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邵慧豔的棄屍現場是在荒郊野外,爲了確保鑑定結果的準確性,刑技人員花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去處理現場提取到的那幾枚足跡,這才總算得出了確定的結論。
安長埔一大早剛一來到重案組,得到的第一份“大禮”就是關於現場足跡的鑑定結果,這讓他連坐下來喘口氣都顧不上,就立刻仔細的查閱起來,等他看得差不多了,其他幾個人也陸陸續續都到了,包括出差兩天才剛剛返回來的墨竇。
“這麼早就回來了?你是坐的頭一班車吧?”田陽看看時間,還不到早上8點,墨竇從B市回來說遠倒是不遠,不過考慮到早晨上班高峰時段的道路擁堵狀況,能在常規的上班時間之前趕回來,八成是一大早五點多就坐上客車纔可能的事情。
“是啊,這不想着趕緊回來,趁你們剛到就把我這兩天的收穫和你們說說,然後咱們也好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免得都已經制定好了計劃再被打亂。”墨竇別看平時性格比較憨實,做起事情來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急性子,一面說着一面把自己這兩天做的筆錄從包裡掏出來遞給安長埔,“我去B市之後,除了秦子揚平時接觸比較多的朋友同學之外,就連他從小學到技校的老師都找過了,對他從小到大在外面的行爲表現做了一個大摸底,要不是因爲這個大摸底耽誤了不少時間,我昨天用不上中午就已經能回來了。”
“那結果怎麼樣?”田陽問。
“秦子揚這小子從小到大的表現,還真讓人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下結論。”因爲筆錄在安長埔手裡,墨竇就把自己歸納的結論說給他們聽,“他從小到大還真沒惹上什麼大禍,基本上小學和中學的老師回憶起來他,除了對他沒有什麼印象的之外。餘下有印象的人基本都記得他是個出了名的淘氣包,在學校裡沒事欺負欺負班級裡的老實孩子啊,或者招惹招惹女同學什麼的,比較嚴重的打架鬥毆倒是沒有他什麼事兒。”
“那他有沒有留下過什麼記過或者處分的記錄?”田蜜問。
墨竇搖搖頭:“還真沒有,他的初中班主任回憶起來倒是提到了一件事,說秦子揚上初中那會兒,和班級裡的一個小女生談戀愛,被老師發現了,老師就聯繫了一下那女生的家長,對方家長立刻重視起來。不讓那個女生和秦子揚繼續來往,女生也是比較聽話的類型,就同意了。回到學校裡就對秦子揚不像之前那樣親熱,結果秦子揚因爲這件事特別生氣,去找女生理論,聽說對方要和他分手,當着班裡同學的面打了那個女生。”
“啊?!”田蜜聽到這裡。眼睛不由的瞪了起來,別看她平時笑嘻嘻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實際上骨子裡對欺負和歧視女性的人是最爲反感的,現在一聽墨竇說到這個,對秦子揚的厭惡立刻升高了許多。
“你別那麼大的反應,聽我說完。秦子揚也沒把那個女生打的多嚴重,他班主任老師說就是推搡了記下,因爲那個女生掙扎所以被他掐青了手腕。當時班級裡的其他學生很快就出面把他們給拉開了,但秦子揚嘴上罵罵咧咧的說了不少不乾不淨的話,所以班主任老師也挺生氣的,當時就打電話叫他家長來,當天秦子揚他母親就去了學校。跟老師和那個女生賠禮道歉,雖然秦子揚的態度一直不怎麼樣。並且還對自己母親賠禮道歉的行爲表現的很不齒,但是班主任老師看他母親的態度那麼誠懇,女生也沒有真的受到什麼傷害,本來就打算小事化了的,結果第二天秦子揚的父親又去了一趟學校。”
“你先別說,讓我猜猜。”安長埔插嘴示意墨竇先別立刻公佈答案,他想了想,問,“他父親是去找那個女生算賬的吧?說那個女生不知好歹之類的,對不對?”
“厲害厲害!料事如神啊你!”墨竇衝他豎起大拇指,“還真被你說中了!秦子揚的初中班主任之所以對這件事印象那麼深,就是因爲秦子揚的父親跑去學校那件事。本來秦子揚母親到學校裡來賠禮道歉,那個女生也不想計較了,可能多少也有點不想把事情鬧大的心理吧,反正這事兒明明就算了結了,結果第二天秦子揚的父親氣勢洶洶的到學校去,找到那個女生,把那個女生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通,具體說了什麼班主任也記不清了,只記得說的挺難聽,大概意思就是說那個女生太不要臉,自己兒子能看得上她,她都應該燒高香了,居然還敢先那姿態鬧分手,被罵幾句還跑去告狀,要自己家道歉賠禮。班主任聽說之後趕過來勸阻,也被他給臭罵了一通,鬧的挺不愉快的。秦子揚的班主任說,秦子揚的父親壓根兒就不覺得自己的兒子早戀有什麼問題,反而還覺得秦子揚能看得上那個女生,那女生包括父母都應該感到高興,而不是‘給臉不要臉’,班主任看這一家人不僅兒子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連當父親的也這麼渾,以後索性就不再過問秦子揚的事情了。”
田陽看看田蜜,再看看安長埔,幾個人面面相覷,從之前秦若男的父親跑來公安局鬧的時候他們就發現了這個家庭裡對兒子的偏疼有多麼明顯,只是沒有想到,秦父在對兒子的溺愛以及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方面已經到了這種不分是非的地步。
安長埔平日裡從秦若男那裡間接也聽到過一些她家裡面的事情,對她父親的專制和不講道理也算是有所耳聞,所以纔會事先料到秦子揚和那個女生髮生糾紛之後,秦父會是這樣的反應。
“其餘的呢?秦子揚還有沒有過其他類似的事情?”他問墨竇。
“官方而言是沒有了,不過從他技校時候的老師和同學那裡也聽到過一些其他情況,據說秦子揚到技校唸書之後,仗着自己是B市當地人,他父親又縱容他,所以在學校裡呼朋喚友,動不動就花錢招待別人吃喝,身邊有一羣酒肉朋友,稱兄道弟、前呼後擁,一度很威風,那會兒的架勢,幾乎快要混起幫派來了,結果後來聽說是一羣人跑去夜店玩,結果和另外一夥人起了衝突,沒想到對方竟然是有黑。社會背景的,秦子揚那一羣兄弟朋友平時就都是嘴上逞兇的高手,真遇到狠角色了,立刻就都傻了眼,差點被人堵在夜店裡不敢出來。聽一個當初和他們一起去的人說,秦子揚那一次也嚇傻了,打電話回去給他父親,被他父親臭罵了一通,因爲那夥人他父親也不敢招惹,保不了他,後來幸虧報了警,才總算化險爲夷了。在那之後秦子揚也學老實了一點,除了小打小鬧的矛盾之外,倒也不敢像之前那麼張揚了。”
墨竇講的這件事,聽到一半的時候安長埔就想起來了,剛接手邵慧豔這樁案子的時候,他和秦若男一起到藍月亮酒吧去走訪調查,秦若男輕描淡寫的對自己提到過爲什麼她對夜店那種場所特別排斥,就是因爲有一次弟弟惹了麻煩,差點讓她負傷,她當時講的和墨竇這一次去摸底瞭解到的是同一件事。
“這麼說吧,我這一次對秦子揚摸底之後,他給我的印象歸納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五個字——敢做不敢當。他完全就是一個被縱容的寵壞了的典型,不安分不老實,總喜歡招惹是非,一旦惹了麻煩又沒有勇氣承擔後果,遇到好欺負的就想欺負欺負對方,遇到不好對付的就立刻又嚇得恨不得夾着尾巴!”墨竇搖搖頭,對秦子揚頗爲鄙視,“你們說,他和若男是親姐弟,怎麼性格和爲人居然會差那麼多啊!”
“要不怎麼說慣子如殺子呢!驕縱,任性,沒擔當,秦子揚現在的扭曲的個性都是被他父親一手塑造出來的,其實骨子裡他的天性未必是這個樣子的。”田陽也不喜歡秦子揚,但還是客觀的做出評價,“這一次的事情假如最後的結果是秦子揚的確是殺人真兇,那也只能說他徹頭徹尾的被他的父親給毀了,但假如最後證明他並不是兇手,這場驚嚇對他來說或許也是好事一樁,至少能讓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後學乖一點吧。”
“正好,趁着咱大夥兒都坐在這裡,我也順便把痕檢的最新進展說一下吧!”安長埔看墨竇的事情說完了,就乾脆藉機把刑技那邊關於足跡的新發現告訴其他人,“根據在邵慧豔拋屍現場附近提取到的足跡的深淺、形狀和受力點,現在可以得到的結論是那個拋屍的人腳印和推斷出的腳的大小明顯不相符,在拋屍的時候很有可能是穿着偷來的鞋子。咱們恐怕還得去一趟發現邵慧豔屍體的那個荒山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