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夫人對嚴弘文的突然到訪很緊張,而更緊張的其實是張紘春!
他很納悶一件事。
嚴家在京都時,與樑家不是死對頭嗎?怎麼嚴弘文能踏入樑家的大門,而且還送給徐若瑾一件價值連城的玉鐲?
就算他嚴弘文曾在樑霄與徐若瑾的婚事上出現過,卻不代表他與樑霄化敵爲友。
難道,樑霄有意歸順澶州王?
不,這不可能。
若是那般的話,他樑霄不該與忠勇侯府劃清界限,做的那般的決絕。
張紘春的心思很敏感,他心底涌起一種感覺,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而嚴弘文在這個時候到中林縣是爲什麼?
他不會無緣無故的來,一定是有事!
只可惜自己這一張壞臉,還不能主動的去拜訪求見!
張紘春心裡把徐若瑾罵開了花,只能悶在屋裡想主意。
把馬彪叫來,他吩咐着:“去打探打探,這兩個月,中林縣這個死地方有什麼大事兒要辦。”
“這地界能有什麼事啊!”馬彪很不以爲然。
“你懂個屁!”
張紘春罵着,“別看這裡是個偏僻之地,如今京都中的所有人都盯着這個院子,懂嗎?”
馬彪還是不懂,可他只聽張紘春的吩咐便好,“奴才知道,奴才這就去打探。”
張紘春點了點頭,“還有各大家族的婚喪嫁娶都要問清楚,一家都不能少。”
“是。”
徐若瑾晚間去見樑夫人時,樑夫人特意問起了嚴弘文送的玉鐲。
徐若瑾從手腕上褪下來遞給樑夫人,樑夫人拿在手中,心裡卻五味繁雜。
她不知該如何評判這件事,因爲她瞭解徐若瑾的真實身世。
可她並不知徐若瑾也已心中有了眉目,彷彿怎麼說都不對勁兒,憋了半晌道:
“倒是一件絕美的寶貝,收了就好好留着,不過嚴家的人向來無利不起早,還是多留個心眼兒吧。”
“若瑾知道了。”
徐若瑾把玉鐲拿回來,並沒有馬上套在手腕上,“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登門,連個拜訪的帖子都沒遞,不過聽說是來參加姜老太爺的六十大壽的,我正想問一問母親,姜老太爺的壽禮,按照哪一種規制辦更妥當?”
話題倒是轉到了正事上,樑夫人也琢磨了片刻,“比往年過壽的例子再添兩成,樑家與姜家的情分,不是淺薄的銀錢和禮來衡量的,送多了不合適,送少了不好看。”
“對了,老太爺不是喜歡你的酒嗎?那就告訴一聲,壽宴上的酒都由你的酒鋪子出了,這比送什麼物件都貼心。”
樑夫人的提議讓徐若瑾笑了,“這事兒四爺早就遞話過去了,母親請放心,特意準備的一批好酒,絕不爲您丟臉。”
樑夫人對她的佈置倒很滿意,只是想到這裡不得不深思。
“按說姜老太爺的壽禮,張主事和曹嬤嬤也都應該參加的。”
“張主事恐怕不會落下,抽空再問一問曹嬤嬤吧。”
“若瑾知道,待曹嬤嬤身子好些就去問。”
“她養的怎麼樣了?”
“年邁的老病,岑大夫已經開了方子。”
“那你便先去忙吧,我留老四再說一會兒話。”樑夫人有意攆徐若瑾走,徐若瑾也看得明白。
樑霄一直在旁邊坐着,好似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徐若瑾行了禮便離去,他卻拽住了她。
拿起鐲子重新套在她的手腕上,拍拍白嫩的小手,他翻來覆去看了半晌,親了一口,讚道:“很美。”
徐若瑾瞪他一眼,連忙把手抽了回來。
餘光睹見樑夫人故意望向別處,她便簇簇離去,趕緊逃離。
這個傢伙,當着婆婆的面還這麼放肆,可惡至極!
樑霄看着她逃跑的樣子,嘴角露出的笑。
樑夫人嘆了口氣,把丫鬟打發出去,才問起樑霄正事。
“這嚴家人突然來見若瑾,不是有什麼打算,想讓她認祖歸宗吧?”
“不會。”
樑霄否定了此事,“她已計入徐家族譜,何況,就算是他們想,她也不會答應。”
“那嚴弘文爲何粘着她?而且還要娶蔣家的閨女。”樑夫人對此很不肯定,“不要低估了此事纔好。”
“他只是想知道,我們對若瑾的身世知道多少,若瑾又知道多少。”
讓樑夫人凝眉,“知道又怎樣?我不支持她認嚴家的親,身世被揭,她反而危險。”
樑霄格外篤定的道:“的確危險,更危險的是徐耀輝……”
徐若瑾已經處理完府事回到“若霄軒”休息。
看着手腕上的玉鐲,腦中又浮現出嚴弘文的那副笑臉。
她氣惱的把手鐲摘下又放回了那個盒子裡。
可東西擺在那裡,她縱使想迷惑自己忘記,也無濟於事。
她承認,她在逃避。
她甚至都不去思索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那會讓她內心產生一股莫名的煩躁。
按說自己不是徐若瑾的真身,而是其他人,對身世血緣本就沒有太大的忌諱。
可不知爲什麼,一旦自己想到嚴家,她便莫名的抗拒。
這不應該是她啊?誰是自己的親爹親孃,與自己有關嗎?她都不是之前的那個“徐若瑾”啊!
可事情擺在眼前,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摻雜了情緒在其中。
上一世無父無母,這一世又不知誰是親生的父母。
她朝着窗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老天爺就要這樣的折騰她嗎?
她只期望一個歡樂和睦的家啊……
看着禮盒中裝着的玉鐲,她咬着嘴脣端詳半晌,又拿出來套在手腕上。
這是樑霄送的,樑霄送的,樑霄送的。
她在自我催眠。
外面響起了撂簾子的聲音,是春草正從外進來。
“怎麼了?”徐若瑾問。
春草沉了下才開口,“是凝香身邊的丫鬟來了,想見您。”
徐若瑾沉默了。
似乎,她已經忘了凝香的存在,忘了她的男人與別的女人還有個孩子存在。
所有的事實都擺在自己面前,她哪一樣都不得不接受。
逃避,何必呢?
她長舒了口氣,停了心底思緒的翻江倒海,“讓她進來吧。”
春草點了頭,去外面喊了恬九進門。
恬九還是第一次見四奶奶,進了門便當即跪在地上,一臉乞求的道:“四奶奶,您救救凝香吧,她、她要不行了,她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