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的沙沙聲不斷響起,恍恍惚惚的人影逐漸呈現在衆人眼前。青蝶一動不動的盯着一處樹林。輕聲道:;“大家圍成一個圈,將他圍在中間,對方只有一個人,這裡又地域廣闊,能夠遮掩的地方少,他很難悄無聲息的接近我們。”
說完,所有人便按她所說的將惠玉龍圍在中間,每個人仔細的注視着自己面前的方向,防範着黑衣人的出手。
在他們周圍方圓三十步以內只有一些低矮的茅草,根本不足以藏人,所以黑衣人只要想靠近他們,就一定會被立即發現。而他只要現了身影,再想要殺掉惠玉龍或者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會變得極爲困難。
且不說楚羽如今的武功絕不弱於黑衣人,即便是沒有楚羽,一個魯智深加上青蝶、紫蝶以及已經痊癒大半的陸琪,江湖上也幾乎找不出對手,即便是楚羽,同時要對付他們四人,只怕也只有吃癟的份。更何況還有盧夢瑤、左爲峰、葉子眉、惠玉龍這四位江湖上也小有名氣的高手。
黑衣人蟄伏了許久,安靜的很多人都以爲他已經離開了,只有青蝶一隻注視着那個樹林,知道他還一直都在那裡。
眼看天空中的啓明星已經升起,而在青蝶的示意下,他們一直都保持着那樣的狀態,不給黑衣人可趁之機。
或許是黑衣人也看到了不能得手,早晨的鳥兒在樹林中一陣鬧騰,青蝶這才道:“他走了。”
一夜未眠的衆人來不及休息,便繼續趕路,尤其是玉米幫的幾位堂主,多走一步,他們就離危險遠一步。
黑衣人似乎是爲了兌現自己的七日之言,他在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三天夜裡,竟然仍然跟着陸琪一行人,只是有了前番的經驗,他們晚上不住客棧,不僅樹林,不入山谷,專門找廣闊的空地上休息,黑衣人並未找到機會下手。
而從第八日開始,黑衣人便再未出現,這讓陸琪一行人的行程又順利了不少。
風蹤嶺離川地並不算遠,只有四百多裡地,在陸琪幾人離開川地的第四日便到了寒然山,此時他們纔敢停下來好好的歇息一番。
寒然山腳下十里外有一個村莊,說是村莊,實際也只有四五戶人家,都是爲了生活,在這裡開着客棧、茶館、鐵匠鋪等爲過往行人提供方便。
也正因爲只有那一家客棧,所以要上風蹤嶺的人,幾乎都會出現在這裡。
在這天晚上,首先迎來的便是莫嬋和趙盼龍,莫嬋其實在楚羽他們離開川地後一天才出發的,耽擱了幾天,一是因爲那白衣女子,二則是因爲楚羽。雖然她再並未與楚羽見面,可是她的心裡總覺得留在川地,會離他更近一些。
看到莫嬋,楚羽即吃驚又欣喜,只是他的欣喜遇到莫嬋冷冰冰的表情時,忽然就被凍僵了。川地發生的一幕再次涌上他的心頭,他不怕死,只是莫嬋對他拔刀相向,那是他最心痛的事情。
這一次他冷靜了許多,不再那麼莽撞,看到莫嬋走進來,很有禮貌的道:“姑娘,有緣相會,同桌一敘如何?”
他臉上的儒雅和讓人難以拒絕的溫柔,讓莫嬋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見之時,當時還是一介書生的楚羽身上的那種書生氣。想着這些,臉上不由得浮上了一絲笑容。
只是這只是曇花一現,楚羽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她忽然冷着臉道:“讓開,那麼多女子還不夠嗎?”
楚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看到她如同冰霜的臉,下意識的讓開了路。直到莫嬋進了後院,他方纔醒悟莫嬋是在說他身邊跟着的青蝶、紫蝶、陸琪幾位女子,當然,也有可能包括進去了盧夢瑤。
楚羽苦笑一聲,無奈的坐下繼續吃飯,期間還不由得去看看身邊的幾位女子,心道:“難道嬋兒竟是因爲這個原因纔對我如此態度嗎?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和她解釋一下了。”
看着他一會搖頭,一會傻笑的模樣,紫蝶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過正想的入神的他並沒有察覺。
陸琪看到他入神的模樣,伸出小手,狠狠的在他腰間掐了一下。楚羽立即痛呼一聲,剛想發火,一轉身就看到陸琪那雙明亮的眼睛無辜的看着他,還氣鼓鼓的道:“白衣哥哥,你太輕浮了,哼。”
楚羽一時摸不着頭腦的去看青蝶和紫蝶,又看看衆位堂主,沒想到他目光到處,全都裝作若無其事的低下頭去吃飯。
就在幾人打鬧之時,又有人走進來客棧,這個人一進入客棧,楚羽的臉色立即變得極其的難看,雙拳緊握,被青蝶強行拉住。可是陸琪第一次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氣,平日裡的楚羽雖然武功高強,但卻仍然一副書生模樣,只有此時,他的身上出現了江湖氣。
走進客棧的約有十多人,帶頭的正是楊紫蘇和李帥,另外還有一個和尚,則是玄真的弟子,最有可能成爲少林下一任主持的渡劫。
對楊紫蘇可謂是現在江湖上唯一一個跟楚羽有仇的人,本來還有歐陽星辰,可是現在,他成了唯一一個。
楚羽頭上青筋暴起,冷冷的盯着楊紫蘇,而楊紫蘇自然也感覺到了他的殺氣,他還有意無意的看向楚羽這邊,對楚羽笑了笑。這如同示威一樣的笑容,讓楚羽再也無法忍受,將桌子砸的‘砰’的一聲站了起來。
青蝶和紫蝶雖然不知道楊紫蘇害死莫棋之事,但對楊紫蘇在千棱塔的所作所爲卻是知曉的,此時情況不明,一旦動起手來,難免吃虧。二人急忙一左一右的拉住楚羽的胳膊。
楚羽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他沉默了許久,大聲道:“小二,來壺酒。”
客棧中的人唏噓一陣後,並未將這平常的一段插曲放在心上。
又過了一會,客棧中又進來二十多人,都是一些武林正派的掌門,進來之後,一個個都恭敬有加的與楊紫蘇打過招呼之後才各自找桌子坐了下來。
“白衣哥哥,你沒事吧?”看着楚羽一個勁的灌着酒,眼神裡就像要殺人一樣,陸琪擔心的問道。
楚羽雖然極度生氣,可是面對陸琪那真誠無邪的樣子卻無法再繃着臉,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微笑着摸了摸陸琪的頭道:“當然沒事了。”
“那你別喝酒了。”陸琪又道。
“好,都聽你的。”楚羽笑着道。
氣氛總算緩和了些,可是楚羽的心裡卻下了決心,大仇不共戴天,一日不死,一日不休。
寒然山是南方最高的一座山,山上終年雲霧繚繞,夜晚之時更是時常看到冰霜,而山腳也並沒有比山上好多少。
又是一年要過去了,尋常百姓家已經開始忙碌起春節要準備的東西,新收的糧食都曬在院子中,院子中的都是一些簡單的房屋,每間房中也就只有一個供客人休息的牀,一套桌椅,就是這些簡單的傢俱組成了一個客棧。
楚羽躺在那簡易的牀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一會想到莫嬋,一會想到楊紫蘇,一個愛人,一個仇人,同樣的是都讓他的心特別亂,特別煩。
清涼的月光照進屋子中,睡不着的楚羽穿上了衣服,屋內給他的感覺太過壓抑,他推開門在月光之中走出了房間。
而另外一間房中的莫嬋一樣沒有睡,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麼,想着想着便哭了起來。
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她趕緊擦乾眼淚開了門,趙盼龍端着一些簡單的飯菜道:“大小姐,吃點東西吧,趕了一天路了,不吃飯怎麼能行呢?”
“我不餓。”莫嬋又恢復了冰冷的模樣。
趙盼龍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顯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了。
就在莫嬋要關上門的時候,趙盼龍忽然道:“既然這麼傷心,何必這麼委屈自己。”
莫嬋關門的手停頓了一下道:“我不能連累他。”說完便將門關上了。
趙盼龍站在門外,自言自語輕聲的說道:“可是真的愛你,又怎麼會怕你連累。”
楚羽在院子中走着走着,忽然聽到了那熟悉的琴聲,在項家莊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的聽過這樣的琴聲,莫嬋的琴音雖然也會循着古人的規矩,但卻更多的夾雜着自己的情感,你可以從她的琴音中,知曉她的心意。
琴音中充滿着無奈,訴說着心底的痛楚,演奏的形式是一種樂府詩,原詩楚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首詩的大意是說,我深愛的那個人吶,我如今已不是自由的我,我要去做一些事,不得不暫時假裝對你狠心,我不能讓你和我一起承受,那不知會發生什麼的劫難,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懷疑我對你誠摯的愛,希望有一天我還能回來,你還會在等着我。
他雖然不知道莫嬋爲何琴音中會有那麼多無奈,可是他從琴音更加肯定嬋兒還是原來的那個嬋兒。柔美婉轉的琴音讓楚羽不由自主的向着莫嬋的房間走去。
只是當他真的走到那扇門外時,他忽然猶豫了,他這樣字推門而入,要是再打起來,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