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臨秋殿內,一名暗衛單膝跪地。
望了眼背對着自己的公主,他拱手道:“公主,屬下今日抓到了羅四身邊的一個小廝。”
穆南不耐地回身瞥了他一眼,“抓到一個小角色……怎麼?還要我親自去審?”
那暗衛忙低下了頭,“屬下不敢,屬下已經問出來了,這羅四幾個月前曾同端王做過一筆買賣,端王就是借了羅四的名頭買了一批品香軒的香料。”
穆南這才重視了起來,她不解道:“香料?若是買香料……端王要借他的手做什麼?”
那暗衛頓了片刻,“這批香料……據說是經過採買太監的手送進宮的。”
送進宮?
穆南聽到這裡便皺起了眉。
這是個什麼意思?
端王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香料?
穆南半眯了眸子,問道:“這羅四買的是什麼香?”
那暗衛略思索了片刻,說道:“是安神香。”
穆南眉頭一跳。
這端王……還真是有些意思。
他到底想做什麼?
買一批有問題的香料,再想方設法送進宮?
那一批安神香裡雖說只摻了少許的毒,可入了宮被驗出來……也是極容易的吧?
他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就是讓這皇帝發現這批香料有問題?
還是說……他想對付品香軒?!
品香軒不是江錦言的鋪子嗎?
忽地內殿外一名暗衛身子一閃,已然是到了窗外。
他壓低了聲音,“公主……屬下有急事相報。”
“進來。”
說着穆南對那地上跪着的暗衛道:“那小廝手裡可有什麼證據?”
那暗衛點了點頭,“那小廝說了,羅四曾收了端王一筆銀子,還得了一塊端王府的腰牌。”
穆南點了點頭,正色道:“你連夜去羅四的宅子裡……一定要搜出這腰牌。”
這腰牌事關重大,羅四必然不會隨身帶着。
若是找到這腰牌,自己也算是握着了端王的一個把柄!
那暗衛點了點頭,翻身從另一邊的窗口躍了出去。
穆南迴過身,對那窗邊站着的暗衛道:“出了何事?”
那暗衛單膝跪下道:“稟公主,十香樓的阿薇姑娘……今日不見了。”
“你說什麼?!”穆南眸子裡冷意一閃。
阿薇是自己極信任的暗衛,她的身手可是不差的……
那暗衛忙道:“屬下今日按照慣例去十香樓見阿薇姑娘,可是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也沒有驚動了任何人!”
穆南的手撫上了窗沿,此刻她的臉色極差。
她冷冷道:“今日十香樓有沒有來了什麼特殊的人?”
那暗衛想了想,“聽說……今日端王曾去過十香樓。”
穆南猛地將窗子一推。
窗外的宮燈明亮,照着一池被微風拂過的褶皺……
端王……
自己是不是該去會一會這個***倜儻的王爺了?!
第二日的將軍府內,清風目瞪口呆地望着二少爺手裡的竹籠。
不是因着做得差。
反而是這籠子做得極精緻,連接口處的倒刺也被削的一乾二淨。
清風扯了扯嘴角,不敢置信道:“二少爺…
…這是您做得?”
方立謹揚了揚嘴角,“怎的?本少爺做不得這樣的事?本少爺玩兒這些的時候,只怕你還在玩泥巴呢。”
說着他將那籠子往清風的手裡一塞,“別廢話了……把那八哥裝進去,然後差人送去李都督府。”
清風驚得差點跳起來,“什麼?這是要送去給……給李大小姐的?”
方立謹哼了一聲,“難不成還送去給她老子?還是說……給我大舅子?別囉嗦了,快去。”
清風嚥下了嘴裡想說的話,乖乖地抱着籠子出了內室。
他自顧自地嘟囔着,“這李大小姐對二少爺一向都是淡淡的……對大少爺卻又……”
說着他捂住了嘴,四處看了看。
轉瞬他又想到了那句詩。
浮沉各異勢,會和何時諧。
二少爺是什麼個意思?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主子的心思該猜的時候一定的猜,不該猜的時候最好咬緊了牙關!
這鳥籠送到李都督府的時候,李茜雲正在屋裡對着一堆紅蓋頭、嫁衣、以及男人的衣着發傻。
一旁的大丫鬟還在溫言軟語地勸着,“大小姐……老爺吩咐了,您就算是不善女工,也得繡兩下……您就繡兩針吧。”
李茜雲見了那滿眼的大紅色,不知怎的就生了股無名的氣。
她一把抓起了梅漆小几上擺着的紅蓋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給我滾出去。”
她又氣自己莫名地發脾氣,也不知道自己該和誰賭氣。
明明是自己答應了那人,如今自己卻又是極其痛恨自己的這個決定。
那丫鬟連忙拾起那紅蓋頭,將蓋頭放在了一旁的紅木小几上。
隨後她便要轉身出了內室。
李茜雲又道:“慢着……”
那丫鬟忙停住了步子。
李茜雲咬了咬脣,“罷了……你下去吧。”
說着李茜雲翻身下了羅漢榻,着了緞子鞋後便要去拿屜子裡的鞭子。
這時一個婆子提着個鳥籠匆匆進了內室。
“大小姐……您快來瞧瞧,這可是新鮮玩意兒。”
李茜雲放下了手裡的鞭子,一擡頭便看到了那婆子手裡的鳥籠。
那鳥籠不像是市面上的那般,倒是竹製的,精緻的很,只是裡頭關着一隻黑乎乎的鳥。
那婆子見大小姐眼裡透着疑惑,忙笑道:“小姐不知道……這是隻八哥,是會開口說話的。”
李茜雲這纔來了興趣,對那婆子道:“那你倒是讓它開口說句話。”
那婆子忙將這鳥籠放在了紅木桌上,對着裡頭的八哥道:“老身求您開個口了。”
李茜雲噗嗤一聲笑了,“這算個哪門子的鳥,還要求着它?”
那八哥似乎是樂了,拍了拍翅膀,隨後一板一眼道:“浮-沉-各-異-勢,會-和-何-時-諧。”
李茜雲思索了片刻,又在心裡照着唸了一遍。
明月上高樓,君若揚落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她眉頭一皺。
這是誰送來的?
隨後她臉上的笑意便冷了下來,“這鳥籠……是哪裡送來的?”
那婆子忙回道:“回大小姐……是門房處送來的,說是方二少爺差人送來給小姐解悶的。”
李茜雲臉色一冷,“解
悶?只怕是他送來給我添堵的……扔出去。”
那婆子哪敢動手,見大小姐突然怒了,只好垂手躬身站在了她的身旁。
可想到若是動靜鬧大了,父親那邊也不好交代。
李茜雲轉瞬又臉色緩和了些,“罷了,掛在外頭回廊,若是凍死了便隨它去。”
那婆子鬆了口氣,忙提了這籠子退出了內室。
李茜雲則陰沉着臉,拿着長鞭疾步出了內室。
狠狠一摔門簾,她在心裡又默唸了一遍那詩。
明月上高樓,君若揚落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呵……這方立謹是在嘲笑自己得不到方大哥的心?
想到方立誠,她心裡便是驀地一痛。
隨之握着長鞭的手也加重了幾分力氣。
此時院子裡站了幾個要求見大小姐,爲她挑嫁妝的婆子。
見到李茜雲這幅陰沉的臉色,她們都低着頭往一旁一讓。
這幾個婆子也是不知道這大小姐是在鬧什麼彆扭!
這要嫁人的閨閣小姐哪個不是嬌羞無限地備嫁的?
倒是這大小姐……好像嫁得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這……這可如何是好?
而此時的方立謹已經身處朱雀大營之中。
他饒有興味地打量着站在窗前擦劍的許君彥。
倒是沒想到……這麼快,許君彥就動手了!
這江錦言定親一事傳來將軍府時,自己可是生生被嚇了一大跳。
想到大哥的表情,他心裡反倒是升起了玩味。
“看夠了不曾?”
這極清冽的話語驀地響起。
話音未落,許君彥手裡的劍已經直直地朝他刺了過來。
方立謹心裡一驚,反應極快,向後一仰,隨後便往一旁退了一步。
“身手和反應都慢了,方二少爺近來荒廢了武藝?”
方立謹想到手裡因削竹子而起的水泡,臉色暗了一瞬。
轉瞬他卻已然是笑了起來,“倒不是我身手差了,我看……是鎮國侯您人逢喜事精神爽。”
許君彥臉上浮起了輕笑,“哦?人逢喜事?許某倒是記得方二少爺的婚期是在五個月後?”
方立謹狀似無謂地側過了頭,“大概是吧。”
五個月……
夠自己做一些事了吧。
五個月後,這大婚又當如何?
隨後他帶着極輕浮地笑意對許君彥道:“別說我了,倒是你……怎的這麼快就定了親?我還當做鎮國侯您想着先建功立業呢?怎的……”
許君彥將長劍收進了劍鞘,眸子裡的清冽一瞬間被柔和所替代。
他沉聲道:“不想再等了。”
如果不是自己,別人傷她那該如何?
那丫頭倔得很呢……
方立謹還要再問,許君彥將手裡的劍往他手裡一扔。
“若是方二少爺火氣大,便去後山的竹林泄泄火。”
方立謹想到竹林,神情便複雜了起來。
見了那鳥籠……她該是什麼模樣?
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她可懂?
“會和何時諧?何時呢?”
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嘆了口氣,拿着劍出了門。
也許自己還是應該去泄泄這股邪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