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不想看見你。”秦太后閉上眼睛。
想看到我才奇怪。錦繡不以爲意,微微一笑道:“皇上聽說太后突有不適,很是牽掛,特命奴婢前來探望。請太后安心養病,回頭皇上知道太后沒有大礙,定是十分欣慰的。”
分明有一聲譏笑般的冷哼從秦太后喉間傳出,隨後陰惻惻說道:“做人要誠實。”
錦繡差點就笑出聲來,寶慶帝當然不會“十分欣慰”,但由老奸巨滑的秦太后來說“做人要誠實”,卻如此喜感。
錦繡答道:“皇上對太后的牽掛,沒有半點虛的。太后對皇上,想必也一樣。彼此俱是誠實的人呢。”
一句話將太后堵死,倒不好接了。幸好眼睛未睜,裝睡了。
既然你們都是誠實的人,那錦繡就當一個虛僞的宮女好了,無所謂。她又說了些場面話,都是往常探望身子不好的嬪妃或皇子公主時說慣了的,好好養病,別拘着性子,需要什麼儘管跟叫人提。
聽得裝睡的秦太后鼻子都快噴氣了。哀家在皇宮裡橫行這麼多年,向來只有哀家跟別人耍派頭的份兒,現在躺在這兒竟然要聽你這個小賤人叫哀家不要客氣,真是反客爲主啊。
可她在裝睡呢,突然說話也不好啊,做人要誠實啊,說好了要睡,結果沒睡,還講不講誠信了。
憋半天,終於憋不住,低吼道:“你走!”
得,誠實的人果然在裝睡,“虛僞”的錦繡反正該講的也講完了,走人,看看御醫們研究得怎麼樣了。
御醫們研究不出什麼結果,年紀大了,各種毛病都來了,器官功能不如以前了,與其講一堆術語,不如坦率地承認,就是老化了哇。
錦繡仔細聽了聽,然後中西醫結合,自我判斷了一下,覺得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反正這些御醫回頭還是要去宸宮彙報的,便告辭下樓。
一下樓,便看到了杵在牆邊的櫃子。
錦繡在百香樓呆過一段時間,也算熟悉這兒的陳設,陡然多了一個櫃子,還是挺顯眼的,不由又多看了兩眼。
這櫃子並不高,約摸三尺高,木頭是好木頭,但樣子平常,顯見並沒打算派什麼大用場,與百香樓這樣的地方倒也相得益彰。
因搬動了,裡頭空空的,想是東西都整理出來了。一個宮女正在擦拭。
“怎麼好好的,就搬下樓了。太后身子不好,搬動傢俱容易揚灰。可要仔細了。”
那宮女道:“先前御醫來,倒沒說什麼。後來院判大人來了,在樓上坐着等先前的御醫診脈,坐着坐着,卻說這櫃子不好,要移走。”
錦繡只覺得這事奇怪。太后昏迷着,拿不了主意,宮女們就按院判大人的意思辦事,這個說得通,但院判如此在意這個櫃子,又是何用意?
錦繡過去摸了摸,判斷不出是什麼木頭,只覺得材質堅硬。一時,卻突然想起來一個事,初時覺得礙眼,是因爲樓下多了這麼一個櫃子。可是,自己在二樓,卻並沒有覺得少些什麼?
再仔細一回想,這分明不是百香樓的櫃子啊。
“這櫃子是啥個木頭,我竟不識得,想來是太后的好東西。”
“我也不太識得,這櫃子原本在樓上,裝的是太后的被褥。”
樓上是有箱子裝被褥的。再說,宮裡頭尚寢局是會按時發放被褥的,倒是自個兒收得少,都是尚寢局的人清洗存放,統一,且不佔地兒。
所以這個櫃子,添得也算多餘。
不過錦繡也不想再問下去了,這個宮女應該也是新來的,並不瞭解情況,甚至還以爲箱子是之前就在此處的,那就讓她這麼認爲吧,免得打草驚蛇。
回到宸宮,寶慶帝與賢妃孃家的小聚剛剛結束。
對於秦太后竟然還能健碩地噴人,寶慶帝表示十分意外。她看似年紀大了、也該到體弱多病的年頭了,真是軟禁都禁不住她那張嘴啊。
錦繡又將那櫃子的事兒說了,寶慶帝也是不解:“這些小事兒都是尚宮局或者尚寢局安排,缺件傢什,他們便給添一兩件也是有的,不過,讓院判覺得不合適……這還是等院判來了自行解釋吧。”
像是知道寶慶帝心裡在想什麼似的,院判很快就來了。先跟皇帝彙報了秦太后的身子狀況,說了些胃熱壅盛、肝鬱化火的話,錦繡聽着,應該就是胃不好的意思,到吐血這境地,也不是一般的不好,病情是很嚴重了。
不過,模樣看着嚇人,生命危險卻暫時是沒有的。還是因爲秦太后年紀大了,有點兒病很容易一時扛不住,所以院判建議,御醫不能奉召才入,最好要經常去診診脈,把握一下病情。
這些都非難事,寶慶帝揮揮手算是應了。然後,便問起了櫃子一事。
院判像是料到寶慶帝會問一般,頓時臉色有些凝重,比彙報太后吐血還凝重。
據他說,診脈是由太后的日常隨侍御醫診的,但最後的方子,則是根據日常隨侍的描述,衆人定奪把關的。就在日常隨侍御醫在內室診脈的時候,他在二樓外室等候,望見了這個不起眼的櫃子。
他最初的感受和錦繡一樣,只覺得木質厚重,樣式卻甚平常。可多看了幾眼,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木頭的味道,與宮裡所有紫檀木、黃花梨……甚至是宮外的樟木什麼的,都有所不同。不是清香,而是一種獨有的、像是森林中果實一般的氣味。
“這極像是南邊海上過來的木材,祁國用得甚少。”
祁國彼時還地廣人稀,森林資源也不如後世那麼緊巴巴的,那時候砍幾棵樹人家都會誇你好勇敢,後來就不行了,砍到普通的樹那是素質差,砍到名種的樹簡直就要向公衆道歉,
樹多人少,祁國人真心沒什麼小清新的想法,要去保護個自然什麼的。鑑於這樣的現狀,祁國基本不會進口木料,全是就地解決。
可這櫃子的木料,偏偏就是海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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