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秋來的聯繫,夏末將斗篷攏得更緊了一些。外面正在洋洋灑灑的下着雪,這些天的雪一直沒有停,要不是天天都有NPC掃雪的話,只怕這個平興鎮都快被雪埋了,她要了一壺酒,坐在了臨窗的位置上,靜靜的望着外面的雪景,不知不覺的竟然出了神。
正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靠近一樣,猛然就跳了起來,然後轉頭就朝着逼近自己的東西抽劍就刺了過去,而對方的速度極快,立刻就閃開了,而後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滿臉的驚慌失措的樣子,只是那雙眸子卻一點都沒有波瀾:“哎呀,流火,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夏末這個時候纔看清楚來人,只見他笑眯眯,白胖胖,一幅好好先生的樣子,這個人不是北府公會的會長十六月夜又是誰!只是,北府公會明明在龍興鎮,這個傢伙現在怎麼會出現在平興鎮?
十六月夜是什麼人,這樣的一個人精,怎麼可能會猜不透如此簡單的事情?從夏末狐疑的眸子中,十六月夜立刻就讀出了她心裡在想什麼,於是笑眯眯的擺擺手:“別誤會別誤會,我就是出來玩一玩,不管怎麼說龍興鎮和平興鎮也是鄰居嘛,我過來逛逛也不是什麼大事是不是?”
夏末望着十六月夜那笑呵呵的表情,一幅“你當我是白癡”的表情,不過她也沒有直接開口,只是坐了起來,伸手又找小二要了一壺酒,然後放在了十六月夜的面前,請他坐了下來,等到這個白胖子坐好之後,她才扯了扯嘴角說:“十六月夜,這平興鎮夠亂了。你還來添什麼亂?現在風行者已經離開了龍興鎮,這不是正好成全你們?”
白胖子十六月夜只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哎呀,我怎麼說了你不相信呢?我這個人可是很實在的,你看看我這張實在的臉就知道了。我就是出來逛逛,沒有別的意思啊,這不是我也住在這裡,一下樓就看見了你坐這裡,所以上前打個招呼。”
這話夏末可是一百個不相信了,獨臂螳螂可是一個接近底層的小客棧,住在這裡的都是沒有什麼錢的普通玩家。像是這種大會長居然會住在這裡?她扯了扯嘴角:“是嗎?”
十六月夜還是笑眯眯的,繞過了這個話題,他將夏末給她的酒一口喝掉之後,便站了起來說,“這平興鎮的雪景真是漂亮,我要去賞雪了,下次再見吧。”說罷也不等夏末的回答,直接就站了起來。朝着門口走去,一邊還熟稔的跟老闆打着招呼,看起來好像真的是住在這裡的樣子。
夏末有些意外。不過,並沒有將這個事情太放在心上,看着十六月夜出了門便收回了目光,直接上樓去了。而十六月夜出了門,沒有走幾步,就不小心撞上了一個穿着淺色袍子的人,那人手裡抱了不少的東西,這一撞就將他手裡的東西全部撞到了地上。十六月夜不等對方發火,立刻就道歉,然後連忙蹲下來幫對方收東西。對方也蹲了下來,收拾着一地的東西。
“跟着那個女人,我就不信跟着他,彈痕就不會出現。”十六月夜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是,會長。”對方也壓低了聲音迴應着。
這個時候。東西收拾好了,十六月夜又再次笑眯眯的向對方道歉,對方頗爲不滿的衝他嚷嚷了幾句之後,抱着東西氣呼呼的走了。一切都那麼平常,就好像隨時隨地都會發生的一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一邊夏末上了樓,進了屋子,還沒有關上門,她就已經利落的從大腿邊抽出了弩槍,朝着黑黑的屋子裡的角落啪啪啪的連連開了幾槍,只聽到屋子裡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之後,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來:“哎呀,美女,你可真是不乖啊。”說着一簇亮光亮了起來,只看見一個男人點燃屋子裡的油燈,笑眯眯的站在桌子邊,他的斗篷已經放了下來,露出了那一頭微卷的頭髮,在昏黃的燈光下,那頭髮竟然有一層漂亮的暗金色。
這個人不是竹九離又是誰?
夏末正準備拉開門,可是竹九離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她的手指纔剛剛一動的時候,竹九離的身影就已經飄到了她的身邊,一把將房門壓上,關了起來,而另一邊,他手裡的短刃已經架在了夏末的脖子上,只要她又絲毫的動作,那鋒利的刀鋒就會立刻劃破她的喉嚨。
夏末本來在竹九離飛奔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可是,卻沒有想到這個竹九離的動作可以這麼快,在她尚未動手之前便已經出了手,讓她一下子落了下乘。現在她的脖子被竹九離用短刃壓着,雙手卻已經被竹九離用一隻手完全的困住,讓她暫時動彈不得。她轉了轉眼珠子,沒有說話。
可是,竹九離卻已經開了腔:“不要動不該動的腦筋,要知道,我可是沒有什麼好性子。”
夏末的目光微微的轉了一下,衣角尚未動彈,就感覺到竹九離的刀刃已經壓緊了皮膚:“別考驗我的耐心。”夏末便平復了自己的氣息,暫時安靜下來。
竹九離見夏末不動了,而且貼在自己胸口的背部肌肉也鬆弛了下來,這才緩緩的舒出了一口氣。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犀利,如果不是這樣,實在是沒有制服她的可能。竹九離貼着夏末的背部站立着,目光則順着她消瘦的肩頭往下看去,並沒有如願看見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這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把斗篷脫了。”竹九離如是說,一邊這麼說着,他鬆開了夏末的左手,“用左手脫,不要耍花槍。”
夏末依言用左手將斗篷的扣子解開,然後拉開了帶子,那寬大的斗篷立刻就從她瘦弱的肩膀上滑落了下去。沒有了一層布料的阻隔,夏末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就露了出來,竹九離和她離得很近。似乎能從那黑色的海草一樣柔軟的頭髮上聞到一種十分特殊的香味,像是青草的味道,又好像是中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撩得人有點癢。
這下子。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順着她消瘦的肩頭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枚別在她高聳胸口之上的勳章。竹九離暗自呼出了一口氣,他還以爲是自己的搜索系統出了錯,看來並不是。他就說怎麼進來的人不是長風,而是這個女人,原來這個女人將勳章弄到了自己的身上。忽然他愣了一下,這個女人怎麼會將這東西帶在身上的?是湊巧?還是……
想到這裡。竹九離的頭皮一陣發麻,他現在意識到的答案是他一點都不想承認的答案,可是,這個答案無論怎麼看都似乎直接指向了他所意識到的那一點。
難道,這個女人知道了什麼?
可是,不可能啊,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會知道?這個秘密,普通的玩家怎麼可能會知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但是,如果不可能,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身上!
不過。無論是什麼原因,這個女人絕對必死無疑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走漏一點風聲,哪怕有一點的可能,有一點點的苗頭也必須全部湮滅掉。
竹九離正因爲這事微微的走神,卻不想身前的人微微一動,他立刻收回了心神,想要用刀直接割破那女人的喉嚨,卻不想自己的手腕已經被那個女人的左手一把握住,她迅速的轉了身。將面孔看向了對方,在那昏黃的燈光下,竹九離只看見面前的這個女人好像是一朵盛開的正豔的罌粟花,搖曳生姿。
他微微一愣,卻已經看見這個女人蛇一樣的纏了過來,她那鮮紅的脣角微微的翹了起來:“你的心跳得很快。”
竹九離眯了眯眼睛。手裡的短刃朝着她又逼近了幾分,可是卻被那個女人緊緊捏着手腕,讓他動彈不得,他的脣角還是帶着淺淺的笑意:“美人,有沒有人告訴你,男人更喜歡聽話的女人。”
夏末吃吃的笑了起來,整個人渾身洋溢着最爲動人的風情,她說:“我到是好像聽說,男人更喜歡會掙扎的女人,說這是……”她說到了這裡微微的頓了一下,脣角一開一合,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風,情。”
這兩個字剛剛從她的嘴角邊結束,就看見,整個居室一下子逆轉過來,夏末猛的將竹九離一個人都按在了門上,她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頂着竹九離的脖子上,眸光冷冷:“誰讓你來的!”
有時候勝負就是這樣,不過就是在瞬間就決定了的。竹九離被夏末壓在了門上,左手想動,卻發現被什麼纏住了,垂下目光一看,不知道什麼之後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夏末那剛剛脫下來的斗篷緊緊的裹住,被圍在了夏末的腰肢上,半分也動彈不得,而他的右手卻又被夏末的左手牢牢的握住。
竹九離本來以爲人的左手都是要弱一下,力道要薄一些,至少除了左撇子之外,所有人都是這樣。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左手似乎力量更大,難道是個左撇子?不會這麼倒黴吧!
夏末見竹九離並不說話,眸子微微的眯了眯:“回答我的話。”
竹九離咧開了嘴角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說嗎?在我們勝負未分的時候!”他話音才落,夏末就覺得自己被一股絕對性的力道直接壓了下來,她無論使得再大的力氣都沒有辦法抵抗,直接就被竹九離壓了下去,她一點都做不得反應,就這樣直直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那堅硬的地板幾乎讓她的脊樑骨都要斷了。
夏末吃痛的張了張嘴,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也不過就是瞬間的事情,剛剛還佔有全部優勢的夏末就這樣失去了所有的優勢,這樣被竹九離壓在了地上。竹九離用雙腿緊緊固定住了夏末的下半身,上半身將她的手臂壓住,右手上的刀刃便壓在她的脖子上,他微笑:“看,現在我們的位置又倒掉過來了。”他這樣說着,眸子便冷了起來:“現在該我問問你了,你知道些什麼?”
夏末扯了扯嘴角,沒有說一個字。
竹九離也不着急,他俯下了頭。貼在了她的耳朵邊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美人,想死是最簡單的事情了,可是。想要生不如死的話,你就沒有我在行了。”
夏末的眸子微微一暗,並沒有說着,只是微笑:“那就試試看,如何的生不如死?”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到刺啦一聲,自己的衣服便已經被撕開了。夏末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到刻骨的疼痛從她的胸口傳來,那種尖銳的疼痛來得太過突然了,讓夏末根本就沒有辦法忍耐,尖叫出來。下一刻,她就看見竹九離擡起頭來,他依舊笑着,可是滿口的鮮血。而在那森森的白牙中咬着一塊白皙的皮肉,這塊肉正是剛剛他從夏末的胸口生生咬下來的。
夏末覺得自己幾乎眼前都要發黑了,她緊緊的盯着竹九離。卻看見那個男人只是微笑,然後轉頭就將口裡的肉吐了出去,在寂靜的屋子裡,那塊肉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響聲,聽起來卻格外的恐怖。他轉過頭又看着夏末說:“美人,考慮一下,是告訴我實情,還是繼續?”
不過這麼一瞬間,夏末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已經變得冰冷起來,她深深的吸了兩口氣。胸口處疼得幾乎已經麻木,似乎有風在一股一股的朝着那傷口裡灌進去,一直灌進她的生命裡。
“看來,你並沒有想好。”竹九離微笑,可是那樣的笑容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卻好像是地獄裡索命的餓鬼一般,他又伏下頭去。一股更加尖銳的疼痛朝着夏末襲來,這個男人別的地方不咬,又一口咬在了夏末剛剛的傷口上,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疼痛,讓夏末極爲尖利的慘叫起來。
屋子外面響起了敲門上,然後傳來了小二的聲音:“客官?沒有事吧?”
竹九離微微一笑,暫時放過了那塊肉,只是直起了身子,朝着門外說:“沒事,我用點太用力了,她還不是很習慣,習慣就好了。”這話語氣曖昧,讓人聽了實在容易誤會,那個小二一聽這個話,就明白了屋子裡在做什麼,連忙低低的咳嗽了兩聲,道:“客官還是動作輕點,影響了別人……”
“她就喜歡我這樣。”竹九離說得人臉紅心跳,可是他的眸子裡卻沒有一點屬於人類的情感,冰冷得好像是一條毒蛇。
那邊小二再也沒有多話,直接快步的離開了。
這個時候,竹九離才放開了捂住了夏末的嘴的手,雖然他的掌心已經被夏末咬下一塊肉來,可是,他的眉頭連皺都沒有皺一下,彷彿這身上的骨血皮肉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他衝着被壓在自己身下的夏末微笑:“說起來,你還真漂亮,若是,什麼都不會就好了,那我……”他用那隻受傷的手輕輕的撫摸着夏末的面頰,夏末只覺得臉上一片溼滑黏膩,可見已經是一臉的血了。
“那我,還真是喜歡你呢。”竹九離這麼說着,又垂下頭去,靜靜的打量着夏末的傷口:“只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說罷,他的手已經捏上了夏末的脖子,瞬間夏末就覺得自己的氣息在迅速的散去,她想掙扎,可是怎麼都掙扎不了。
她拼命的聚集着幾乎要渙散的意識,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就這樣認命,絕對,絕對就不能這樣死了!人在危機的時候往往會有出乎意料的反應,越是這麼想,她越是放鬆了身體,讓竹九離覺得自己不行了,而就在竹九離的手指微微有放鬆的那一刻,她猛然聚集起全身的力量在自己的右腿上,朝着竹九離背後使勁踢了過來。
這一招她在對付舞動心絃的時候就用過,不過,舞動心絃和竹九離絕對不一樣。舞動心絃雖然厲害,可是絕對沒有殺過多少人,她的實戰技巧雖然厲害,可是到底少了一兩分殺人的殘忍,而竹九離卻偏偏有上了這幾分殘忍,所以在夏末的這一腳踹過來的時候,竹九離居然敏銳的躲了過去。
不過,躲過去雖然躲了過去,夏末也趁機從他的手下逃了出來,整個人蛇一樣的從他的手掌之下滑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背後抽出了雙劍,就朝着竹九離刺去。
竹九離暗自低低的咒罵了一聲,這個女人真是太狡猾了,居然撞死,而且撞死得也太像了,居然連自己都騙了過去,生生的丟了這樣一次置對方於死地的機會。
可是咒罵歸咒罵,這個要下的死手是一點都不不能放過的。他巧妙的化解了夏末刺過來的凌厲姿勢,一邊從腰間拔出了另一把武器,這武器居然是拳套,那拳套很是別緻,在指頭上多出了幾根長約一尺的利刃,頂尖出還帶着彎鉤,只要被抓住,立刻皮開肉綻!夏末一直在猜想這個竹九離的後手是什麼,可是想了很多種,卻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一招。
在那屋子裡,竹九離的拳頭一揮舞,就立刻讓這屋子裡多了絲絲的寒意,殺氣頓時風生水起。
夏末剛纔因爲竹九離在胸口生生的撕下了一塊皮肉,正疼得腦袋都木掉了,又加上了被他掐了這麼一會,現在腦子正昏昏的,連躲避都是下意識的之舉,所以動作就顯得慢了一些,又被竹九離劃傷了幾刀。
這幾道夠疼,疼得夏末那原本都已經麻木的大腦又開始恢復了運轉起來。她立刻朝着桌子上油燈撲去,飛身一鏟,就將那點在桌子上的油燈直接掀翻在地上,油燈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燈油流了一地,可是燈芯卻湮滅了。頓時,整個屋子裡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論夜視能力的話,夏末如果說自己是第二的話,大概沒有幾個人能說自己是第一的。竹九離這樣的殺手自然是夜視能力不錯的,畢竟殺手都是在夜間行動,若是夜視能力不好的話,想要殺人就是在是一件太過可笑的事情了。可是,竹九離的夜視能力再好,也絕對不能跟夏末比,竹九離他們鍛鍊夜視能力雖然嚴苛,卻也不會像是夏末那樣,直接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呆這麼長時間。
所以,在油燈剛剛熄滅的時候,竹九離的眼睛裡還有燈光的殘影,視力立刻出現了片刻的失明,讓他看不見別的地方。這樣的失明,時間很短,雖然僅僅只有一兩秒鐘,但是就是一兩秒鐘就足以讓夏末反敗爲勝。她在油熄滅的那一瞬間已經朝着竹九離撲了過去,就算竹九離第一次立刻就躲過了夏末的攻擊,可是,夏末這一個技能實在是太過凌厲,太過快速,竹九離躲過了第一次,到底沒有躲過第二次,第三次。
不過,他暫時失明的那一兩秒鐘,夏末便已經在他的身上開了三個洞,等到竹九離恢復了夜視能力之後,立刻就發現了自己身上出現了三個小小的血窟窿,汩汩的冒着血,伴隨着森森的寒意朝着身體裡不斷的侵襲過去。
要是說剛剛兩個人的差距還十分明顯的話,那麼現在就基本沒有什麼差距了。兩人都都受了傷,兩個人的夜視能力都不錯,兩個人的屬性也都差不多,一下子,整個局面又再次發生了改變。
一片黑暗中,聽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甚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可是,人真的消失了嗎?當然是不可能的。
在這樣一片黑暗中,蟄伏着兩個人,他們就好像兩頭孤狼,都餓得半死,可是食物只有對方,他們只能在這暗中靜靜的等待,靜靜的觀察,等待着觀察着合適的機會,然後抓住,一舉出擊,然後將對方直接斃命!
所謂,刀尖舔血,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