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假死!
王冬寒終於從童南溪的假死中,發現了莒國地蘭的秘密。莒國地蘭,是在千年雪山上的奇花,與雪蓮一樣,因其極難開花而尤其珍貴。
莒王和王子們,知道他們的童先生是拖着病軀來到莒國,爲顯尊師重道,拿出了莒國王宮裡最好的藥材。
王冬寒從來只在古籍中見過莒國地蘭的樣子,從未親眼得見,此次機緣巧合,倒叫他興奮異常。原本他是打算利用地蘭的寒性來消減童南溪體內的熱毒,哪知道一味藥下去,就將童南溪喝成了個“活死人”。
這樣的假死,王冬寒在軍營裡曾經遇到過。有挺過來的,數日後甦醒,恢復良好,與未病前無異;也有挺不過來的,也就弄假成真了。
王冬寒日夜不眠,忐忑地守了三日。要是把莒國的先生給弄仙逝了,他怕自己是再也回不了故土了。還好,童南溪假死三日後,突然甦醒。
這甦醒與他的“猝死”一樣,讓人猝不及防。
爲了增加爲皇后治病的把握,王冬寒以莒國地蘭爲主藥材,又加入更符合皇后眼下身體狀況的藥,開成方子,傳送到京城。
然而,這樣的治療方式,顯然是很難讓寶慶帝接受的。
元恆一得到信,大清早就進宮,與寶慶帝商談很久。他的父皇不敢下這個決心。靖安皇后那時候雖不能動彈,至少還活着,若是弄假成真,寶慶帝完全不能接受。
可是,除此之處又沒有任何辦法能讓皇后的病情好轉。
密談許久,卻不知元恆用了什麼法子,終於說動了寶慶帝冒險一試。
結局,便是眼下這樣。
“皇上……皇上……”錦繡見他撐着頭,許久不說話,先以爲他是在思考,定晴一看,卻是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錦繡不敢打擾他。
走過去輕輕地給寶慶帝蓋上了一件衣裳。這個老人也許真的累了。
浦言良聽見裡邊尤其安靜,悄悄地走到門口,向錦繡招手。錦繡不明就裡,走到門外,低聲問道:“浦公公何事?”
浦言良低聲道:“景王殿下求見。”
元恆終於來了,他參與了整個計策的制定,卻沒能在現場看到那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場悲劇。
眼下,他是聞訊而來還是碰巧入宮?沒人知道。錦繡道“皇上太過勞累,正閉目養神……”
到底新人,不太敢去叫醒皇帝。浦言良到:“還是我進去吧。皇上這幾日真是不容易,爲皇后擔驚受怕的。”
浦言良說着,便進御書房裡去。錦繡一瞥眼,望見在大殿門外,有一角寶藍色團龍袍子。
錦繡暗暗想笑,那一定是元恆等在門外呢。
“嗨,在這兒幹嘛!”錦繡輕聲一喝,外頭的衣角一動,探出個腦袋進來。
不是元恆又是誰?
“父皇今日是不是很傷心?”元恆顯然已經知道秦貴妃一事,焦急地問,“父皇優柔,我怕他太過操勞。”
這句話卻是將寶慶帝眼下的狀況描述得再準確不過。
人累。心累。
“皇上是真累,纔回宸宮,坐着都能打盹睡過去。”
“那你一直陪着,心不是也很累?”元恆有些心疼。
錦繡點點頭:“當然累。不過看到惡人受到懲罰,心中只感覺到無比暢快,那點兒累根本就不足道了。”
元恆同樣充滿關心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無法解脫的憂心,卻又不想傳染了錦繡。
來不及再行細說,浦言良已經得了吩咐出來了,滿臉喜喜的,顯然並沒有被驚醒的寶慶帝喝斥。
“景王殿下,請進。”
元恆跟着浦言良,而錦繡又跟在元恆身後,進了御書房,找到自己慣常呆的位置,垂手侍立。
縱然元恆已略有百聞,可由皇帝嘴裡說出來,又是那樣激烈詭異的場景,還是讓元恆震驚無比。
“皇祖母好恨的心!”元恆的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都是這盛夏時節的驚懼。
“你怎麼看?”寶慶帝突然問。
元恆將聲音放得極低:“兒臣認爲,其一,邪靈說可疑。其二,三哥得福。其三……”
他黯了一下,沒有立刻接下去。
寶慶帝發覺了他的欲言又止:“其三是什麼?端兒明明沒有了母妃,怎會反而得福了呢?”
元恆笑得有些悽然:“兒臣從不嫌棄母妃,只是,罪妃之子,能讓兒臣跟在父皇身邊侍奉已是破例,兒子十分知足。”
“做人不能太知足了,太知足,哪裡還有改進的餘地?”寶慶帝只要不是生病死別,都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又勸慰年輕人道,“整件事情,都十分意外,接下來你會有很多事情要辦。羣臣中,反對你的不在少數。父皇雖覺得你好,卻也不得不顧及重臣們的意見。一切都事在人爲,不要擔憂什麼罪妃之子的罪名,只要你有戰功,有成績,一切都可以被遺忘。”
這番話說得尤其直白,元恆怔怔地望着父親,他果然蒼老了,不過是一死一病,再如何心內有親疏,他還是跟着這兩個女人一起,蒼老了一片歲月。
“兒臣謝父皇教誨。”
“你方纔說的其三,到底是什麼?”寶慶帝依然惦記着呢。
“其三,兒臣在想,皇祖母此刻會怎樣?”
寶慶帝一改盤腿而坐的姿態,從地上起身。元恆趕緊上前攙扶。
“太后心中所想,只有她自己知道。旁人想得再多,也只能是猜測。不過,眼下她定然痛楚不堪。”
元恆一黯:“父皇說得是。對於皇祖母來說,這或許比她這輩子經歷的任何一件事都讓她悲傷。”
“皇上,皇上……”浦言良纔將元恆領進來,退出去還沒多久,又跑了進來。
“何事?”寶慶帝問。
“走水了!走水了!”
寶慶帝與元恆頓時彈出:“走水,哪裡走水?”拔腿而逃的姿態甚至已經準備好了。
“端儀宮走水了!”
端儀宮,秦貴妃的寢宮。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竟然偏偏在秦貴妃死後不到兩個時辰內走水。
元恆臉色一變:“父皇,這是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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