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昏迷’中的冷溶月被擡上了馬車,而後一路疾馳的連夜往京城趕去。
半途,車隊在途經千山嶺時,冷溶月幽幽的醒轉過一次,跟路回京的錢太醫私下裡悄悄遞給冷溶月一瓶解毒丸。冷溶月跟他道謝,錢太醫擺了擺手,長嘆了一口氣,他能爲她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兩日後,馬隊終於抵達京城。
京城城門外某處暗角,君無忌輕倚在城牆上,鳳目高深莫測的看着尚書府迎接嫡小姐回京的車隊。
車隊一路疾馳,並沒有放慢速度,進入城門後便直低尚書府。尚書府門外,張氏帶着冷無雙早早的便守候在此,一見到遠遠駛來的車隊,臉上便帶了七分的燦笑。
馬隊在尚書府大門口停下。
吸引了縱多過往行人駐足看熱鬧。京城裡誰不知曉尚書府沒有正室夫人,一直都是張氏做主,能得她這樣笑臉相迎,馬車裡的人是何等身份,所有人都引頸相看。
特別,張氏身邊還跟着一個冷無雙,這個是京城第一美女加才女,何時不是端高傲不可輕待的架子?如今她臉上亦是與張氏一樣的溫雅笑容,就更加讓看熱鬧的人好奇起馬車裡的人來。
馬車的門從裡推開,一個粉衣少女輕快的跳下馬車,少女跳下馬車後微一回眸,街道看熱鬧的人羣裡不少少年的眼神立刻一亮。剛要誇讚兩句,又一個粉衣少女跳下車來,比之先前粉衣少女的活潑,後跳下來的少女便溫雅了許多,但同樣美麗。
人羣一下熱鬧開來,看向馬車的目光更加火熱。
兩個粉衣婢女都這樣出彩,未現身的主人又該怎樣驚才絕豔?
與看熱鬧人羣的火熱相比,張氏的眼神就陰冷的許多。沒想到她派了那麼多人,暗中又使了那麼多的絆子,沒有弄死那個小賤人就算了,連這兩個賤婢也活得這樣好,怎能不讓她置氣?
比之張氏只是臉色難看,冷無雙就有些忍不住了,一張絕世嬌顏微微猙獰着,恨不能上去踹上兩腳。
正有些忍不住之時,張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雙兒,冷靜。想收拾她們主僕有的是時間,沒必要爭這一時之氣。”
“雙兒明白。”冷無雙漂亮的櫻脣緊緊抿着,娘說得對,等她們進了府,想要怎麼樣,還不是她說了算。嫡女又如何?哼,現在尚書府當家作主的人可是她娘。
明月明心互視一眼,雙雙上前,一左一右掀開車簾。
車內,冷溶月斜倚在軟羅中,清媚的雙眸微微閉着,傾城絕豔的嬌顏蒼白的近乎透明,只瞧呼吸,便能看出她身體的虛弱來。
一身潔白的錦衣纖塵不染,只在腰間別了一塊玉佩,發間簪了一隻玉簪,便有說不清的清貴從她身上流轉出來,刺得張氏與冷無雙眼睛同時一縮。
“小姐……”明月明心的話剛剛出口。
“四小姐……”張氏上前兩步,幾乎與明月明心同時出口。
“聖旨到。”
尖細刺耳的聲音立刻遠遠划來,尚書門前的衆人包括對面看熱鬧的人羣剎時一靜。明月明心立刻鬆手放下車簾,放下車簾前悄然給車內的冷溶月打了個眼色,而後默然的垂着眼。同一時刻,張氏停下腳步,目露沉思之色,悄然的退了回去,站到冷無雙身前,與她一同看向騎着高頭大馬,眉飛色舞一臉神清氣爽的安王君羨穿過人羣朝她們走來。
“雙兒,安王這是……?”
冷無雙雙眸光華流轉,與君羨的目光在空中一對,嬌顏立刻一紅,聽聞張氏的話,歡喜道:“娘,安王他……”
“無雙。”君羨揚鞭,快馬走到冷無雙身前不遠處,翻身下馬快步走過來,伸手正要牽她,跟在他身後的吳根立刻清咳一聲。君羨收回手,轉身過去瞪一眼吳根,趾高氣揚道:“聖旨拿來,本王要親自來宣。”
吳根擡眼快速的掃一眼馬車,而後順從的將三道聖旨同時遞給君羨。君羨扯開聖旨,眉宇閃過狠厲,“尚書府嫡女冷溶月接旨!”
尚書府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看熱鬧的衆人也跪了下去。
跪着的所有人都偷偷擡眸看向尚書府門前的那輛馬車,原來那馬車裡坐着的是尚書府宜養在外的嫡四小姐,她回京了?!
君羨得意的緊盯着馬車。
然而,清風拂過,紫色的車簾微微晃動,卻久久不見車內的人出來。就連站在馬車兩邊的明月明心也跟老僧如定般,靜靜的守着馬車,並未下跪。
君羨的臉色很難看,非常難看。
“冷溶月接旨!”君羨再次出聲。
馬車依然很安靜,除了清風偶爾拂起車簾,一切似乎都靜止了下來。
君羨嘴角一勾,右腳剛剛擡起來,吳根趕緊出聲提醒:“安王殿下,皇上有令,四小姐身體不適,特免她下跪。”
“特免她下跪,可沒有免了她不下車!”君羨冷哼,擺明了不肯擺休。
吳根看一眼安靜的馬車還有馬車外兩個靜立不動的婢女,不再開口。君羨再次擡腳,“王爺……”冷無雙擡眸,眼中佈滿委屈與隱忍,還有幾分不可見的欣喜。
君羨靜靜的看她一眼,又回頭去看向馬車,終於停下來,看向手中的聖旨,大聲宣讀起來:“尚書府嫡小姐冷溶月,品貌出衆,天惠聰穎,奈何纏病多時久治不愈,特取消其與安王婚約。”
諾大的街道靜得連一根針都落地可聞。
君羨宣完聖旨,目光奇異的看向馬車。隔着一層薄薄的車簾,他並不能十分看清裡面的人,更加看不清她的表情,自然也就看不清她聽完聖旨後是悲是喜的情緒爆發。可馬車裡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這跟他原來想像的場面不同,豈止是不同,簡直是背道而馳。他原本以爲聽到取消與他婚約的聖旨,她一定會大哭大鬧的求他,求他不要拋棄他,而他則藉着這機會當着京城所有百姓的面狠狠的羞辱她,讓她一輩子都沒臉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