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到地面以後,見到有幾個夥計面露不虞,似乎在低聲哭泣,這是可以理解的,要知道浮空艇可是在半路掉落,而來往過數次的衆人早就知道,沿途都是沒有開發的蠻荒之地,不要想在路上遇見其他村莊,這靠腿走回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鍾銘也很憂慮,但是他知道身爲公司總裁的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露出憂慮的神情,畢竟要是連他都垮了,那所有人真的都要死在這。
於是鍾銘朝着最沮喪的一個夥計揮拳就打,接着用自己敦厚的聲音勒令道:“慌什麼!我還沒死!不就是浮空艇撞上鳥羣被擊落了嗎?不就是掉在荒無人煙的荒野嗎?大不了走出去就行了!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乾脆回到本土去找媽媽,用得着在這裡哭?”
“再說了,我們以前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嗎?十多年前我們還叫奴隸公司的時候,不就曾經跟蠻族打仗結果迷路,也是九死一生的才逃回裴思琪嗎?現在無非路途更遠點,有什麼可擔心的!萬事有我撐着,人活得還能被尿憋死?”
在鍾銘的鼓勵和激勵下,逃出墮落浮空艇的夥計們打起精神,收拾好跳艇逃生前緊急拿上的食物、淡水、武器、彈藥,以及殖民者的收穫,雖然不多,但是撐過十餘個人回家的路程,大致是夠了,就算不夠鍾銘也會信誓旦旦的說夠得。
幾個月後,裴思琪最南方的一個捕奴小鎮上,哨兵發現邊境上出現了黑點,警覺地哨兵立刻拉響了警鐘,小鎮迅速動員市民自衛隊,關閉了簡陋的圍欄,警惕的等待黑點的放大和到來。
片刻之後,自衛隊看清了黑點的來源,確實是一夥蠻族,只不過這夥蠻族還簇擁着幾個人。
蠻族靠近以後,見到圍欄已經被拉起來,蠻族也知道這個城鎮不好打,於是派出了使節去與自衛隊隊長和鎮長聯絡,兩人這才知道蠻族不是過來打秋風的,而是過來送人回到城鎮的。
等大致瞭解了蠻族的來意之後,蠻族又押着一個俘虜上來,等靠近圍欄後,那個夥計自稱是“鍾銘殖民公司”的夥計,鍾銘本人就在後方,請求向鎮上借錢,作爲給蠻族的“護送費”。
鍾銘在裴思琪也算是一個有名的人物了,信譽自然是有的,鎮長也相信借錢以後可以歸還,就算不能歸還也有抵押物作爲憑證,接着又用魔法眺望後確認,鍾銘確實就在蠻族被押送的隊伍中,於是便允了此時。
於是鎮上出錢作保,將錢借給了鍾銘,鍾銘又遙控着購買了鎮上的生活用品與鐵器,將這些東西作爲僱傭費送給蠻族,此外還給了蠻族酋長不少悉伯貨幣,於是鍾銘一行人這才被蠻族釋放而進入城鎮中。
蠻族撤退以後,小鎮緊張的氣氛便釋放一空,鍾銘和他僅存的2個夥計被鎮長和隊長招待,請他們吃酒喝肉,看得出來鍾銘等人在這幾個月中餓壞了,上桌以後不顧禮儀的大吃大喝,實着讓人側目。
吃飽喝足以後,鎮長便好奇的詢問鍾銘這幾個月的經歷,作爲一名已經從捕奴行業一線退下來的老員工,被分配爲這個自己一手建立的城鎮的鎮長。
鎮長就任以後安穩倒是安穩了,卻讓鎮長懷念起年輕力壯時搏殺的歲月,而如今他也老了,想搏殺也沒那個經歷,所以只能聽聽那些年輕力壯獵奴者的故事來解解饞,並且老鎮長也有經驗,像鍾銘這類九死一生逃回小鎮的獵奴者,他們的經歷最爲精彩。
而鍾銘也有意打響自己的名聲,於是吃的差不多以後便與老鎮長細細道來,從籌劃殖民地建立開始講起,講到重返殖民地時,被老鎮長的孫子給打斷了,那個孫子兩眼放光的問:“那些毛皮真有那麼多?真有那麼好?”
“何止嘞,這還是那些廢物都不是專業捕奴出身的,並且是以吃肉爲目的,纔打了那麼點,要是有能打槍的過去,我估計三個月能搞到這麼多,”一個夥計拉長了手形容毛皮之豐富,引起了場上賓客一陣倒吸冷氣。
“真有那麼多?”經驗豐富的老鎮長倒是更加謹慎一些,畢竟殖民者喜歡吹牛是出了名的,他以前也是殖民者的一員而如何能不知,“那爲什麼你們不帶回來呢?”
鍾銘哀嘆了一聲,然後將回程的事也細細說來,先是鳥羣撞破了浮空艇,這個倒是殖民地上的常事,獵奴者出於省錢的目的,大多不喜歡給浮空艇加魔法,這讓捕奴行省的浮空艇都很脆弱,鍾銘來往那麼多次才被撞落一次,這可是極好的運氣。
而浮空艇墮落之後,當時鍾銘的夥計還有十餘人,帶着不少補給和收穫,以及唯一一個倖存的殖民者,依靠着指南針朝着裴思琪的方向前進。
這一路上的艱辛坎坷不需鍾銘如何多提,在場皆是捕奴行省的人,對於開荒的認識要比本土強得多,不過老鎮長聽聞鍾銘一些應對時,還是不由的嘖嘖讚歎,鍾銘真是一個合格的獵奴者料子。
迴歸途中出了許多意外,然而最大的一次意外,無疑是那個倖存者的背叛,再怎麼說他又不是鍾銘的夥計,因此開路什麼的大多由他做,吃喝的他拿的最少。
這麼一來這個倖存者就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就算不在開荒時被魔獸襲擊殺死,遲早也會因爲鍾銘等人的驅使而累死,如果說逃得話,這荒野之中自己離了鍾銘能活的了多久?於是他惡向膽邊生,決定自己不活了,也要拖着鍾銘這些人一起死。
殺心四起以後,這個倖存者也很聰明的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選擇隱忍不發,直到隊伍又遭遇一次魔獸襲擊以後,他才驟然暴走。
“當時走到那裡的時候,我們其實還保留着不少收穫品,全部丟掉就是因爲這個渣滓的背叛,居然寧可自己葬身獸嘴也要拉着我們一起死,做這種純粹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直到現在一想起那個人,鍾銘仍然恨得咬牙切齒。
這次事件之後,收穫品丟了大半倒還是小事,最要命的是補給不足了,結果接下去不單要與魔獸鬥,要與蠻族鬥,還要與同行的夥計鬥,當然這一點鐘銘大多略過,活下來的兩個夥計也很有默契的配合鍾銘口風避而不談。
等靠近與捕奴行省相鄰的蠻族王國以後,鍾銘身邊的夥計只剩下2個人,但是蠻族王國也意味着可以交流。
在本土人看來,蠻族都是蠻族,野蠻愚昧而不可交流的蠻族,可是捕奴行省的獵奴者都知道,蠻族分爲兩種,熟蠻和生蠻熟蠻大多信奉文明國家的宗教,建立起了不被神界所承認的朝生夕滅的小國,與獵奴者合作的基本是這類蠻族。
至於生蠻,就屬於完全不可能交流的那種,他們極度排外且充滿攻擊性,即便是熟蠻也對這羣生蠻頭疼不已,鍾銘估計導致殖民地最終覆滅的兇手,就是這羣野蠻而無法交流的生蠻。
總之鐘銘通過對蠻族王國的空手套白狼,表明自己現在雖然沒有錢,但是把自己送到城鎮上以後肯定能得到錢,這才說動了蠻族護送鍾銘去城鎮,而作爲雙方都如約履行了承諾,只是作爲代價,鍾銘欠了這個城鎮一筆錢,好在利息並不高。
鍾銘三人又在鎮上居住了幾天,將在野外流浪的戾氣與疲勞統統洗去以後,才踏上返回裴思琪主城的道路。
這一路上倒是沒什麼波折,三人按時回到了位於裴思琪的“鍾銘殖民公司”,可是當走進公司門以後,兩個殘存的夥計立刻苦了臉,留守的文書和其他夥計聽完3人的大致經歷,估計了一下路上的支出,文書當即便昏了過去。
“頭,這條路能成嗎?”問話的是跟隨鍾銘一路回來的2個夥計之一,這說明這個人不但忠心耿耿,並且還有大運氣,“以前我們搞靈燧槍奴隸公司,雖然不說大富大貴,但好歹收支平衡,可是如今……”
夥計指了指已經昏過去的文書,文書不能不昏啊,欠小鎮的錢其實都是次要的了,其他纔是要命的。
這投資殖民地的建設,材料,口糧,把人拉去當殖民者的打點費用,浮空艇墮落的損失費用,還有這次公司夥計死了一半以上,這補償也都是一大筆一大筆,你讓文書怎麼不昏?你讓夥計這麼不心生退意?
但是鍾銘咬着牙堅持下來:“不就是損失了一些錢麼!做奴隸買賣的就沒虧到傾家蕩產的公司嗎?比比皆是啊!我們去做靈燧槍買賣,也就是趁着年輕力壯維持個收支平衡,等我們老了退了以後,怎麼辦?”
“所以說,想讓我們致富,就只能殖民這一行當!初期損失點沒什麼,你看塔烏戈查家族的裴思琪這些年因爲投資靈燧槍都損失了多少資金了,他不都還在堅持,我們憑什麼放棄?”
此時文書已經醒了,他眼淚縱橫的悲鳴道:“錢啊!錢啊!老總大人,你知道這一回殖民失敗,我們虧了多少錢嗎!”
“虧再多也沒事!想想那些毛皮!只要走上正軌以後都能賺回來的!不就是缺錢嗎!大不了去貸款啊!塔烏戈查家族肯定會給我們最優惠的貸款數額!”鍾銘毫無懼意的力排衆議,堅持將殖民這一條路給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