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驚得臉色蒼白,哇的一聲痛哭不止,伏在地上的身軀不停顫抖,像是在訴說着滿腹的委屈。
尤牙見她這副模樣,臉也白了,激動的他伏下身子,緊緊抓着玉臂,焦急地問道:“他沒對你做甚麼吧?”
少女微微一楞,哭聲略小,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鳴咽着道:“你說甚麼?”
“我問他有沒有對你無禮?”尤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但怒目喝問,表情也變得十分猙獰。
迫供似的語氣,令少女心頭一陣不快,更覺得自己委屈,但生性溫和的她,沒有立即發作,奮力揮臂甩開他的手,淡淡地道:“你抓疼我了。”
尤牙楞了一下,連忙放開雙手,陪笑道:“對不起,我是緊張你的安危,萬一有甚麼意外,我們都會難受。”
少女沒再理他,幽怨的目光望向被白雲掩住的山峰,心裡十分矛盾,不知道該不該把消息告訴尤牙和梓明。
“千雪,快告訴我們在甚麼地方見過他?這人惡狠異常,絕不能久留,否則會有更多的道官遭他毒手。”
梓明更關心追捕殺人者,因爲他在這裡待了近兩年,很想得到這個大功勞,調到更好的地方。
少女突然想到彭發的死,猛地一顫,臉色更加蒼白,不由自主地盯着白雲深處,欲說還休。
尤牙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少女,發現她總是在望上方,心中一動,擡頭掃視了一眼,咕噥道:“難道是在上面?”
少女抹了抹眼淚,咬着下脣猶豫了片刻,然後指着山壁道:“我看見他爬上去了,你們從上面飛來,難道沒看見嗎?”
尤牙和梓明不禁大驚失色,擡頭望着絕壁似的山崖,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齊聲驚呼道:“爬上去了?”
“嗯!”道裝少女微微點頭。
梓明道使不解地問道:“你爲甚麼不回去報信?”
少女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剛見到,還沒來得及回去稟報。”
尤牙知道她不會說謊,此刻見她眼神閃爍,懷疑其中別有內情,想到如此美麗的少女落在兇狠的殺手手裡,心頭又是一陣狂怒。
梓明急着抓人立功,因而催促道:“尤牙大人,我們立即趕上去,這麼高的山峰,他不可能這麼快就翻過去。”
“嗯!”尤牙點點頭,隨即帶着梓明跳上紙鳩的背部。
“給我一隻鳩,我要上山去。”
“你帶路,我們一起上去。”尤牙從懷中拿出一隻小紙鳩,向天空輕輕一拋,然後舉起右手的拂塵,向着紙鳩連揮了三下,墜落的紙鳩突然變大,緩緩地落在少女面前。
“走吧!”少女輕輕一嘆,縱身跳上了鳩背。
“放心,他跑不了,我們三個足以讓他粉身碎骨。”
尤牙傲然一笑,輕輕地揚起長劍,操縱着一對紙鳩緩緩向上升去。
他雖然知道死了五十幾人,但他身爲導師,對自己的實力極爲自信,並沒有將巴魯放在心上。
這座山峰只是白刃山脈的其中一段,整條山脈就像是一把放在大地上的寶刀,山巔如同刀刃一般,又細又長,最細處只有半丈。
峰的兩側都是極陡的懸崖,分別在於禁區一側的懸崖較深,坡面很陡,而另一側卻截然不同,峰頂和山腳之間只有百丈高,下面連接着一片東傾的高坡,坡上被濃密的森林覆蓋。
高坡往東大約二里有一條小河橫流而過,是高坡的盡頭,接着又是一片起伏的小山巒,最後是與白刃山脈一條平行的山脈,呈鋸齒狀,因而叫鋸齒山脈。
巴魯早已攀上頂峰,迎着呼呼山風,長長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心頭一陣興奮。
離開布賽爾的時候,一直在考慮能否成功進入人界,雖然遇上了不少麻煩,但禁區的日子已經成爲過去,跨過此山,算是真正開始,從此將要以真面目示人,各種難關也會一一出現,等待他奮力克服。
“一切重新開始!”
他捏緊拳頭向東面清嘯一聲,彷彿在向世間他的豪言。
站了一陣,他又開始尋找下山的路,下山的方法只有兩種,一是直接沿着石壁往下爬,直到山林之中,二是從峰刃小路向南北行走。
由於山峰很長,一眼看不到盡頭,無法斷定是否有更好的下山之路,因此他決定沿着山壁往下爬,免得在山峰上行走會惹來道士的注意。
山勢較緩,因此下山遠比剛纔要輕鬆許多,斬風幾乎沒有太多的阻礙,很快就下到半山的一處小平臺,山壁間似容不下一尺深的泥土,卻生長出生意盎然的蒼松,隨風搖曳,婀娜多姿。
平臺上下都被雲霧所遮,能見度不高,從外向內無法望到平臺的存在,是個絕好的藏身地點。
此時,兩隻巨大的紙鳩飛上了峰頂,道裝少女急不可待地跳下地面,擔憂地環視了一眼後,不見銀面男子的蹤影,心頭升起一陣失落,一陣輕鬆。
梓明見不着人心中不快,撇着嘴罵道:“這小子是屬兔子的,跑得真快。”
尤牙朝兩側望了望,又低頭望向山壁,山腰間有云霧掩擋,看不清楚山腳的情況,冷笑道:“一定是爬下去了。”
梓明又催促道:“尤牙大人,我們快追,絕不能讓這小子跑了。”
“當然。”
“我先下去。”少女跳回紙鳩背上,懇求地望着尤牙。
美人相求,尤牙自然不會拒絕,微笑道:“難得千雪妹妹這麼積極,我控制你的紙鳩沿着山壁下滑,如果見到他只要叫一聲就行了,我和梓明繞到外側去看看。”
“嗯!”少女點了點頭,藉着尤牙一揮之力,乘坐紙鳩沿着山壁往下衝,一直鑽入雲霧之中。
巴魯正跨坐在樹幹與壁間的空隙處休息,忽然發現白濛濛的雲霧之中出現黑影,心中一緊,因爲地勢對他不利,所以他伏在樹根處,希望藉濃雲躲避。
黑影疾速衝到樹前,巨大的紙鳩着實嚇了他一跳,更吃驚的卻是鳩背上美麗的身影,心神隨之大顫。
再次見到銀色面罩,少女又驚又喜又怨又恨,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該如何表達。
砰??飛鳩去勢極快,操縱者也看不清雲內的情況,因此猛烈地衝上粗大的樹枝,碩大的紙鳩禁受不住強大的衝擊力,從中折斷,並向下方墜去。
“啊??”
少女被巴魯的出現吸引了全部心神,沒有意識到危險,因而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再想補救已經晚了,整個人從紙鳩背上向山腳滑去,眼看便要摔得粉身碎骨。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只感到手腕一痛,似是被鐵鉗箝住,接着身子停止了下墜,隨風在空中輕輕地飄蕩,狂喜像巨潮般涌上心頭。
“一定是他!”
她擡頭望去,果然是那張熟悉的銀色面罩,心頭一陣激動。
好險啊!巴魯長長地吐了口氣,心中稍安,情況依然危險,因爲他的身子也在空中,一隻手抓着樹枝,另一隻抓着少女的手。
“你……”
她雖然滿心感激,但想起死去的五十多名同伴,腦子突然變得混亂不堪,不知說甚麼纔好。
“沒事了。”
巴魯的目光雖然冷,卻有着一種莫名的力量,使少女慌張的心情穩定下來。
巴魯的心裡其實有些不安,那隻紙鳩使他意識到附近有別的人,如果不及時離開,也許將會有更多敵人追來,但此刻,他所想的是把少女送上平臺,因而拉着她的手緩緩向上提。
“謝謝!”少女最後還是選擇了道謝,幽黑的眸子凝視着銀白色的面罩,心裡又是一陣迷惑,銀面男子殺了數十名人後,非但沒有殺她,而且還奮不顧身地救了她。
她的身子緩緩地提升至巴魯的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的銀面,心裡忽然有一種衝動,竟然不由自主伸出左手去摘面罩。
然而當手剛剛觸及面罩的邊緣時,她的身子忽然一顫,整個人又往下墜去,嚇得她大聲驚叫。
又是那一隻手抓住了她。
身子隨風飄動,驚魂未定的少女嚇得臉色煞白,左手捂着急速起伏的胸口,心有餘悸地擡頭望去,正迎上了冰冷而凌厲的目光,心頭不禁涌起一股歉疚之意,低下頭喃喃地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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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魯盯着她看了片刻,眼光漸柔,抓着她小臂的左手,再次向上提去。
這一次,少女不敢亂動,害怕銀面男子會真的把自己扔下去,即使面罩觸手可及,也不敢亂動,只是將空下的左手抱在對方的腰上,固定自己的身子。
“千雪!”一聲呼喚突然從雲霧之外傳來。
巴魯本想讓她踩着自己的身體爬上去,聽到叫喚後大吃一驚,眼睛立時迎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盤算着如何才能從這絕壁之中脫過敵人的追捕。
裝少女與他貼在一起,一雙妙目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此時如果大叫,一定會引來尤牙,然而自己和麪前這個男子並沒有脫離危險,依然在樹上掛着,而且對方剛救了她,如果此時出賣了他,心中難安,因此內心再一次充滿了矛盾。
尤牙不是蠢人,身爲墨君的副手,一直以沉着冷靜聞名,剛纔的一聲驚叫,說明雲內一定有情況發生,而且敵人很有可能就躲在裡面,準備隨時偷襲闖入的人,爲了小心起見,他將紙鳩停在雲霧之外,朝內大聲喚道:“千雪,出了甚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