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逃亡

喀嚓一聲,樹幹從中折斷,連帶巴魯一起墜進了雲霧之中。

“不要!”

突如其來的變故,幾乎將少女嚇瘋了,獲救的歡喜片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彷彿掉入無盡的深淵,只有一片漆黑。

“爲甚麼?爲甚麼會這樣?”美麗的眸子失去了原有靈秀,呆滯地望着下方,眼淚像泉水一般涌了出來,沿着面頰一直往下落,最後飄落山崖。

“千雪妹妹!你沒事吧?”雲外的尤牙又叫了起來。

“不要……我不要這樣……”

少女沒有迴應,她的腦海中一直迴盪着巴魯墜落時的?那,絕望一次一次地衝擊着她的心靈。

一隻白色的紙鳩進入了她的視線,背後上的兩人看到她平安地趴在樹幹上,都鬆了口氣,表情也顯得輕鬆許多。

“千雪妹?,幸虧你沒事,噫,你怎麼了?”

“他……他掉下去了!”少女的悲痛升至極點,哇的一聲,伏在樹幹上痛哭不止。

看着她第二次失聲痛哭,尤牙的心突然下沉,原本以爲她是爲了自己而哭,此刻他終於明白,眼淚竟是爲了殺手而流,其中一定藏着許多不可告人之事,妒意隨之而起,冷冷地咒罵道:“死了好,死了活該,摔死他算便宜了,要是讓我活捉回去,一定會剮了他。”

“他剛纔救了我!”一直溫柔和順的少女也發起了脾氣,憤怒地瞪着尤牙,滿臉怨氣。

尤牙從來沒見她發脾氣,頓時被嚇呆了,但想到她爲了別的男人向自己發火,不禁妒火中燒,又暗暗慶幸殺手摔死,任何秘密也會煙消雲散。

梓明地位較低,不敢亂插嘴,此時見千雪發脾氣,連忙勸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爲了一個犯人爭吵?”

少女忽然想到,如果火球早一刻擊來,自己也會摔下去,同伴明知自己在攻擊範圍卻依然下手,可見他們已將自己的安危拋之腦後,心中不禁大痛。

從小生長在古樹鎮的她,求學於黑龍學院,過慣了純樸平和的生活,一直把這些人當成自己的同伴和朋友,然而梓明和尤牙的行爲,卻將她舊有觀念徹底打破了,雖然心裡還是偏向黑龍學院,但原本那種學院至上的想法,已不復存在。

怒火染紅了她的面頰,憤然瞪着兩人,大聲質問道:“殺人犯救我,你們卻要殺我,這算甚麼自己人?”

尤牙不敢再惹她生氣,忽然揪着梓明的衣領,怒目責問道:“你不知道千雪在裡面嗎?居然擅自動手,這是以下犯上!”

梓明知道他要爲自己脫罪,心中又怨又惱,連聲辯解道:“我的火球威力不大,最多隻是輕傷,何況千雪的治療術十分高明,即使中了火球也不會有事,所以我才冒險試了試,沒想到這麼巧打斷了樹枝。現在殺手死了,千雪安然無恙,我的攻擊似乎並沒有錯。”

尤牙哼了一聲,轉頭問道:“千雪妹妹,梓明不分尊卑,膽敢向你動手,已經犯了法規的第五條,你想怎麼處置他?”

梓明見他說起了黑龍學院法規,明顯是要將自己當成替罪羊,連忙陪笑道:“我也是迫於無奈,那小子殺人太多,我怕時間拖下去會對道師大人不利,所以想嚇嚇他,這完全是爲了千雪大人。”

少女的心中早就亂了,眼睛只盯着山下,其他的話根本聽不入耳,想到再也看不見那對藍色的眼睛,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尤牙好言勸道:“雖說梓明犯了錯,但那賊子終究是重犯,摔死也是他的造化,不必太傷心,若是墨名知道你爲殺人犯而哭,恐怕要捱罵。”

少女默默地坐了片刻,又道:“我要下去看看。”

梓明陪笑着道:“對,對,是該下去看看,說不定那小子還沒死,抓活的比死的好,聽說他是被人派來的,也許可以找出背後的指使者是誰。”

“你給我滾開!”尤牙瞪了他一眼,忽然揪起他的衣服往松樹上扔去。

“啊??”梓明嚇得臉如土色,直到穩穩地落在平臺上才稍稍安定,但想着下方的深淵,身子一顫,死死地抱着被火燒焦的樹幹一動不動。

“先罰你在這裡吹一陣山風,回去再和你算帳。”尤牙要將少女的憤怒完全引到梓明的身上,因而把梓明扔上平臺,不讓他有機會辯解。

“……大人,我是爲了捉拿逃犯,你不能這樣對我!”梓明一臉委屈地嚎叫着。

“給我好好地趴着,掉下去可別怪我。”尤牙冷冷一笑,然後把手遞向道裝少女,柔聲道:“上來吧,我帶你下去看看。”

少女雖然不情願,但身在半空,只有依靠紙鳩,因而勉強坐了上去。

美人在側,尤牙分外興奮,一邊操縱紙鳩,一邊斜着眼睛偷看她,越看越覺美不勝收,心裡癢癢的。

向下飛了十餘丈,少女忽然發現崖側伸出的樹幹上,掛着一片銀光閃閃的東西,定睛一看,竟是那張銀色面罩,心中又是一痛,朝着尤牙喚道:“送我去樹旁。”

“是!”尤牙不敢不從,連忙將夜鳩停在樹旁。

道裝少女伸手摘下面罩,望着空洞的眼部,她彷彿看到了一絲絲的藍色光芒從這裡射出,心神不由地顫抖了,幽幽地一嘆。

尤牙的心中燃起一陣妒意,淡淡地問道:“這是那人嗎?”

“嗯!”少女用袖子拭了拭面具上的灰塵,寶貝似的小心收入懷中。

被掛在樹幹上的梓明極不甘心,看着兩人消失在視線之中,心中又狠又怨,但對方地位比他高,實力也比他強,即使有心報復也沒膽量動手。

“尤牙這個混蛋,自己惹火了千雪,卻要我做替罪羊,自己跑去與美人說說笑笑,真他媽不是東西!嗯,那小子未必能摔死,就算死了也是大功一件,尤牙這混蛋一定會獨吞,我絕不能讓他得逞。”

想着,他獰笑一聲,拼命使出全部的力量,朝着下方連發了十個手掌大小的火球。

紙鳩背上的兩人看着火球擦身而過,都大吃一驚,尤牙尤爲憤怒,如果火球燒着紙鳩,他們也要墜入火海,憤怒地咒罵道:“該死的梓明,居然跟我玩手段,看我怎麼教訓你。”

火球去速極快,瞬間就落入山下的密林裡,由於附近沒有人煙,樹木極爲茂盛,地上枯枝枯葉極多,十個火球落在地面後一沾即燒,頃刻間,整個林子陷入了一片火海。

突然,梓明的身影,從高處摔向了熊熊的烈火之中,霎時間被火海吞沒。

這也算是報應,山壁間的松樹雖然殘留了一半,但被他的火球擊中之後,變得脆弱不堪,而梓明一心想報復,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纔會有此下場。

“活該!”尤牙並沒有因爲他是自己人而有任何的憐憫,只是覺得這種小人死了活該,沒必要同情。

看着山下烈火沖天,道裝少女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呆呆地望着熊熊的火光,淚水一滴滴滾下面頰。

尤牙柔聲勸道:“千雪妹妹,人死不能復生,你看開一點吧,只要想想他殺了我們五十多人,心裡就會舒服了,你是要成仙的人,何必在意一個殺手?”

流千雪嘆了一口氣,隨着尤牙往高空飛去了……

大火沿着山坡一直往下燒,濃煙隨風飄上高空,形成了濃濃的黑雲,十幾裡外也能看見,然而這一片都是荒山野嶺,無論火勢如何猛烈,對外人來說也只是一場普通山火,只要不燒到他們身邊,誰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前來救火。

大火一連燒了十天十夜,將高坡上的整片森林全部化成焦土,山頭一片光禿,只有些焦黑的焦木殘枝。

就在這滿目瘡痍的地方,一個身影悄悄地出現了,他正是巴魯。

其實墜崖之初他已經絕望了,以爲要死了,但命運對他十分垂青,山崖上伸出的松枝減緩了下墜速度,而地面上高大的樹冠和厚厚的枯葉層,也發揮了衝緩的作用,憑着這些巧合,他才得以僥倖逃出生天。

命運的垂青還不只一次,當他墜至地面時,恰好落在一條巨蟒身邊,暈眩的他被蟒蛇一口吞下,並且拖到一個深洞之中,但他很快清醒,立即用背上繡劍破開蛇腹逃了出來。

因爲不需要吃喝,所以他一直留在漆黑的洞中,一邊養傷,一邊等候着火勢減弱,直到一切燒光了,他才悄然離洞。

“命不該絕啊!”巴魯這幾天的洞中生活,心裡着實有些感慨。

舉目望着滿目瘡痍的山林,他的心情又變得極度輕鬆,大火過後,百獸無存,不會想到他還能活下來,因此不必再擔心被別人追捕,可以從容地開始新生活,只是對於失去雪銀面罩有些惋惜。

“也許,這就是新生活的開始吧!”帶着豁達與期望,他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走下焦黑的山坡,越過清澈的小河,斬風進入了二十里寬的無人地帶,到處都是起伏的小型山巒和茂密的森林,只有極少數的採藥人和獵手敢進入這一地區,其中有一半都送了命,漸漸地沒有人進入這片區域。

巴魯沿途遇到了不少毒物猛獸,但在繡劍下都變成了死屍,而他的包袱中也多了幾張獸皮和一些藥材,希望暫時以獵手和採藥人的身分進入人界社會。

走了一天,他終於爬上一個鋸齒山的山口,山口不深,兩側是斜壁和叢林,站在山口處向東望去,前方一片谷地,平谷的東面又是一座大山,滿山青綠,溪流縱橫。

眼光漸漸上移,一座有別於山林的巨大建築,浮現在眼前。

“城!”巴魯突然顫了顫,定睛凝望,山麓之側果然有一座石城,周圍梯田環立,四野生機盎然,風景清幽寧靜。

目光一直牽繞着灰色的城牆,澎湃的心潮難以平復,城雖然不大,但對他卻有着象徵性的意義。

站了很久,斬風恢復了平靜,在山口處找了塊大石坐下,一邊休息,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眼光掃到左側,忽然發現遠方隱隱有青煙飄散,凝神細看,青煙升起的地方介於山壁和叢林之間的地帶,地勢很陡,叢林也很茂密,不像是有村落存在。

觀望之際,一名青年笑嘻嘻地從東坡爬了上來,身上揹着黑獵弓,頭上戴着破草帽,一雙大眼睛來回轉動,像是在尋找着甚麼。

巴魯聽到腳步聲連忙轉頭望去,見青年一身獵人打扮,大約二十歲,皮膚白晰,五官清秀,嘴裡銜着一根草,活溜溜的大眼睛左顧右盼,臉上的表情變化多端,時而皺眉,時而大笑,時而咧嘴,時而齜牙,一看便知是個活潑好動的人,渾身上下也透着無限活力。

他微微鬆了口氣,忽然又怔了怔,意識到自己換了一種身分,暗暗提醒道:“我現在是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舉動。”

青年也看到他,臉色微變,連忙上下打量,見他身上的衣服又黑又髒,好一塊破一塊,頭髮很亂,還插着幾片樹葉,面前插着把長刀,似是乞丐,又似獵人,但沒有甚麼特別,心中稍安,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

斬風也點頭示意。

青年徑直走到他身邊,滿臉含笑,親切地問道:“你是這裡的人嗎?”

巴魯淡淡地挑了他一眼,默然搖了搖頭。

“是嘛!”青年笑着在他身邊坐下,摘下破草帽撥了撥,爲了主動打開話題,笑着打趣道:“你這身衣服也太破了吧?比城裡的乞丐還要髒。”

笑話被冰壁般無形的氣勢擋了回去,巴魯還是一臉淡淡的,雖然極力控制着身上的殺氣,但冰山似的冷漠就像是他的影子,無法甩去。

青年微微一楞,轉眼細細地打量,突然發現他並不是普通山民,反而像是四處飄泊的天涯孤客,背影中透着孤寂和冷漠,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巴魯顯得很小心,不願意引來外人的注意,沒有離開也沒有迴應,但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獨特的氣質使得事與願違。

青年凝望片刻,越來越覺得這人不簡單,轉頭又望向插在斬風面前的繡劍,發現刀身兩側密密麻麻地佈滿血斑,一層蓋着一層,紅斑也有深有淺,可見飲血的次數極多,心頭不由地一震,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

巴魯見他的眼神伸縮不定,似有絲絲懼意,不禁有些好奇,順着青年的目光望去,也發現了血斑,暗罵自己太疏忽,忘記洗去刀上的血斑,思緒急轉,忽然拿起包袱,從裡面抽出一張完整的虎皮,問道:“你知不知道甚麼地方能賣好價?”

青年望着斑斕的虎皮楞了楞,又瞥着包袱中還有些狐皮和草藥,以爲劍身上的血斑來自於野獸,疑慮一掃而空,臉上又露出會心的笑容,點頭讚道:“這件虎皮的確是好東西,不過在山野小城裡換不了多少錢,如果有辦法拿去京城,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嗯!”巴魯只是想辦法打消他的懷疑而已。

青年擡眼向四周張望,很快就發現了遠處的青煙,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喜色,指着青煙問道:“你認識那條村嗎?”

“村?”巴魯隨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後搖了搖頭。

“我去看看。”青年對青煙冒起的地方很感興趣,探頭探腦地尋覓道路通往青煙處,然而叢林極其茂密,還有藤類和灌木塞住了林間的縫隙,根本無路可過,不禁有些失望,鼓着腮幫子坐回原位。

巴魯見他行爲古怪,微微有些好奇,這名青年一身獵人的裝扮,然而舉止之間不像入山打獵,似在尋覓着甚麼,他不是好事的人,雖然有些懷疑,但沒有多問,休息了一陣,擡腿就往小城走去。

“等一等!”青年見到他要走,快步追了上去,親切地拍着他的肩頭,笑道:“人生難得有緣,既然我們見面就是緣分,不如你幫我找路,我替你找個好地方賣虎皮。”

巴魯淡淡地道:“我不是本地人,也不認識路。”

“我初來長山城,人生地不熟,萬一走迷了路就麻煩了,你就算不是本地人,也比我熟悉這裡,一定能幫我。”青年對他極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請他幫忙。

巴魯見他如此盛情,心中不由地嘀咕了起來,這人明明不認識那條村,卻如此費力地尋找,如果不是小村有古怪之處,就是他別有目的,與他過多的接觸,也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搖頭婉拒了。

青年毫不介意,卻沒有放棄與他結交,話鋒一轉又問道:“你也去長山城吧?”

“嗯!”巴魯這才知道面前的小城叫做長山城。

青年嘻嘻一笑道:“我也回去,不嫌棄就一起走吧!”

巴魯沒有迴應,也沒有拒絕,背上包袱提着長刀,繼續往前走。

“我叫鳴一,你呢?”青年緊緊地跟在他身邊,邊走邊套他說話。

“巴魯!”巴魯很坦率,因爲在這裡根本就沒有巴魯這個人,不必擔心有任何負面的影響。

鳴一眼睛一亮,大聲讚歎道:“嘿,好名字,斬風破浪,殺氣十足,光是這名字就能嚇跑敵人。”

斬風見他任何事情都能說一大堆話,着實有些佩服。

山路起起伏伏,兩人走了幾里路後終於來到長山城下,城池不高,還有些破舊,似乎很久都沒有修整了,有的地方甚至長出了青苔。

“長山城!終於到了!”

巴魯卻盯着城門上的三個字發呆。

“長??山??城,這三個字沒錯呀!難道你不識字?”鳴一覺得巴魯行爲舉止處處透着古怪,就像是一個從未來到過城市的山野村民,但冷漠的氣質又像是見慣了一切,始終拿捏不透他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人。

巴魯沒有再理他,徑直走向城門。

進出長山城的人很少,大都是挑着獸皮的獵人,扛着鋤頭的農夫,還有一些收野貨的行腳商人,因此城門口十分冷清,此時只站着四名士兵,頭盔扔在地上,長槍靠在身邊,懶散地靠在城門壁上閒聊。

看到有人走來,一名士兵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笑着對身邊的同伴道:“這年頭怎麼連乞丐也要扛劍,世道真是變了。”

“你看他身邊那個。”

“噫,是他?”

兩人見到鳴一都笑了,其中一名胖子士兵搶先走到他的面前,陪着笑臉問道:“您回來啦!要不要小的送您回客棧?”

“謝了,我自己進去就行。”鳴一很和氣,親切地拍了拍士兵的肩頭。

巴魯淡漠的眼神掃過幾名士兵,然後停在鳴一臉上,讓士兵們如此恭敬的人不是有錢就是有權,不禁對他的身分感到懷疑。

鳴一似乎知道他在想甚麼,嘻嘻一笑,解釋道:“只要有錢,這些人甚麼都聽你的,我出城時給了他們點錢,所以就把我當成大爺了。”

斬風點了點頭,事不關己,他也不想多問。

“去茶舍喝口茶吧,我請客。”鳴一似是跟定他了,進了城也不肯放他走。

巴魯停下腳步望着他,心中暗暗盤算,眼前只有兩個大目標,沒有任何計畫和安排,一切都需要按照實際的情況制定,原本是打算拿獸皮去換馬匹,然後遊走四方尋找機會。

此時,茶舍裡有兩對眼睛正盯着他們,一名虎頭虎腦的青衣漢子面向大街坐着,盯着鳴一,朝身側中年漢子小聲道:“這小子又回來了,還多了一個乞丐,看來也是他的同黨。”

“嗯!”中年人大約四十歲左右,身材修長,細眉長目,臉色略白,身上穿着普通的青衣白褲,腰間插着一把扇子,看上去像個書生。

他原本也看着鳴一,但眼角掃見巴魯後立時被他吸引,忍不住多打量幾眼,見他雖然衣衫破爛,但氣質獨特,感覺像是移動中的暴風雪,離遠就能感覺到威懾力。

“老邢,你在看甚麼呢?”青衣漢子見他臉色古怪,不禁有些好奇。

中年漢子盯着巴魯,沉聲道:“那個扛劍的青年有些古怪,不像是普通人。”

青衣漢子隨便看了一眼,不以爲然地道:“沒甚麼大不了,不過是一個乞丐而已。”

“嘿嘿,此人雖然平靜,卻有不怒而威的氣勢,平時尚且如此,很難想象爆發時會是甚麼樣?還有他手上的那把劍,點點血斑,一層又一層,隱隱帶着殺氣,一看就知道殺了不少人。”

“也許是他撿了把好刀,正想進城換錢。”青衣漢子閱歷有限,看不出斬風的潛能,也沒有把他放在眼中,依然把注意力放在鳴一身上,“這小子昨天四處打聽消息,今天又到處亂竄,似乎在尋找着甚麼,不會是爲了我們而來吧?”

“很有可能。”中年漢子神色一凝,沉吟道:“西面就是黑龍學院的禁區,雖然山勢高不可攀,但距離很近,不少人能夠飛行,也許他們又看了上這座小城。”

“我們好不容易纔找到這個安身之所,不能讓他們毀了。”青衣漢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冷冷地道:“不如干掉他們,免得他們打聽出任何消息。”

“彆着急,等等再說,他們只有兩個人,興不起大風浪,只要盯緊,就萬無一失。”中年漢子緊盯着巴魯,一種無形的威懾力使他不得不謹慎。

青衣漢子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兩個探子不會是甚麼高手。”

“別說了,他們來了。”中年漢子用腳踢了他一下,低下頭喝茶。

鳴一領着巴魯踏入茶舍,隨意選了一張空桌坐下,喚道:“上茶。”

掌櫃迎上來爲兩人各倒了一碗茶,笑呵呵地道:“您慢用。”

巴魯楞楞地望着微微發黃的茶水,由於自己不需要食物,因此兩年的闖蕩生活從未想過吃喝,看到這裡最普通的茶水,不由地引發了一些舊時的回憶。

掌櫃見他神色冷淡,而且盯着茶水不動,以爲他嫌茶色太淡,尷尬地道:“茶水是淡了一點,因爲這個月茶商來晚了,所以只能省着點用,這樣吧,我收您一半錢。”

“嗯!”巴魯心不在焉,隨口應了一句。

掌櫃見他還是淡淡的,不敢再招惹,悻悻地走開。

鳴一哈哈笑道:“兄弟,想不到你的手段還真高明,不說話就省了一半茶錢。”

“嗯!”巴魯依然在望着茶水發呆。

青衣漢子看不慣他的“傲氣”,冷哼一聲,怒色沖沖地站了起來。

中年漢子知道他一向看不慣別人作威作福,突然起身一定是想惹事,連忙伸手去抓他,卻被他巧妙地閃開。

青衣漢子慢步走到巴魯桌邊,瞪了巴魯一眼,冷冷地道:“兩位不是本地人吧?長山城的茶雖然不好喝,但也不能給臉色看。”說罷,一掌拍在桌上,茶碗晃動,水灑了一桌。

巴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還是沒理他。

鳴一漸漸習慣這副冷漠的表情,所以毫不在意,用眼角偷偷瞧了青衣漢子一眼,見他氣得滿臉通紅,心中暗笑,卻沒有再說甚麼,因爲他也想知道巴魯到底是甚麼身分。

“你敢小看我?”青衣漢子徹底被激怒了,眼中精光大盛,狠狠地瞪着巴魯,如果是大庭廣衆,早就一拳砸下去了。

中年漢子心頭也燃起了無名之火,但他比青衣漢子更有心計,微笑着走了過去,經過火爐時隨手提起滾燙的茶壺,左手不經意間從壺嘴上掃過,灑下了一層白色的粉末,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下了藥。

他提着茶壺笑吟吟地走了上去,爲鳴一和巴魯斟滿了茶碗,和善地道:“他是個粗人,見不得外人欺主,冒犯之處還請原諒,遠來都是客,這碗茶算我的,二位別計較。”

青衣漢子知道他的本事,見他這番動作,心裡明鏡似的,立即露出興奮的神色。

“兩位大人,您請喝茶,我們不打擾了。”中年漢子親切地笑了笑,然後拉着青衣漢子坐回原位,小聲吩咐道:“這就夠了,別再惹事。”

“甚麼毒?”青衣漢子好奇地問道。

“對付敵人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中年漢子微微一笑,眼睛又瞥向巴魯和鳴一。

鳴一卻沒有上當,掃了兩人一眼,又低下頭看了看碗中的茶水,由於茶色很淡,因此很輕易地找到了還沒溶化的粉末,嘴角流出一絲冷笑,隨手把茶碗推開。

兩名漢子見他推碗不喝,知道露了餡,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流出一陣殺氣。

就在此時,一直默然不語的,忽然巴魯端起茶碗放在嘴邊,一口氣將茶水喝光,然後還抹了抹嘴,似是意猶未盡。

鳴一看着直搖頭,沒想到巴魯的閱歷這麼差,感到極爲失望。

兩名漢子格外高興,相視一笑,自以爲成功了,但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巴魯沒有半點中毒的徵兆,還在低着頭髮楞,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青衣漢子小聲問道:“老邢,你的東西是不是拿錯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可能!”中年漢子的臉色極爲難看,如果對方像鳴一一樣察覺後推碗不喝,心中還好過一些,然而對方不言不語一口喝光,像是挑釁地在告訴他“你的手段太差,我根本不怕“,這無疑是在當面摑他耳光,怎能不又氣又惱。

青衣漢子小聲勸道:“老邢,等一等吧,也許過一陣纔會發作。”

“我就不信他還能撐下去。”中年漢子輕哼了一聲,依然狠狠地盯着巴魯。

鳴一同樣感到驚訝,對方既然已經下了毒,即使不是致死的毒藥,但總會有些效果,可斬風的反應大出意料,彷彿有意在向挑釁者挑戰,心中有些納悶,猜不透這是高深莫測還是偶然巧合。

“這人明知茶水有毒居然還敢喝,要是我早就破口大罵了,他居然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很有城府,難道我看走了眼?”他忽然想起巴魯的包袱有草藥,似乎熟悉醫術,自以爲是地點點頭。

爲了再試一試巴魯,他端起自己的茶碗遞向斬風,笑着道:“兄弟,既然口渴,就多喝一碗。”

“謝謝!”

巴魯並沒有察覺任何異常,因爲巴魯的身體非比尋常,內部藏匿着一直火焰人,。連強大的屍毒都不怕,這些小伎倆更是難不倒他,欣然接下茶碗一仰而盡。

“老弟,幹得真漂亮,我服你了。”鳴一被他“豪氣”懾服,哈哈大笑,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中年漢子看得瞠目結舌,雖然只是下了少量的瀉藥,但藥力很強,喝下去片刻就會肚疼腸痛,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乞丐連喝兩碗,還是若無其事,本已覺得顏面無光,又被鳴一出言譏諷,臉色越來越難看。

青衣漢子沉聲道:“看來這兩個人來頭不小,我們還是小心爲上。”

鳴一見他們交頭接耳,神色凝重,心中更是得意,摸出幾文錢隨手放在桌上,親切地喚道:“兄弟,我們回客棧吧。”

巴魯聽到“兄弟”二字微微一楞,擡頭一看,發現鳴一的笑容更加親切,他原本不想與鳴一過多糾纏,要不是此刻受到圍攻,他纔不願意與德林和紫嫣失去聯繫呢。但想到自己在這裡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而要辦的卻是大事,不可能一個人完成,因此沒有拒絕他的邀請,隨他走出茶舍。

“謝兩位的好茶,日後一定奉還。”鳴一意猶未盡,臨走還調侃兩名漢子。

“可惡!”青衣漢子心中不忿,但巴魯的舉動讓他無話可說,只能無奈地認輸。

“這兩小子不能小看,特別是那個乞丐,氣勢不凡,似乎是有意向我挑釁。”

中年漢子滿臉怒色,巴魯的“挑釁”讓他面子難堪,無法嚥下這口氣。

“老邢,別太在意,下次弄點厲害的東西讓他嚐嚐。”青衣漢子盡力安撫他的情緒。

中年漢子臉色陰悒地道:“突然來了這麼兩個探子,看來有人開始注意長山城這個小地方,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青年漢子的臉上殺氣漸濃,一拳敲在桌上,厲色道:“既然如此,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兩個人活着離開。”

“回去再說。”

帶着懷疑和顧忌,兩人離開了茶舍,往城外走去。

在鳴一的盛情招待下,巴魯住進了城中唯一的客棧。

夥計很快就搬來了浴桶,並裝滿了熱水,整個房內變得霧氣騰騰,斬風泡入水中,舒服地昏昏欲睡,歷史的片段一幕幕回到腦海之中。

下一步該幹甚麼呢?去找戟布報仇……

想到戟布,他的心中就像是注入了烈火,怦然躍動,恨不得立即就衝到戟布面前,用一切手段爲自己和家人雪仇。

但他不是衝動的人,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因爲許多問題擺在他面前。

“一切還是小心爲上,不能讓報仇破壞了冥界生存的大計,眼下最要緊地就是找到突破口,打聽更多有關關於黑龍學院的的消息,然後再製定計劃,”

巴魯的思路很清晰,目標十分明確,如今只要不亂用魂力,一切都可以隨心去做,選擇也更多。

“老弟,洗完了嗎?”隨着篤篤兩下敲門聲,鳴一的聲音從門外傳入。

巴魯的思緒被拉回現實,望着門外問道:“甚麼事?”

“我叫了酒菜送到我房中,洗完早點過來,我們兄弟喝幾杯。”

“嗯!”巴魯梳洗完畢換上乾淨的衣服,又將長刀的血斑洗去,然後才姍姍來到鳴一房中。

鳴一正在自斟自飲,聽到腳步聲擡頭望向門口,見巴魯換了新衣後,幾乎變成另外一個人,清爽的透着青春氣息,鷹目似的眼神凌厲而冷峻,英氣中藏着冷靜和沉穩,表情雖然冷漠,卻爲他添了一種別然不同的魅力,吸引旁人的注意。

“老弟,是你嗎?我幾乎認不出來。”

“嗯!”

巴魯在他身邊坐下,桌上的菜餚雖好,卻勾不起半點食慾,看了一眼就移開了。

鳴一爲他斟了杯酒,笑道:“我鳴一沒甚麼本事,就是喜歡交朋友,今天與你一見如故,乾了這杯酒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朋友!”巴魯輕輕地念了一遍,盯着鳴一看了片刻,拿着酒杯一口喝光,淡淡地道:“一杯酒不能決定甚麼,口頭上的朋友,與心上的朋友是不一樣的。”

鳴一沒想到他如此坦率,雖然話語有些刺耳,但回味起來遠比虛情假意要舒服,點頭道:“我雖然總是嘻皮笑臉,不過出賣朋友的事我絕不幹。”

巴魯的眼神略微溫和了,指着酒杯道:“你還沒喝!”

“哈哈!”鳴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一仰而盡,朝他豎起大拇指讚道:“剛纔實在痛快,把那兩個混蛋氣得冒煙,想起那兩張青臉我就想笑。”

“剛纔?”斬風茫然地看着他。

鳴一笑道:“你就別謙虛了,剛纔的兩碗全是毒茶,那兩個漢子悄悄下毒,還以爲我們看不到,真是傻。我原想忍一忍就算了,沒想到兄弟你更厲害,明知有毒,但二話不說一口喝完,那才叫豪氣,我鳴一沒服過幾個,不過你的那份膽氣和豪情,讓我心服口服。““哦?”

巴魯皺起了眉頭,對方竟然用到下毒這種手段,可見事情並不簡單,也許不小心捲入了別人的鬥爭,這正是他現在不想遇到的事情。

“那羣人只怕還會來找麻煩,事情不太好辦啊!難道要放棄?”鳴一低着頭嘀咕着。

巴魯盯着他看了片刻,問道:“你是甚麼人?”

“我?”鳴一怔了怔,嘿嘿一笑道:“論理說我不該向外透露,不過我們是朋友,所以不想再瞞你,其實我是貝利爾學院派來的人。”

“貝利爾!”

斬風點了點頭,鳴一的行爲舉止,以及城外士兵的反應,都可以說明一切,但他所想到的不止如此,按照掌山上聽來的消息,玄武國是的權力大都落在黑龍學院的手中,這貝利爾學院又是怎麼混進來的,不對,絕對不可能。

難道他是?

巴魯的眼中又現殺氣,冷冷地掃視着鳴一。

鳴一被冰冷的眼神一懾,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微微一縮,怔怔地問道:“你怎麼了?”

巴魯收斂殺氣,冷冷地問道:“你是黑龍學院的人嗎?”

“我?”鳴一忽然苦笑了一聲,搖頭嘆氣道:“我如果是黑龍學院就好了,可以待在黑龍學院裡享福,根本用不着來這種鬼地方受苦。”

“哦!”斬風聽完,殺氣盡消。

鳴一忽然露出期盼的神色,喜道:“如果這次把事辦成就一定能升職爲,雖然比不上,但也和差不多。”

“?”巴魯讀過學院手冊,裡面只記載着,沒有任何字眼提及道僕,不禁感到詫異。

“你居然不知道?”鳴一驚訝地看着他。

“不知道。”

“連這都不知道,真懷疑你是不是玄武國人!”鳴一看着他搖了搖頭,然後細細地解釋道:“那些原本只能偷偷摸摸地修煉的人,自然沒有多少人加入,現在搖身一變成當權派,想做黑龍學院的人像沙漠裡的沙子一樣多。

“但這些學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因此出現了兩個新的等級,修煉者都要從最底做起。”

巴魯聽到“奴”和“僕”這兩個字,可見黑龍學院的權威,對黑龍學院的憤怒更盛。

鳴一沒有留意他的反應,依然故我地道:“即使想做僕和奴也不容易,尤其是僕,只有那有財有勢或是資質特別好的人,纔會被召爲道僕,他們會爲黑龍學院做事,同時學習最基本的道術,不過地位比低級官員還高。”

“奴呢?”

“沒錢沒勢的人才會被列入奴,他們爲黑龍學院做事,卻沒有機會向黑龍導師或是學生學習修煉,只能自學,除非他們立了大功或是道術有一定成就,否則就沒有機會升級。”

鳴一搖頭苦笑道:“我只是爲貝利爾做事的小探子,就算這裡的僕吐我口水,也只能硬吞下去。”

巴魯心中一沉,神色凝重地問道:“黑龍學院的勢力在這裡真有那麼大嗎?”

鳴一滿臉畏色地道:“黑龍學院現在如日中天,那三副院長的地位比皇帝還要高,所到之處萬人跪拜,場面大的嚇死人。”

“副院長?”巴魯聽聞副院長竟然達三人之多,心中又是一驚。

“原來你甚麼也不知道。”鳴一沒了脾氣,苦笑着解說道:“三大副院長以戟布爲首,地位從高到低依次是霸黑,社芷這三人魂力高明,。”

“三個……”巴魯默默記下了三個名字,等待日後向他們索還血仇。

“做個探子和僕都是爲人賣命,可是道僕卻有機會升做官,然後便能過好日子,我就算升了官也是小探子,想想真沒勁。”鳴一真的把巴魯當成了朋友,因此一改樂哈哈的形象,向他吐起了苦水。

“難道沒有人對道官反感嗎?”

“反感?”鳴一用怪異的目光看着他,似是在笑他問的傻,“當然有人反感,三大學院天天嚷着要大家,所有的官員被奪了權自然也會反感,可眼下誰也動搖不了修士的勢力,只有我們大人能抗衡一下。”

巴魯沉默了,黑龍學院在玄武國的發展如日中天,修士的數目不斷增加,背後還有仙人支持,掌握禁區、從而控制冥界出口,這將會是巨大的挑戰,消滅這些勢力更是難如登天,他忽然覺得要走的道路被突然拉長了十倍,盡頭遙不可及。

鳴一見他低頭不語,似有心事,笑道:“只要你願意,我帶你出山,也許你能順利地考入僕。”

“如果要在玄武國內找安身之所,似乎沒有比道館更好的地方,只是……”

巴魯有些心動,但又擔心自己見到黑龍學院後按捺不住殺氣,結果可能是適得其反。

“對了,你從哪裡來?怎麼甚麼也不知道?”

巴魯猶豫了片刻,平靜地答道:“青龍國。”

“青龍國!”鳴一吃了一驚,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難怪你甚麼都不知道,原來是從青龍國而來。”

斬風沒有進一步解釋,默默地思考着鳴一的提議。

此刻,巴魯還真是有些奇怪,沒想到自己隨便說了一句青龍國,而且居然還有這個國家。

鳴一見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擾他,正想拿起酒壺自斟自飲,忽然想到一事,臉色大變,喃喃地道:“剛纔那兩個人不會就是我要找的人吧?如果真是他們,麻煩就大了。”

巴魯發現他憂心忡忡,微微有些吃驚,問道:“出甚麼事了?”

“我擔心剛纔那兩個人正是我要找的人,萬一他們前來報復,我們都有危險。”

鳴一急急忙忙走到牀邊,一邊收拾着散落在牀上的物件,一邊吩咐道:“兄弟,這客棧恐怕不能住了,你立即回去收拾東西,今夜我們到林子裡去睡一夜,其他的事明天再做安排。”

“我明白了。”

巴魯原本不願意捲入別人的糾紛,但鳴一對他不錯,因此不願棄之不管,何況對方同樣對他下毒,可見早就把兩人當成同夥,想抽身已經不可能了。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半空,將夜幕送給了大地,星光點點,爲這寧靜的山城帶來了另一種美色。

長山城的背後有一大片林帶,林帶的邊緣處有幾塊草坡,被雜亂的樹木包圍着,十分幽靜,因此巴魯和鳴一選擇了這裡做爲暫時的落腳點。

巴魯沐浴在星光下一動不動,鳴一所說的話給了他不小的震撼,僅僅兩年多的時間,霸黑一躍成爲玄武國掌握大權的勢力,膨脹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且將來還會膨脹下去。

現在只是玄武國,以後可能還有青龍國,朱雀國和白虎國,如果整個人界都落入黑龍學院掌控,布賽爾的希望將會徹底破滅。

怎樣才能制止道官勢力的擴張呢?

他默默地搖了搖頭,按照鳴一的說法,道官勢力的擴張如同洪流般勢不可擋,十大道仙更是天神般的人物,無人能望其項背,挑戰者只不過是自取其辱。

他也感到有點幸運,在沒有冥日冥月的環境下,兩顆力量種子依然緩慢地成長着,帶給他的力量也不斷增加,但他無法確認,這種能力能否對抗三大副院長中的任何一人?

力量,對,我需要抵擋洪流的巨大力量!我要先找到可以在人界使用的力量,而且是要最強大的力量。

意志力總是他心中最堅強的後盾,促使他奮力挑戰每一個難關,這次也不例外,敵人的力量越強,他的鬥志就越旺盛。

他又感到一陣迷惘。

“兄弟,想甚麼呢?”鳴一躺在草地上,盯着他問道。

巴魯不答反問道:“你既然是貝利爾的人,爲甚麼不去貝利爾找人求助呢?”

“起不了作用,昨天我已經去問過了,居然沒人知道我要找的人,所以只有靠我自己,而且整座城只有五十名老弱殘兵,幫不了甚麼忙。”鳴一一臉的不滿,道:“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事情,畢竟我是密探。”

“你到底要找甚麼?”

鳴一掃了一眼漆黑的山林,道:“我在找青雲閣的寨子,聽說就在這附近,不過這裡的山太多,找了兩天連一點消息也沒有,我真懷疑有人誤傳消息。”

“青雲閣?好熟的名字啊!”斬風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甚麼地方聽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鳴一嘻嘻笑道:“你從青龍國來,當然不知道青雲閣是甚麼,他們是……是一夥山賊,殺人搶劫,無惡不做,所以我才自動請纓,沒想到這麼難找。”

“哦!”

草坡往山上走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密林帶,此時有十幾個人正躲在林中監視巴魯和鳴一,其中兩人就是青衣漢子和中年漢子,白天的事情使他們很不放心,所以一直帶人盯着他們。

“這兩個小子果然古怪,不住店,居然跑到這荒山野嶺露宿,說不定已經查到了甚麼?”

“難說,不過他們既然沒有走,就說明還要查下去,總有一天會查到我們頭上。”中年漢子對於白天的事耿耿於懷,一直狠狠地瞪着巴魯。

“怎麼辦?殺了他們?”

“不急,方圓百里只有這麼一個城,只要掌握他們的動靜就不怕他們跑,何況這條林中密道十分安全,他們查不出甚麼。”中年漢子畢竟閱歷豐富,雖然很想教訓前面的兩個小子,但還是按捺住心中的衝動。

青衣漢子道:“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探子在附近等待,我看還是儘早抓起來爲妙。”

“副閣主,你看。”一名屬下忽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中年漢子擡頭望去,發現鳴一正往他們所在的密林走來,倏地一驚,連忙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不要說話。

鳴一走到樹林邊小解,爽快之際眼睛也在四處張望,藉着銀白色的月光,他忽然發現,面前的樹林與普通的樹林有些不一樣,別的樹林雖然茂密,但中間還有些空隙可走,而這片林子就像是一個被密封的盒子,整齊的樹林之間有許多灌木雜草和青藤,將樹與樹之間的空隙全部封死,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植物牆。

“噫!這片林子有古怪,兄弟,快過來看看。”

“怎麼了?巴魯慢慢走到他身邊。

鳴一指着林子道:“你看這林子是不是有些古怪,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長得這麼密的樹林。”

巴魯走到近處摸了摸粗大的樹藤,點頭道:“像是特意佈置的。”

“原來你也這麼想,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也覺得這林子有問題。”鳴一神色一凝,盯着密林嘀咕道:“這裡離長山城很近,往上就是石峰,中央這一條林帶很長,繞着大山轉了幾圈,還連着幾片大林,如果林中有路就可以通往四面八方,是個絕好的藏身之處,而且還能把山峰與山腳隔開,也許,我要找的東西就在山峰上。”

巴魯見他片刻之間就想到了這麼多,着實有些佩服。

鳴一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的正確,心中大喜,興奮地笑道:“兄弟,等天一亮,我們就圍着林子轉,只要找到入口,就說明我猜的對。”

“好!”巴魯覺得鳴一雖然其貌不揚,平時也是嘻嘻哈哈、一副不務正業的樣子,但論智慧和反應,將來一定有出頭之日。

林子雖密,但內腹中空,加上四周十分寧靜,就算是小聲說話也能傳遠,何況鳴一併沒有小聲說話,因此藏在林子裡的人聽得清清楚楚,無不勃然變色。

青衣漢子憤恨地道:“這林子是專門設計,素來平安無事,沒有惹出半點疑心,沒想到這小子眼睛這麼尖,居然能看出樹林的秘密,如果再讓他查下去,只怕甚麼秘密也藏不住。”

中年漢子的臉色十分陰沉,冷冷地道:“這小子眼尖心細腦子快,不能再留他們。”

“對,趁天黑宰了他們,免得麻煩。”

中年漢子沉吟了片刻,叮囑道:“先抓活的,我想知道他們的背後是甚麼勢力,有甚麼陰謀,還有多少人在長山。”

“是!”

十幾名漢子如鬼影般,閃入黑暗之中。

鳴一和巴魯雖然都意識到這裡是敵人的地盤,卻誰也沒有想到敵人就在林內,而且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很快就被十幾個漢子圍住了。

鳴一反應很快,黑影閃入草坡之時就跳了起來,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四周,很快就發現結成半月陣型的黑影向自己衝來,大驚失色,急忙拉着巴魯喚道:“兄弟,我們被圍了。”

巴魯沒有受過暗探訓練,一切修煉都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反應遠不及鳴一,被他一扯才反應過來,立即提着長刀跳了起來。

清醒之後的他又是另一副模樣,堅韌兇狠,身上散發的寒意和殺氣,使黑影們都爲之一驚,立即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逼。

“看來我們找到地方了,不過還要先收拾了這羣人。”鳴一見敵人止步,心中稍安,但很快又被巴魯的殺氣嚇了一跳,立即想起刀上的層層血斑,暗暗驚歎道:“好強大的氣勢啊!”

對巴魯而言,殺光這些人並不是難事,只是覺得敵人來歷不明,不想妄開殺戒,也不想在事態沒有明朗之前妄動。

“兄弟,能打嗎?”鳴一對巴魯的實力並沒有太強的信心。

“嗯!能對付幾個。”

一個黑影踏前一步,冷笑道:“我勸你們放下武器,乖乖地跟我們走,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

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寒月下鋼刀泛起森森白光,照得四野寒氣颼颼,伴隨着黑夜的陰鬱,使人毛骨悚然。

鳴一知道自己最多隻能對付一個,獲勝的信心不足,心裡一直在盤算怎樣脫身,忽然小聲道:“不如跟他們去,也許這樣就能找到他們的據點。”

巴魯淡淡地道:“這話說的不錯,只是我們還能不能活着出去還是疑問。”

“可以問一問。”

“好吧!”巴魯自忖用花月的影子互換術可以逃脫,但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逃脫之前會不會被殺掉。

鳴一揚聲問道:“我們投降,是不是就不殺我們?”

十幾條黑影沒想到他們居然先談投降的條件,都楞住了。

青衣漢子傲然應道:“我們說話算話,只要你們不抵抗,我們不會殺你們。”

“兄弟,降不降?”鳴一雖然出了主意,但心裡沒底,不敢輕易下決定。

“你自己決定吧!”巴魯自忖隨時都能衝出去,並不擔心被擒。

鳴一嘀咕了半天,最後狠狠地跺了跺腳,喃喃地道:“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做個小探子一輩子沒出息,這次一定要立大功,讓娘享幾年清福。”

巴魯站得近,聽得很真切,沒想到他立功居然是爲了孝敬母親,想到自己全家老小一個不留,只剩下自己孤獨一人,不由地有些傷感,同時對鳴一也大爲改觀,沉聲道:“我可以殺光他們,不過也許這樣就找不到地方了。”

“殺光?”鳴一以爲巴魯在安慰他,朝他笑了笑,揚聲道:“我們投降,可你要答應不打不殺。”

“我全答應,快放下兵器。”青衣漢子顯得有些不耐煩。

“來吧!”鳴一隨手將砍刀扔在地上,擺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

“把我的劍收好。”巴魯冷冷地把劍插在草地上。

“去,把他們抓起來,把衣服扒了蒙在頭上。”帶頭的黑影,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

十幾名漢子猛地撞衝上前,不由分說將兩人按倒在地,仔細地搜了一遍,扯下兩人的上衣把頭矇住,然後推攘着走入林中。

中年漢子見他們順利擒獲了兩人,心中大喜,笑着問道:“木斐,我們的人沒受傷吧?”

木斐搖了搖頭,失望地道:“原以爲這兩個小子是塊難啃的骨頭,沒想到他們一開始就要談投降條件,我答應他們不殺,他們居然乖乖地扔下了兵器,想打都不行,真是讓人不爽。”

“哦?”中年漢子有些驚訝,但隨即有所領悟,點頭道:“他們很年輕,都是小人物,被十幾個人圍着自然不會拼命。”

“老邢,閣主不在,這兩個小子要怎麼處理?”

“先關起來,閣主這幾天就會回來,到時候讓他處置。”

“嗯,我帶人去,你回去休息吧!”

“有勞了。”中年漢子看了看被蒙着頭的兩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木斐笑了笑,帶領手下押送兩人,往鷹嘴崖走去。

山很大,長山城所依靠是主峰蓮花峰,而鷹嘴崖在東面,直線距離並不遠,但山路彎彎曲曲,單以路程計算,大約有五六裡,一羣人走到鷹嘴崖時已經夜深,四周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手。

鷹嘴崖是突出山壁的巨大崖石,因外形像鷹嘴而得名,崖後的山峰叫鷹頭峰。

鷹嘴崖的根部有一塊不大的平地,有一間很小的石屋,石屋外就是形似鷹嘴的崖部。

鳴一和巴魯都感覺到一直在沿着山路而走,聽到呼呼風聲從耳邊刮過,心中都有些擔心,感覺到想象與現實並不一樣。

忽然,兩人被幾個人用力壓在地上,接着四肢都被捆綁起來,敵人的小心謹慎遠遠高出了他們的意料,鳴一心中大叫後悔,但已無能爲力。

巴魯還是很平靜,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不願意前功盡棄,因此依然忍耐。

“小唐,豹子,把他們送下去。”

“是。”

兩人感覺被人擡着向前走,過了片刻,又被放進了一個筐形的體物之中,四周大風呼呼作響,如鬼哭狼嚎般不斷地鑽入耳中,心中越來越感到不安。

經過了一番擡擡抱抱,兩人最終被扔在一堆草上,四周的氣溫很低,即使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陰森的氣息。

“好好待着,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 шшш● Tтká n● c o

矇頭的衣服被摘了下來,斬風迅速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甚麼也看不見,與被蒙着頭沒有半點區別。

腳步聲漸漸遠去,一切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鳴一長嘆一聲,苦笑道:“兄弟,我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都是我這糊塗腦袋,想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連你也陷進來了。”

“沒事!”巴魯睜大眼睛望向四周,洞內實在太黑了,沒有一絲光線,連近在咫尺的鳴一也看不見。

“巴魯,看來我們被送入山洞了。”

“嗯。”巴魯正想用花月脫身,卻發現沒有光和影就沒有辦法施展花月,原來安排好的脫身計畫因此作廢,感到一絲不妙。

“這裡又黑又冷,剛纔又是風聲大作,依我看一定是個山洞。”鳴一看不見他的反應,只能朝着黑暗說話。

除了等待,巴魯其實還有另一個選擇,利用冥神之眼或是紫月之瞳的光芒製造影子,從而施展花月,但鳴一還在身邊,不便使用冥術,最終便放棄了這個選擇。

黑暗中又恢復了寧靜,只有輕輕的呼吸聲。

過了一陣,鳴一閒不住了,歉然道:“說起來是我連累了你,你本來與這事沒有任何關係,現在要陪我受罪,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請你喝酒賠罪。”

“算是鍛鍊吧!”巴魯轉頭望着聲音傳來的地方,鳴一雖然有的時候嘻嘻哈哈,不過對待朋友的確不差,與他相處很舒服。

“嘿,你比我還樂觀。”鳴一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許多,贊同道:“說的不錯,就當是鍛鍊,反正又不是沒吃過苦,誰讓我們沒學好本事呢!”

巴魯心中一動,問道:“有甚麼方法可以得到力量嗎?”

“這還用問,最厲害的當然是魂法了,可惜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夠資格。”

“沒有其他的力量嗎?”

“也許還有吧!不過我不清楚,玄武國內由黑龍學院掌權,即使有人擁有本事,也不會輕易使用,否則會被追捕。”

“嗯!”

黑暗中的時間彷彿停頓了,鳴一聊了一陣,倒頭便睡。

巴魯一點睡意也沒有,靠在石壁上想事情,剛進入這裡就捲入糾紛,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打算找個地方安靜地生活一段時間,待一切都安定之後再策畫行動,但命運似乎不容許他有片刻停歇,危機就像海浪般一個接着一個向他涌來,這個份時候也不知道德林和紫嫣怎麼樣了。

等了很久,期盼的陽光並沒有出現,除了黑暗還是黑暗,花月不能使用,煙雨更是無用武之地,尋求新力量的迫切度越來越強,否則下一次也許就是死亡。

“藍”和“紫”力量的種子雖然還在增長着,兩種力量便無法發揮出效用,這是巴魯最爲棘手的麻煩。

想着,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在冥界多住兩年,學會最基本的冥武技和冥氣,如此一來,就能用更多手段,來應付不同的危機。

胡思亂想了一陣,他又開始修煉,因爲他相信只有勤奮,纔是獲取力量的根源。

“餓死人了,那羣混蛋居然不送食物,分明要把我們餓死在這裡,肚子好癟呀,看來最少三餐沒吃了。”黑暗中忽然傳來了鳴一的罵聲。

巴魯不需要食物和水,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到他的叫嚷才意識到處境危險,如果敵人存心餓死他們,除了硬闖外,再也沒有別的方法。

“兄弟,怎麼不說話呀?”

“我在想辦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活下去。第七十一章 名爲卡西的老師第三章 關於傳說第一百四十八章 少女第二十五章 巴魯的投降第五十六章 神秘的內心人影第十一章 善良?第一章 神秘紫竹第一百一十四章 勝?第九十六章 接受傳承第八十五章 逆襲第一章 神秘紫竹第九十二章 實驗品第七十七章 遊戲第四十七章 魔蛇之擁第七十九章 抉擇第一百一十四章 勝?第九十一章 天涯淪落人第一百二十章 夜訪第十五章 欺騙第七十四章 D級任務第十四章 神秘巨蓮第三十章 內戰第八章 我到底在那啊第十三章 被騙第五十二章 進軍學院第一百三十四章 奪石第一百一十二章 異變第一百六十一章第一百四十八章 少女第一百四十七章 禁區第二章 男人第八十六章 兄弟,我願陪你鬥破蒼穹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撞擊飛人第一百三十四章 奪石第十四章 神秘巨蓮第一百三十七章 苦練第十五章 欺騙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龍石第二十八章 重遇第一百一十一章 荒牙戟第一百七十章第一百五十六章 雅間第八十一章 被救第一百一十八章 A級任務第二十七章 加入公會第七十六章 中計第三章 關於傳說第九十九章 最後一擊第七十三章 參悟戰技第三章 關於傳說第三十六章 神秘火球第一百一十六章 醒來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秘武器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秘武器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龍石第六十九章 250的遭遇第六十九章 250的遭遇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傷第五十一章 熟人見面第四十八章 巴魯出手第一百五十四章 幻覺第七十五章 善良與邪惡的思考第一百五十三章 與貝利爾合盟第六十三章 1223宿舍第八十三章 回家第九十七章 複製?冒牌巴魯第八十八章 親情的思考第一百六十六章第四十八章 巴魯出手第二十七章 加入公會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挑上門第一百五十九章 開始第六十六章 導師霍格第五十五章 妖器,祖安之盾第三十二章 被欺辱的往事第一百四十四章 卡西的異狀第一百六十二章第一百一十四章 勝?第一百五十章 出什麼事?第八十九章 傷我兄弟者,死第三十七章 異變第五十五章 妖器,祖安之盾第一百一十六章 醒來第一百三十二章 左吟碎了第六十章 燃燒的火焰第三十七章 異變第四十六章 關鍵一戰第一百四十九章 美人有恩第七十六章 中計第一百五十七章 立足第一百六十四章第一百二十九章 火焰人第一百四十五章 求生第二十章 破壞第一百五十三章 與貝利爾合盟第八十五章 逆襲第一百三十二章 左吟碎了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挑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