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六、不平安的回家路(七)

5月24日。

凌晨12時。

“對方已經探得我們的動向了。他們已經知道,有三千騎兵包圍了他們。”

斯卡特.波洛克望着由於穿着不合身的黑月氏族軍服、而在馬上扭來扭去的嚴羽陽,淡淡地說道。

衣服不合身的原因,是因爲太小了——多半年刀口舔血的軍旅生活,已經讓原本還算瘦削的幾人,身上都不約而同地多出了一身腱子肉,哪怕是一直將自己定義爲智謀型角色的斯卡特.波洛克自己,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全身肌肉的這一天。

“該死的衣服——算了,把這塊扯開得了,反正也只穿一天,”嚴羽陽左右磨蹭了半天,最後乾脆伸手一把將肩上腋下最勒的部分撕開,這才舒爽地長出了口氣:“知道是理所當然的。李辰芳那傢伙又不蠢,肯定會派出斥候,我們遲早都會被發現。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們什麼時候出發,發動進攻。”

“衣服都換上了,應該不會等多久——再說嚴羽陽你都把衣服撕破了,他們總不會讓你平白無故還件破衣服回去吧?”

殷辰假裝輕鬆地說道,其餘兩人都知道,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越是到緊張時候,就越喜歡說些自以爲很幽默的俏皮話,來所謂進行調節氣氛,早就已經習慣了。沒有人在乎他的言論。嚴羽陽望向斯卡特.波洛克:“剛纔傳來的騷亂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情?”

“喔,一個從北方跑過來的探子,試圖闖關……看來是已經發現我們的人,把北方徵北軍引開,想要回去報信了。”

“派人阻攔了麼?”

“肯定是派了,但是——但是不一定能攔下來。對方也不傻,肯定知道這個人身上帶的情報非比重要,一定會派人支援,攔得下攔不下也就那樣——反正如果我們今晚上就進攻的話,那肯定就無所謂了。”

幾人互相望了望,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過了一會兒,殷辰望着周圍一片肅靜的騎兵隊伍,忍不住還是多嘴問道:“就是不知道,韓勇那個老狐狸,和那個所謂的黑蠻氏族的頭兒,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他們到底打算幹什麼,怎麼進攻?我到現在還沒看透他們打的鬼主意……”

嚴羽陽搖着頭:“不是黑蠻氏族,是黑月氏族——不過誰知道呢。但是我也總是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那個看上去不怎麼樣的戴面紗老頭兒,他看我們的眼神,總有點不太對勁……”

“對了,我們負責進攻的是哪一邊?”

“是有牲畜的那一邊,這是韓勇私下來和我們說過的主意:即便搶不到人,我們實在不行的話,就趕一批牲口回去,然後立刻到西方大陸臨界那裡一賣!每一個牲口,牛羊的話也有幾十個銀幣,馬的話,更是一個金幣一匹!不比抓奴隸少,而且抓奴隸還要冒着風險,趕牲口則幾乎沒有什麼風險——當然我們三人的首要目標依然不變。你們,都懂的。”

斯卡特.波洛克和殷辰點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狠色。

又沉默了一會兒,只有荒原夜晚,一陣陣風吹過,吹得砂石擊打着幾人的臉,有些生疼。不過這已經比冬天的時候要好多了,甚至可以說是舒適——想到舒適這個詞的時候,嚴羽陽無端回憶起,自己龍落城裡的豪宅,以及柔軟的、用真絲紡成的牀被。

一切恍若昨日,又遙不可及。

當然他也很清楚。

自己的那個家,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哥哥在西方大陸做的事情一爆發出來,想來自己的那牀華美異常的被褥,很有可能已經抄家抄到了陸霖的家裡——

陸霖。

陸霖。

陸霖。

今天,你,死定了。

“那邊是怎麼回事?怎麼一直還在鬧……”

殷辰擡頭望了一下隊伍最邊上,似乎依然有打鬥聲傳來;上千人拉成的騎兵陣容,由於要保證騎士的衝鋒,其實人與人之間站得還是比較散,隊伍最那頭的情況在黑夜裡,一時半會看不太清楚。

“不知道,好像遇到野獸還是怎麼的……”

正在此時,一聲沉重而嘹亮的軍號,突然響徹在夜空的風中!

隨着割着臉部的風,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爲首的小隊長策馬跑到最前方,放聲大吼:

“全軍聽令!三路,同時進攻!進攻!進攻!”

然後上千僞裝成黑月氏族騎兵的捕奴團同時迴應道:“進攻!!”

“搶錢!搶牲口!搶人!!”

“搶錢!!搶牲口!!搶人!!!”

無端地,嚴羽陽的內心,也開始沸騰了起來!

爲首的小隊長抽出鋼刀,一道寒光藉着月光劃過,徑直指向了西邊,陸霖的營地方向!

陸霖,我來了!

嚴羽陽三人再不猶豫,手中馬繮狠狠一抖,雙腳一踢馬鐙,拔出腰間鋼刀,學着印象中荒原上蠻族騎兵的姿態,大聲唿哨着,向着眼前的營地衝去!

三路同時進攻麼……

那可是三千騎兵!!

就算用馬蹄,都能將那座簡易的營地踏平了!

任憑你陸霖身邊能人再多,大皇子武藝再高強,也頂不住三千騎兵同時的衝鋒!!

“啊啊啊啊啊——”

感受着從耳旁臉頰旁劃過的風聲,以及馬蹄揚起的陣陣塵土味道,嚴羽陽只感覺自己熱血沸騰,不由得吼出了聲,彷彿之前年輕不懂事時候的熱血,再次涌上了頭;但就在此時,一個騎手果斷地插在了自己的前方,並且減慢了速度,逼迫自己也放慢了馬速以免撞上。

“斯卡特.波洛克!你在做什麼!你——”

“別跑到最前面。”

冷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頓時如同一盆冷水,迎面澆在了嚴羽陽的頭上。

對,他說的沒有錯。衝鋒在最前線的騎兵,也會第一時間遭受到對方的攻擊;況且現在在黑夜中,即使月亮明亮,但視野依舊比不上白天,要小心對方可能設下的阻攔障礙。

已經多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嚴羽陽深深明白,上了戰場以後,哪怕稍微一個恍惚,甚至於腳下一個磕絆,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這種衝鋒在前的事兒,還是交給新進捕奴團的那羣愣頭青去做好了。

想到這裡,嚴羽陽衝着前方轉過頭來的斯卡特.波洛克點點頭,手上微不可覺地稍微拉了拉馬繮,旁邊的殷辰也是如此。三人的位置,在騎兵的衝鋒隊伍中,微不可查地,從中前方慢慢變到了隊伍的後方。

這也就是捕奴團素質不行,如果擱在蠻族或者天凡帝國徵北軍的正規軍裡,如果騎兵在衝鋒的時候、膽敢私自變換隊形,跟在最後面的隊長,那眼睛裡可揉不得沙子,就算從戰場上活下來,也要受到軍法處置。

但現在——

看着眼前一窩蜂、如同一團亂糟糟的野牛一般,僅憑着一腔熱血和對財富的渴望,以及另外兩邊的騎兵團給的自信,就拼了命向前衝的捕奴團騎兵隊伍,嚴羽陽只感覺一陣陣的可笑。

說實話,要真的沒有另外兩邊黑月氏族的騎兵,嚴羽陽根本不會參加到這次的活動中來,早就和斯卡特.波洛克以及殷辰不告而別了——

殺陸霖固然誘惑很大,但出生入死了這麼多次,嚴羽陽深深明白,只要自己或者,就一切都有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自己活下來作爲前提的情況下。

就在嚴羽陽走神的同時,騎兵隊伍已然跨越了兩公里的平地,最前方已經有小量的打鬥和呼喊傳來,應當是最前方的部隊與對方的斥候進行了短暫接觸。對方看上去也明白,這邊一千騎手的同時衝鋒、不是自己幾個人可以攔住的,只是象徵性地射了兩箭,也不看成果,就掉頭向回跑去。

不過,前方一公里之外,燈火通明的營地,已經出現在了陣陣塵土裡的視野當中!

陸霖,就在那裡!!

“旁邊怎麼還有聲音?對方有人從側面襲擊過來?”

正在此時,斯卡特.波洛克再次靠到了自己身邊,與自己並駕齊行,語調有些疑惑。嚴羽陽順着斯卡特.波洛克的視線望去,只見與自己平行的、騎兵衝鋒隊伍的最另一頭,好像有幾個騎手連同馬匹一起摔在了地上,由於衝鋒的慣性,身軀在地上翻滾着,再也沒有站起來。由於騎兵團衝鋒帶起的煙塵,看得不是太清楚。

至於前面的衝鋒部隊,則根本沒有看到和關注後面的這麼一點兒小插曲,依舊呼喊衝鋒着,速度絲毫沒有減慢——甚至還加快了幾分。

等會兒遇到絆馬坑,有的是你們加速那羣愣頭青好看的。嚴羽陽不禁在心中幸災樂禍着。他對這羣捕奴團並沒有什麼好感,只是因爲利益關係,才暫時掛靠在韓勇名下。

“無所謂,看上去是對方的騷擾部隊,但人數不多,甚至影響不到衝鋒勢頭——不管他,看前面——”

就在兩人說話的同時,最前方的部隊,已經衝到了營地前方的百米處!

“殺——”

“啊啊啊啊——”

正如嚴羽陽所料,對方果然在地上挖了一排排的絆馬坑,衝在最前方的捕奴團騎兵,近乎有一半的馬頓時向前跌去,將馬背上的騎士摔在地上,然後再壓在上面,接着被後面跟上的騎兵馬蹄踩過,慘叫聲不絕入耳;後面一點兒的騎兵們,同時稍微放慢了點兒速度,以便馬匹可以看清楚腳下的陷坑,但衝鋒勢頭依然沒有減。

對方看上去,顯然是打算龜縮在牲畜棚後面,將牲畜當做第一道屏障了。只有一開始,似乎有些弓箭手躲在牲畜棚中,向這邊射了幾箭、象徵性地阻攔了一下以後,就再沒有迴應,甚至連對抗騎兵最爲傳統也有效的、巨盾長矛的防禦陣容都沒有擺出來。

這是真打算,將這幾萬頭牲口,都白送給這邊?

那即使不殺陸霖,想辦法從這裡面狠狠撈一筆,也非常划算的啊!

陸霖可以慢些再殺,但對現在的嚴羽陽三人來說,幾百上千金幣,那就已經是鉅款了!

有了這筆錢,就可以想辦法混到西方或者東方大陸,藉助自己以前的那些人脈,東山再起……

正當嚴羽陽心思電轉的同時,突然從前方的牲口棚位置,傳來了經過擴音魔法陣擴大的,一個男人的聲音。

嚴羽陽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一刻。

那個聲音,一直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如同最深沉的夢魘一般,揮之不去,忘卻不掉。

“你們,這羣混蛋們!”

似乎是有點中氣不足,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吼道:

“敢過來搶老子的人,還竟敢來殺老子,那你們有沒有做好,死在這裡的覺悟!”

“還有嚴羽陽!斯卡特.波洛克!我不知道你們倆在不在這個隊伍裡!總之,你們今晚上,都死定啦!”

“還有小雨!我知道你在那裡!聽到我的話,就給我乖乖回來!”

聲嘶力竭地喊到最後,陸霖的聲音似乎都有些破音了,有點嘶啞。

說老實話,確實說話水準不怎麼樣,十有八九是虛張聲勢;他營地裡有多少兵力,這邊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嚴羽陽佩服自己還有閒情逸致想這些的時候,另一個疑惑也冒上了心頭。

小雨?這個名字聽着有點兒耳熟,是誰來着……

正在此時,前方一陣熱鬧的喧譁聲,傳了過來。

一陣陣沉重的聲音,從地表傳來,震動着嚴羽陽的耳膜。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地望向前方,只見最前方的衝鋒部隊,突然開始紛亂,馬蹄激起的煙塵中,隱約甚至可以看到,有很多騎手哭喊着,掉頭逆行想要逃跑,卻被身後剎不住車的騎兵們撞倒,然後兩個人同時滾在了地上。

他,打開了牲口棚?把牲口都放了出來,當做掩護?

陣陣沉重的隆隆聲,從地表傳來,越來越近。

嚴羽陽瞳孔突然縮小,如同針尖般。

“光明神在上……”

就在他前方,無數一橫排一橫排拴在一起,蒙着眼睛,尾巴以及身旁披掛物點着火的牛羣,同時向這邊,粗吼着,邁開蹄子,衝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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