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會有更多人知道。而這些名聲會爲他進入楊州世家大戶的門檻打下很好的基礎。
段天明躊躇滿志地來參加賽詩會,本以爲自己會一鳴驚人,哪知道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孟林。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這個今夜大放異彩的孟林竟然會是在小飯館中與他有過爭執的泥腿子。
他還信誓旦旦的放下話來,要在賽詩會上讓這個泥腿子心服口服。可現在,讓所有人交口稱讚、心服口服的人是孟林,而不是做了萬全準備的自己。
這樣的心理落差,段天明如何接受得了。
猝不及防之下看到孟林就是泥腿子,他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就有了被衆人圍攻的現在。
段天明是個驕傲到自大的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
他指着樓梯口上的命題,用蓋過所有人的聲音大聲吼道:“我不管別人說什麼,那五首極品佳作是如何問世的,我並沒有親眼所見。要想讓我心服,且讓這個孟林用這個命題再做出一首極品詩作來。否則,就算被你們的唾沫星子淹死,我也是不服的!”
喧鬧的人羣頓時安靜下來。
是啊!在場那麼多人,除了田先生外,沒有人親眼看到那五首極品詩句的問世。衆人交口稱讚,是因爲那五首詩的確做得好。但要如何證明這些好詩都是出自孟林先生呢?
除非她能再衆人的眼皮子底下再作詩一首,而且還必須達到極品的標準。否則,段天明的確有理由不服。
田先生輕蔑地掃了段天明一眼。“不作詩你以爲咱們跑到三樓來幹什麼?看你啊!不知所謂!”
坐在雅居里的同伴“噗哧”一聲笑起來。“田老頭的嘴巴還是那麼毒啊!那姓段的大概要被他噎死了!”
“哪有那麼容易死,且看着吧!”皇甫霆給自己倒了杯酒,把酒杯捏在手裡,把剛纔的《將進酒》中的一句低低唸了一遍。“‘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好!”他道了個好字,一仰頭把被子裡的酒全部倒進了喉嚨裡。
“少主!”這個時候,一個隱衛扛着一個牌匾從窗戶裡穿了進來。“要現在換上嗎?”
皇甫霆看着還圍在樓梯口的人羣,慢慢搖了搖頭。現在換上,怕那姓段的和其他人不服,還是等那個孟林按照原來的命題先闖過這關再說吧!“等會兒,聽我吩咐!”
隱衛應喏,退到雅間角落,如木樁子一般站在哪裡。
而樓梯口這邊,小書童已經鋪好了澄心紙,田先生也把毛筆放在了孟靈湘的手裡。“好好寫,別給老夫丟臉!”
孟靈湘哭笑不得。什麼時候這老先生的臉面和自己的關聯在一起了?她怎麼不知道?
“田先生,這回不要求字數了吧?”這老頭剛纔趁着她酒意上頭忽悠她寫了一首《將進酒》,現在她已經酒醒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再受他忽悠。
田先生難道得老臉一紅,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輕咳了一聲。“不要求不要求,你儘管寫就是。”說完還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在孟靈湘耳邊說了一句。“替老夫好好殺殺那姓段的小子的威風。”
“他?”孟靈湘看了段天明一眼,學着田先生的樣子,也附在他耳邊小聲問了一句。“他有威風嗎?”
說罷兩人都笑了起來。
旁邊的人不知道這一老一少因爲什麼笑得那麼……詭異!卻也陪着一起幹笑了起來,唯一繃着臉站在一旁的段天明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他杵在哪裡,誰推他,他也不肯挪動一下腳步。他就是要親眼看看,這泥腿子是如何做出極品佳作的。該不會是這姓田的老頭與他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易吧?
對,就是這樣?他一定要揭穿田頌這老東西欺世盜名的真面目。還有這個泥腿子他也不會放過,皇甫家的人是怎麼對待在賽詩會行騙的人的?這些他都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段天明靜下心來,冷笑着看向孟靈湘。“孟林,你和田先生商量好了嗎?可以可是了嗎?”
這話說得有些意有所指。剛纔這兩個人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除了他們自己之外,誰都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說不定是田老頭在指點泥腿子呢!
田老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小人之心!還讀書人呢,心思這麼齷齪,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吧?難怪連四樓都上不去,還有臉面在這裡大言不慚!”
田老頭要是存心,真能光用嘴巴就把人給氣得吐血。偏偏他的身份擺在那兒,被他罵的人還不能回嘴。你說憋屈不憋屈。
段天明就憋屈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就這樣也得忍着。畢竟田老頭他得罪不起啊!
嘴裡不敢說什麼,段天明只能在心裡發了狠。老東西,且不與你計較,等這泥腿子作不出詩來,看你的嘴巴還能不能這麼利索!
吃了幾次虧,他終於學聰明瞭。閉緊了嘴巴不再說一個字,只狠狠盯着孟靈湘,準確地說,是盯着她手裡的那杆筆。
看到那杆筆,段天明的心裡又開始不平衡了。憑什麼,憑什麼給個泥腿子用紫毫?墨也是沉香墨,硯是端硯!
一個泥腿子,給她用這麼好的東西,她認得嗎?
孟靈湘確實不認得,在她看來,前世兩塊錢一支的黑色水筆都比毛筆好用多了。沒辦法,她骨子裡還是一個用慣了硬筆的現代人呢!
她拿着筆想了想,終於落筆在雪白的澄心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字——“關”!
在場的人除了田先生外,只聽過她剛纔作的詩句,沒有見過她的字。
看着這個“關”字,衆人即使不敢笑出聲,也在心裡鄙夷起來,不由得對段天明的話相信了幾分。只要自詡讀書人的人,不管文采如何,這筆字起碼是能拿出來見人的。
他們哪裡見過這麼醜的字?把字寫成這樣的人,真的能做出什麼好詩來嗎?
場中的氣氛可是變得微妙起來,察覺到這一切的段天明笑得得意無比。
田老先生很淡定,捏在鬍子在一旁看着孟靈湘一筆一劃如同小孩子寫字般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