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看到熊雄是如何被殺的,混亂的場面,讓所有人都只能顧着自己保命,而熊雄的死法與鐵忠、滕王閣完全一模一樣,針尖大小的傷口,猙獰的出現在他的脖子上。
陸琪將死不瞑目的熊雄眼睛合上,嘆息一聲,道:“明日一早,上風蹤嶺。”她一刻也不敢再耽擱了,每耽擱一天就是一條命。
如同一場鬧劇一樣,玉米幫忽然被人偷襲,對方又忽然消失,安靜的院子中,只有命赴黃泉的熊雄證明着發生的一切。
而站在人羣中的惠玉龍此時沉默的表情之下卻有些蒼涼,他雖然沒有看到熊雄是怎麼死的,可是他卻聽到了黑衣人離去之時,從他身旁掠過時留下的那句話:“明天到你!”
第二日一早楚羽便趕回客棧去找青蝶和紫蝶二人,楚羽消失兩天多,二人早已擔心不已,此時看到楚羽回來這才放下心來。待楚羽將這兩日的情況告訴二人時,青蝶眉頭皺了皺,道:“只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對方既然有意要殺七小姐,除掉玉米幫,那就不可能放你們離開。而你們這一動,恐怕正好給對方有機可趁。”
楚羽一想,確實如此,對方既是聽命於秦檜的影密衛,那又如何會輕易放過玉米幫。
楚羽和青蝶、紫蝶趕回玉米幫時,只見院中又多了十多具屍體,青蝶所言無差。當陸琪與幾位堂主收拾妥當,讓屬下暫時撤離玉米幫時,幫內弟子剛出了玉米街便被人殺了。
後來他們數百人一起衝出去,四散逃開,本以爲這樣總能有人逃出去,可是他們剛一出去,就被閻王殿的人追殺,又被殺了好幾人,其他人無奈之下只好又逃了回來。
雖然昨夜之事已讓陸琪有了懷疑,可是此時她才真正的確定,原來閻王殿的人也是影密衛下屬。她一直都以爲那些人是來追殺包錚的,現在看來那只是個障眼法,從他們踏入川地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是爲秦檜掃清玉米幫而來。
要去風蹤嶺,此時顯然已是難上加難,可是不去風蹤嶺,就此坐以待斃,那樣豈不死的更冤。
陸琪在屍體前踱着步,苦苦思索着辦法,過了良久,方道:“今日天氣陰暗,晚上應該沒有月亮吧。”
沒人聽的懂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一向在夢蝶谷就是管理情報的青蝶卻懂了,她笑着答道:“依現在看來,一定會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陸琪擡起頭看了看青蝶,愣了一下神,這才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所說的,便道:“你有辦法讓我們離開?”
青蝶道:“七小姐心裡不是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了嗎?”
陸琪不置可否的又問道:“你認爲此計可行?”
青蝶道:“自然可行,只是到時讓所有人一起涌出,逃出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好,就這麼辦。”陸琪道。
風烈烈,夜蕭蕭。
玉米幫一直沒有點燈,烏雲密佈的天空看不到一點光亮,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了黑暗之中。漆黑的玉米幫,忽然有一個黑影從門口溜出,緊接着,一個、兩個、三個......,足足有上百人從玉米幫出來。
從玉米幫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分開行動,或三五個、或八九個,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中。
忽然,街道上有人大喊一聲,有一夥人出現在街道上,對着玉米幫的人窮追不捨。
陸琪和楚羽、青蝶、紫蝶以及玉米幫的幾個堂主正從他們追趕的另一個方向逃去,他們身後追趕的人並不多,只有十幾個。他們手中的火把,在漆黑的夜晚中顯得特別招搖。
幾人早就發現了有人追趕,只是害怕惹來更多的人,所以才一直沒有動手。整整跑出了三條街,距離城門口只剩下不到二里的路程,對方似乎察覺了幾人的意圖,忽然停下來不追了,商量一陣之後,全部反身回了城裡。臨走前還有一人道:“別追了,抓住陸琪要緊,這些小魚小蝦的隨他去吧。”
聽到他們這樣說,幾人這才放下心來,已經抓在手中的武器也重新放了下來。
陸琪幾人終於安然無事的出了城,但他們不敢耽擱,只求趕快離開這裡,以免對方察覺再追上來。
黑暗中,一個不知名的客棧之中,一個全身罩在黑衣中,頭戴斗笠的人低着頭正慢慢的品着手中的碧螺春。良久,他那低沉的聲音才說道:“都辦好了嗎?”
此時一直恭敬的站在他面前的兩人,連忙欠身答道:“已經按照大人的意思,把玉米幫的人都放出了城,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去風蹤嶺的路上了。”
“嗯,好,做的很好。”那人語氣平靜的說道。
“可是,大人,我不明白,在這裡殺了她不是更容易嗎?爲什麼要讓她們去風蹤嶺。”其中一個身着錦衣的人身子彎的的更低,小心翼翼的問道。
“有些事,不是你該知道的。”那人語氣雖然仍然聽不出喜怒哀樂,但很顯然他並不高興屬下有這樣的疑問。
“是,屬下多嘴。”那人急忙恭敬的道。
“沒你們的事了,你們殺了包錚就可以回去了。”戴斗笠的男子道。
那二人同時答道:“是!”
走出客棧,融入黑暗的二人,聲音微微響起:“都市王,你說爲什麼要這麼做?”
另外一人回道:“楚江王”。
方纔那人應道:“嗯?”
“老子不知道。”那人幸災樂禍的在哈哈大笑中,大踏步的走遠。
......
這二人正是閻王殿的楚江王歷錦和都市王黃門,而方纔那人,就是連着殺了玉米幫三個堂主的天衛。
而此時城外的一座破廟之中,莫嬋正寒着臉看着一個身着白色衣衫,背對着她撫琴的女人。
漆黑的夜晚中敢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行走江湖的,要麼是藝高人膽大,要麼就是問心無愧,自然堂堂正正。而這個女人卻是兩點都佔了。
從離開夢蝶谷之後,莫嬋就時常覺得有人在跟蹤他們,只是一直沒有發現對方,而時間久了,莫嬋也便不以爲然了。
直到昨夜,半夜她被琴聲吵醒,循着琴音便在這廟中看到了這位女子。
對方大多數的時候都會面對着她,不過偶爾也會讓她看到她的面貌。這位女子看起來大約雙十年華,一張鵝蛋臉上鑲嵌着一雙細長而充滿憂傷的眼睛,那不大不小的瓊鼻加上恰到好處的櫻桃小嘴,若不是生在江湖,定也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不過細緻的莫嬋卻發現,對方的臉上總是一個表情,出了眼睛裡會有感情之外,她的整張臉都不會有任何變化。只怕這並不是她的真面目,而是有一張人、皮面具在她的臉上。
莫嬋不知道這是多少次了,她再次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爲什麼會懂‘焦尾斷情’。”
那白衣女子的回答也一如往常,絲毫不理,自顧自的彈着琴,而且彈到關鍵之處依然會指點莫嬋其中奧妙。
“你若不說清楚,我斷不會與你學這‘焦尾斷情’。”莫嬋決絕的道。
白衣女子停下撥絃的手指,不緊不慢的道:“你不學對的起你的孃親嗎?你不學,你父親的仇你不準備報了嗎?”
莫嬋一下子被問住了,這正是她最在意的兩件事,而對方一下子就說中了她的心事。
白衣女子又道:“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我是誰。”說完又繼續談起琴,而且講的更加細緻,其中內力與音域的配合,宮商角徵羽五音之間的變化,事無鉅細,毫無保留。
其中有許多問題都是莫嬋自己想了許久都想不通的,而被她一點撥,立即撥雲見日,一切豁然開朗。
莫嬋雖然嘴硬,但其實並不拒絕對方的好意,她從心底對這位女子感到一種親切,知道她不會害自己。
逃跑了大半夜,陸琪和楚羽一人已經離城有三十多里路,所有人都累的夠嗆,不得不停下來歇息。
“這下應該安全了吧,累死了。”葉子眉便彎着腰喘着氣,便尖着嗓子道。
“不論如何,大家小心一點總沒錯。”陸琪道。
“有人!”青蝶忽然一把拉住剛準備說話的紫蝶,輕聲道。
“難道他們這麼快就追來了?”盧夢瑤低聲說道。
“應該不是剛纔那些人,這人武功極高,我也判斷不出他在哪裡,只是直覺他已經在我們周圍。”青蝶道。
“看來,我惠玉龍也是難逃此劫了。”惠玉龍搖頭嘆息道。
“大蛇,你在說什麼?”陸琪叫着惠玉龍的綽號道。
“七小姐,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昨天那人臨走時說了,今天到我。”惠玉龍經常拉着的臉,此時帶着一抹微笑說道。
“也許你死不了。”青蝶道。
“青蝶姐姐,你又辦法?”陸琪急忙拉着青蝶道。
“噓,他來了。”青蝶將中指放到脣邊,拉着陸琪和紫蝶二人蹲了下來,警覺的注視着周圍每一根草,每一片樹葉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