想她能夠理解爲什麼會有吸血鬼這種生物的存在了,不得不承認,這人類的鮮血剛剛從血管裡流淌出來的時候,確實帶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巨大魔力,就連她這個人類都忍不住受到誘惑了,更不要說那些以吸食血液爲生的生物了。
竹九離中了兩槍。
一槍在大腿上,另一槍則在腹部。雖然大腿上的那一槍並不影響戰鬥,可是,腹部的那一槍就有點要命了。腹部不像是其他的地方,臟器太多,不甚戳中的話就會傷及裡面的內臟,所以一直都是人類的弱點所在,要不是爲什麼所有的鎧甲,胸腹部都是防禦最厚實的地方?若是這裡中了一劍的話,竹九離也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這裡偏偏不是中了一劍,而是中了一槍。
上一次帶着槍傷回去,竹九離將那箭頭取出來之後就發現這箭頭是專門打磨過的,每個箭頭上都有一個兇猛的出血槽,就算從傷口裡將這箭頭挖出來,這箭頭也已經在傷口裡造成了極大的一個出血點,想要止住血實在是需要耗費不少的功夫。而今天這一槍居然是打在了小腹部,竹九離就算不看傷口,也知道,在傷口裡面已經開始大量的出血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血條,正在不斷的下降,他從包裹裡拿出了一管補血劑就倒在了嘴裡,然後又拿出了一些止血的藥粉,敷在了傷口處,在抽出了繃帶將傷口緊緊的扎住。
當他剛剛講繃帶打上最後一個結之後,一擡頭就看見了那個漂亮的女人正蹲在自己的面前,她的臉孔如罌粟一般的美麗,脣邊的笑容更是勾人魂魄,當然,如果她手裡的那玩應不是指着自己的腦袋的話,竹九離倒是很有點興趣跟她說上幾句情話。
“不要動。”將弩槍更往竹九離的額頭上頂了一頂,然後說:“手舉起來吧,這樣我們都比較安全。”
竹九離本來還在猶豫,可是夏末的脣角卻又翹了一翹:“別打歪主意,我這手裡的玩意可比你手裡的玩意快多了。”竹九離的眸子顏色微微一暗,只能緩緩的舉起了手來。
他的脣角微微一動,然後又帶着那慣有的笑容,說:“美人兒。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這個重要嗎?”夏末也跟着竹九離笑了起來,不過,手裡面的弩槍可是一點都不放鬆,依舊緊緊的頂在竹九離的額頭上。
“怎麼會不重要……”竹九離繼續嬉皮笑臉的說着。卻被夏末清亮的聲音打斷了:“閉嘴。”竹九離望了望面前那個女人的眼睛,漆黑得連一點光芒都沒有,那裡面看不到一點的屬於人的情緒。他的心開始沉了下來,那原本還打算繼續說的話也消失在了嘴裡。
“你從什麼地方來的?爲誰辦事?”夏末並不想跟這個灰衣人有太多的糾結和廢話,所以,直接就插入了主題。
而竹九離顯然也不想跟夏末有過多的糾纏,他扯了扯嘴角說:“你覺得我可能告訴你嗎?”
夏末眯了眯眼睛,輕輕的扣動了一下手裡的扳機,平靜的口氣裡卻泄露了太多的殺機:“你覺得我不敢殺你是不是?”
竹九離卻因爲夏末的這個話。大笑起來,他笑得幾乎要彎下腰去,如果不是因爲有那把弩槍頂着,他便真的要彎下腰去大笑起來,他眯着眼睛。嘴巴咧得大大的,好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而夏末也並不因爲他的大笑而有什麼不一樣,她依舊一臉的冷清,靜靜的望着竹九離,而手裡的弩槍卻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鬆,就如同一尊已經矗立了千萬年的雕像一般,無論什麼都無法改變她淡漠的表情。
笑過了一陣子之後,竹九離終於漸漸的收住了笑意,他擡起了眸子靜靜的望着夏末。然後說道:“我是一個殺手,在我成爲殺手那一天我就知道死亡對於我來說在平常不過了,我當然相信你會殺了我,可是,又能怎麼樣?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損失。”
“這是你的答案?”夏末心裡其實早就已經確定這個男人絕對不好老老實實的告訴自己她想要知道的問題的答案,所以。就算是得到了這個答案,她也並沒有多失望,只是,很淡的挑了挑眉毛。
“這當然是我的答案,難不成你覺得我是在欲擒故縱嗎?”竹九離依舊笑着,一臉的風輕雲淡,一臉的滿不在乎。
“好吧,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了。”夏末的話音一落,手裡的扳機已經被扣動了,啪的一脆響,伴隨着這樣的響聲是滾燙黏膩的液體,濺了她一臉都是。
夏末的睫毛都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那個依舊還在微笑的男人,緩緩的朝着後面倒了下去,他的動作好像比流失的時間要慢很多,他的雙手攤開,軟軟的垂了下去。他的身體倒了下去,倒了下去,最後,只聽得碰的一聲悶響,他重重的砸到了地板上,再也沒有動靜。
夏末望着倒在了地上的屍體,他的額頭上有一個血窟窿,而在他的腦後不斷有鮮血涌出來,將地板上染溼了大大的一片。夏末的手就這樣舉着,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放下來,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可是,這是她第一次用弩槍殺人,更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殺掉一個人。她伸出了手,輕輕的擦掉了臉上的那已經變涼的血漬,這才走向了竹九離的身邊,她靜靜的,居高臨下的望着那個躺在地上的人好一會兒,然後才蹲下了身體,伸出了手,摸向了他脖子邊的大動脈,按壓了一會,確定他已經死亡了之後,這才站起了起來,轉身朝着桌子邊走去。
走到了桌子邊,夏末彎下了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油燈,裡面的燈油已經很少了,不過,還是剩了一些。夏末從包裹裡拿出了打火石,將油燈再次點亮。那短短的燈芯因爲剛剛完全的浸在燈油裡,現在用打火石點燃的時候並不是很容易,夏末足足試了好幾次纔將它點燃。當那昏黃的燈光再一次的點亮的時候,將這一間小小的斗室照得溫暖起來。
夏末端起了那油燈,朝着竹九離的屍體走了過去。
她蹲了下來,將油燈擺在了一邊,然後開始翻看起竹九離身上的東西起來來。他的斗篷是很平常的斗篷,只是質地要比夏末身上的黑色斗篷要好一些,不但厚實一些,而且似乎更有韌性一些。夏末撫摸了一下他身上的斗篷,然後回憶着上一次和那個神秘人交手的時候,他穿着的斗篷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的觸覺,是不是也是這個感覺呢?
畢竟時間隔得有些遠了,再加上當時的情況緊急,夏末到底沒有記住那樣的觸覺。她只能作罷,將這斗篷拖下去之後,在裡面竹九離穿的是一身深藍色的皮甲,做工十分的考究,看得出是一件十分上檔次的裝備,而讓引起夏末注意的並不是這件裝備,而是那佩戴在他胸口的一個小小的勳章。
這個勳章的大小和夏末胸口的勳章差不多大,只不過這個勳章並不是量金色的,而是紅色的,暗暗的紅色在那深藍色的皮甲上並不算是顯眼,不過,夏末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小小的暗暗的紅色,就好像是一滴從胸口裡滲出來的鮮血,在衣服外面盤旋着。夏末伸出了手,將那個勳章取了下來,放在了手心裡湊近了燈光仔細的看了看。
只見這個勳章的上面刻着一個六芒星的圖案,是跟自己身上帶着的這個勳章一樣的,她將自己身上的那個勳章也取了下來,將兩個都放在手中仔細比較起來,卻發現這兩個勳章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可是這樣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勳章在摸上去的時候卻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金色的那一個勳章,表面是光滑的,而紅色的那一個表面卻是有着凹凸不平的觸覺,她又將紅色的那個拿了過來,湊到了眼前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那凹凸不平的部分正是那六芒星的紋路。
夏末的手指在那六芒星的紋路上輕輕的劃過,然後手指微動,就感覺到了那紋路似乎會動,她稍微的考慮了一下,就輕輕的按了一下,然後她的眼前迅速的出現了一片黑暗,而這片黑暗中卻有幾個幾十個不同顏色的小點在閃動着,有綠色的也有紅色的。而這片黑暗很快就消失了,總共出現的時間加在一起大概就是兩秒鐘吧。
不過,就是這樣短短兩秒鐘讓夏末幾乎愣在原地連氣都喘不出來了。
她的胸腔裡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好一會之後才又緩緩的一下一下的動了起來。她摸索着那勳章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又按了 一下,她的眼前再一次出現了那一片黑暗,還有那些紅色和綠色的小點。很快這一片黑暗就又消失了。可是,夏末卻連身體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她絕對沒有看錯,絕對沒有!
現在因爲玩家們探索的地方還比較少,所以,對於整個塵埃世界的地圖也並不是很清楚,所以,到現在爲止,玩家們都是不知道整個塵埃世界的地圖是什麼樣的。但是,現在的玩家不知道,並不代表者夏末不知道,對於夏末這個重生者來說,上一世就算她是一個再普通的玩家好了,她對於塵埃世界的世界地圖也是極爲清楚的,這一張地圖就算她從來都沒有仔細的記過,可是,這張地圖都已經深深的刻入了她的腦海裡,讓她牢牢的記住,一刻也不能忘記。
雖然從重生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看見整個塵埃世界的世界地圖了,這並不代表她忘記了。所以,當剛剛那一片黑暗襲來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個讓她無比熟悉的東西,這東西就是因爲太熟悉了,讓她甚至有些遲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不過再經過了確認之後,她確信自己根本就沒有看錯,剛剛在黑暗中出現了一幅地圖,這幅地圖不是別的,正是整個塵埃世界的世界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