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的風很大,刮的門窗‘嘩啦啦……’直響,讓睡夢中的人極不安穩!
三更天的時辰,街道外頭突然大亂了起來,透過窗子看到火光沖天,一陣陣兒馬蹄聲震得整個街道彷彿都在顫抖,喧鬧聲,叫喊聲,踹門聲,混亂-交叉着。
李灃年猛地從地鋪上爬起來,趴到窗戶上看了幾眼,面露焦急之色,心中大叫不妙。他接連幾步走到內間的小屋前,屋內的蘇離兮和昶蕞也早就醒了,慌忙整理了衣衫打開屋門。
“李大哥,外邊發生什麼事情了?”昶蕞問道。
李灃年言道:“齊國兵士正在附近進行大搜捕,一條街一條街的查,一戶一戶的敲開門抓捕楊氏餘孽。就快要搜到我們這裡來了。砦”
蘇離兮瞳孔一縮:“這可如何是好?”
李灃年幾步走到後窗前探頭看了一番:“街市後邊也有叛軍,這兩條街都被包圍了。鰥”
前後都被堵住了,根本無法離開。傍晚遇到的公主侍女果然起了疑心,大概她回去以後終於想起她們是誰了?不知道蘇離兮住在那間房子裡,乾脆將附近的幾條街都包圍起來挨個兒搜尋。
昶蕞頓足,轉身從枕頭邊而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我帶着離兮姐殺出去,我們總不能在這裡等死?和他們拼了!”
“魯莽!……”李灃年氣道:“你一個小女子,就算武功再高,可是那千百兵士的對手?只怕剛剛動手就被他們剁成肉泥了,還會連累蘇六品。”他的目光飄向蘇離兮,無論如何要保住蘇離兮,否則將來無法向皇上交代?
街市上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火光逼近染紅了半條街。他們似乎已經搜查到隔壁的店鋪了?店鋪裡的婦孺孩童統統被趕了出來,嬰孩的啼哭聲混雜着兵士的呵斥聲。
李灃年快步走到一處牆壁前,推開長長的桌案,掀開一副水墨山水畫,露出一個簡易的洞口:“這裡太小,只能容得下一人躲藏,離兮,你快快鑽-進去。”
蘇離兮反而向後倒退一步,神態左右爲難:“我藏起來,那你們怎麼辦?”
昶蕞言道:“離兮姐聽話,你不用管我們。你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宮舞伎,很多人都認識你。我們這些小人物沒有關係的,他們不見得認識我們!”
蘇離兮明明知道他們在安慰自己,他們怎麼可能安全?她不忍一個人躲藏:“不,我不能只顧自己一個人!”
這時,鋪面大門之前響起一陣陣沉肅的腳步聲和甲衣摩擦的簌簌聲,接着是重重的敲門聲:“開門、開門,裡面的人統統都出來,接受檢查!”
“砰砰、砰砰、砰砰……”的敲門聲音震耳欲聾,每一下都重重擊打在三人的心頭上。
時間緊迫,不容遲疑了!
李灃年推着蘇離兮,急的頭上冒汗:“你別在猶豫不決了,快點藏進去!”
“我……”蘇離兮被他們二人推到了那小小的洞口裡。
李灃年用雙臂擋住洞口,對着她言道:“蘇離兮,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我們死不足惜,你多爲皇上考慮一下。你若是落在叛軍的手中,會被他們用來要挾皇上,羞辱皇上,明白嗎?皇后和貞妃會放過你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許出來!”
“砰砰、砰砰、砰砰……”外間的敲門聲音不斷。
蘇離兮的眼淚嘩嘩流着:“灃年,我…對不起……”
“點上她的穴道!”李灃年對昶蕞言道:“叫她不能說話,不能亂動!”
昶蕞毫不猶豫地上前,在蘇離兮身上的幾處點了幾下,她便僵硬地坐在凹洞中不能言語了。
昶蕞將那一把兒鋒利的匕首放在蘇離兮的腳下,含笑言道:“離兮姐,蕞兒以後若是不能跟隨你了,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蘇離兮蒼白的臉頰上滑過一滴兒淚珠,淚水迷濛了她的眼眸。朦朧中,她看到昶蕞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接着畫卷被放下來,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蘇離兮萬萬也想不到,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昶蕞的笑容了。
李灃年和昶蕞迅速將桌子恢復原狀,“嘭……”的一聲,店鋪的大門被踹開了。
一隊氣勢洶洶的士兵走進屋子,甲冑在火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來,他們穿盔帶甲,提着彎刀:“爲什麼不開門?可是窩藏了楊氏餘孽?”
那領頭的軍官渾身散發着肅殺之氣,很顯然是一個常年浸膩在沙場上的職業軍人,手上也不知沾染上多少人的鮮血?
李灃年上前,陪着笑臉:“軍爺請見諒,我們兄妹二人剛剛在睡覺,才穿上衣服,正準備前去開門呢!”
“兄妹?”那軍官冷冰冰的目光審視着李灃年二人。
昶蕞剛剛起牀,頭髮確實亂哄哄的。她低垂下腦袋,不言不語,一雙拳頭不由自主暗暗握得緊緊。
李灃年彎腰笑道:“是啊,軍爺,小的這裡是樂行,小本經營。已經在京都城開店幾十年了,您看這裡裡外外都是樂器,哪有地方可窩
藏奸細?”
軍官逼人的目光射在李灃年的身上:“你是樂師?”
李灃年低頭:“是,一介草民!”
“搜!……”那軍官一揮手,十幾名兵士離開翻箱倒櫃起來。
他們用長槍戳破了箱子、櫃子,又在牀鋪上一陣亂刺殺,牀底下一陣亂攪和,竟是不放過任意一個微小的地方。根本不在乎破壞家中的東西。
凹洞中的蘇離兮只聽得外間“噼噼啪啪……”一陣亂響,琵琶,古琴都被砸了個稀巴爛。她忍住內心的恐懼,將身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兒。
屋子很小,很久就搜查完了,一兵士躬身抱拳言道:“啓稟蕭都統,什麼也沒有!”
那蕭都統伸出一隻手:“這幾條街上肯定藏有楊氏餘孽,把奸細們的畫像拿出來對照!”
“是!”一個兵士手捧着一堆兒卷畫像走過來,兩個人一一展開,呈現在軍官的面前。
蕭都統藉着火把的光線,對照着畫像仔細審視着李灃年和昶蕞的五官。直看得他們二人直冒冷汗,心裡打鼓。也不知這些畫像是誰的?是否有他們兩個人。對方盤查地如此詳細,看來是輕易不會罷手呀!
李灃年悄悄斜眼,看到那些畫像……有皇帝楊熠的圖像,有昶十一、胡老太監等人,還有一些楊氏皇族的王爺。女子中有容妃、憐妃、果真也有蘇離兮的畫像。
李灃年暗暗慶幸,幸好自己和昶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對方還沒有將己方的各類人物分析透徹,或者是時間緊迫來不及涉及太多人。
蕭都統看了半天,冷冷哼了一聲,才命人將十幾幅畫像都收起來。李灃年和昶蕞微微鬆了一口氣,又猛然警惕起來。
他卻是依舊不肯離開,在屋內緩緩地走動着。他的眼底掠過極冷的光澤,沉斂着機鋒與銳氣。
蕭都統的目光滑過頭頂的房樑,又滑過窗口和門框,滑過一件件傢俱物件,最後落在牆角空牆上懸掛的那一副水墨山水畫作上。
李灃年和昶蕞只覺得手腳冰涼,心中感到極度的危險,若是蘇離兮被人揪出來,一眼兒便會被他們認出來了!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灰塵兒,又擡眸看向那一副畫作,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凹洞內的蘇離兮驀然屏住了呼吸,感覺到外面的男子一步一步向自己這邊靠近了。她貼着牆壁恨不能融入其中,她緊張的手心裡出了汗,無形中恐懼和壓力從那一邊逼迫而來。難逃此劫,真的逃不過去了嗎?
李灃年和昶蕞眸底閃過駭然之色,對方實在是太狡猾了,眼看着那蕭都統就要走到水墨畫作前,伸手要去揭開……
昶蕞猛地大叫一聲,劈手一掌打翻了身邊的一個兵士,她口中狂呼:“逆賊,你們這些竊國的逆賊,今天我昶家將士,要爲皇上雪恨!”
兩旁的兵士猝不及防,接連被她打倒了幾個,昶蕞不愧是從小習武之人,出手狠辣,身形靈敏。
蕭都統轉身,冷哼一聲:“楊熠身邊的昶家軍?哼哼,果然有問題,活抓他們嚴刑拷打!”
衆兵士提刀與昶蕞打鬥起來,李灃年咬牙只得與他們糾纏在一起。
蘇離兮渾身僵硬不能動彈。黑暗的凹洞中她睜大了眼眸惶恐不已,外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到刀劍碰撞拼殺聲音。
“快跑!”李灃年攔住衆叛軍,一邊對打,一邊吼叫道:“蕞兒,你快點跑!”
昶蕞心中明白,她只有將這些叛軍都遠遠地引開了,蘇離兮才能更安全。
她施展身法,跳上桌子,幾個凌空的飛躍,不顧一切的向門外衝去。
“抓住她!……”齊國兵士向外邊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