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后最近對錦繡的態度,常常讓她困惑。話裡話外的,雖談不上親切,倒也透着點撥與關心。
錦繡沒那麼自戀,她不覺得利益當頭,自己會有什麼萌點讓太后看中。太后的態度,必然與自己的價值有關。
可自己又能有什麼價值呢?
突然,錦繡心中一動,管他什麼價值,她用我,我又何嘗不能用她?她看中我的價值,我就應該合理使用我的價值,使其最大化。
比如,眼下的危機。
爲什麼我永遠在防守?守又要守到何時?
既然對方處心積慮,那我也不妨直面挑戰。
“你又硬氣又機靈,是難得的孩子。就看你的心用在哪兒了,用錯了地方,就可惜了。”太后意有所指,說得也鄭重。
錦繡打定主意,當即說道:“奴婢人在長壽宮,心自然也在長壽宮。”
“呵呵。”太后乾笑一聲,望了她一眼,轉過頭去跟福媽媽說起話來。
那未置可否的語氣,錦繡聽明白了,太后在說:心在哪兒,得看錶現。的確,光嘴上說說,這世間便沒有背叛了。
本想着,太后若要重修沉香殿,是否要將佛堂的秘密傳遞出去。可突然,錦繡猶豫了。萬一,這是太后故意露給自己的口風……
好險!
她既然想利用自己,當然也會考驗自己,安錦繡啊安錦繡,你還是該多長几個心眼啊!
錦繡一想透,倒將一切都看得亮了。
我人在哪兒,有目共睹;可我心在哪兒,我只不說,你們又怎會知道?
這一日,太后命尚功局制的幾個項圈到了,讓錦繡和蘊兒一同去給幾個未成年的皇子送去。先去了西邊的漱玉宮等幾個宮殿,再往東邊走去。
蘊兒總嫌錦繡走得慢。錦繡道:“我這是受了傷,我走得快的時候,你可沒見過呢。”
“在西廷耽擱不少時間了。眼前便是瑤華宮,我把十四皇子的那份給送過去,你只管往宛平宮走吧,回頭我趕上來。不過就你這腳程,等我到宛平宮,只怕你還未見得能到。”蘊兒道。
“好的哎,我也省得被你催,且要慢慢走的。”
錦繡的腿走了這麼些路,又開始隱隱作痛。不過,錦繡已習慣了承受疼痛,從不對人多言,只要是交予的任務,哪怕咬牙緩行,也會堅持下來。
她停下腳步,輕輕地撫摸着自己受傷的腿。憑她有過骨折養傷的經歷,她知道如今能恢復到這般田地,已是難能可貴。
稍事休息,欲再往前行,一擡頭,卻見遠處樹林裡晃過一絲人影。再定睛一看,卻又無影無蹤。
那身影,可真像爾碧。
她和蘊兒是從漱玉宮過來的,爾碧被貶之後,依然還是漱玉宮的宮女。錦繡養傷,對外界之事瞭解並不很多,卻都知道爾碧在漱玉宮已經成了個笑話。
人之劣根嘛。大夥兒一起低賤,誰也不嫌棄誰;偶爾有個人高貴起來,那就容易招妒;若這個人突然又被打回原形,那簡直是大快人心的喜事。
再加上爾碧時不時還放不下她的嬪妃派頭,更是常被宮女們譏諷。
看來,欲向自己下手的人裡面,是少不了這一位了。
錦繡冷冷地想:你害我差點丟了性命,我還沒好好與你算算舊賬,你若再上門招惹,可真是不識好歹了啊。
一路謹慎,偶見路過的宮女和太監,不管認識不認識,錦繡都假裝友好地與他們打招呼問路,記住他們的相貌特徵。不多時,倒也來了宛平宮。
蘊兒幾乎與她前後腳抵達,見錦繡走來,開心道:“瞧,這不省時了,我可太明智了。”
錦繡啞然失笑:“蘊兒姐姐又沒少走路,也開心成這樣。”
“省時間也是開心的麼。”一邊說着,二人一同進了宛平宮。
麗嬪正在逗二十二皇子玩兒,見送來了項圈,趕緊從錦繡手裡接過盒子,給二十二皇子戴上,還樂呵呵地道:“瞧我們欣兒戴得多好看,太后眼光就是高人一籌,謝謝二位,我回頭便給太后謝恩去。”
二十二皇子很給母妃面子,咧着小嘴笑個不停,“圓滾滾母子二人組”絕對可以給宮中的內膳房當形象代言人。
可不知道爲什麼,雖然皇子雪白粉嫩萌到不行,錦繡總覺得哪裡不對。望着二十二皇子可愛的小臉龐,錦繡有一種“他很快就要笑不出來了”的不祥預感。
從自己手中遞過去的項圈,金光閃閃。錦繡頭皮發麻,二十二皇子要是笑不出來了,自己只怕也要笑不出來了。
回長壽宮的路上,蘊兒好奇地問:“你和堆雪認識?”
“是啊,你怎麼知道啊。”錦繡奇道。
“方纔堆雪問我,怎麼來了不立刻進去,我說你走得慢,等你一起。堆雪說,你怎會慢,你向來都可快了。”
錦繡心一沉,堆雪關注自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搞不好這結盟的人裡頭,也有她一份?
“不過,你見了她也沒很熱絡啊。”蘊兒其實是察覺到了錦繡的心事重重,又想八卦一番。
“呵呵,我們早先都在靜思堂當過差,當然是認識的,不過,堆雪姐姐先走了,我以爲她回了長壽宮,卻不想是去了宛平宮當了大宮女,彼此身份有差,也不好意思太高攀了。”
“她被太后厭棄了唄。不過,樹挪死,人挪活,換了個地方,反而成全她了。”
錦繡琢磨蘊兒的話,的確不無道理,浮浮沉沉,在宮裡果然是常事。
很快,順妃、德嬪、麗嬪等幾個嬪妃都來長壽宮謝恩,熱熱鬧鬧地擠了一屋子。
太后慢悠悠地道:“還是賞東西好,一賞東西,都來了。”
麗嬪立刻道:“太后慣會說笑的,要不嫌我們煩,我們天天在太后這兒坐着不走了。”
德嬪心中翻了無數個白眼,心想在座的順妃妃位最高,人家都沒說話,要你搶什麼頭一壺。
臉上卻堆着笑道:“太后是帶了仙氣兒的,天天在這兒坐着,定是麗嬪妹妹想沾太后的仙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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